高考分數下來了,為何現在能考上重點大學的農村孩子“越來越少”

在去年40名高考狀元中,僅僅有6位狀元來自農村,其餘85%的狀元均是城鎮戶口。父親是公務員的狀元佔35%,母親為公務員的佔22.5%,遠超其他職業。狀元父親為本科學歷的有15人,佔比37.5%;狀元母親本科以上學歷的佔比45%。(

高考分數下來了,為何現在能考上重點大學的農村孩子“越來越少”

中國的社會階層正在逐漸固化,階層和階層之間的流動越來越困難,社會資源的馬太效應更加明顯,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教育。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農村孩子考大學,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上好大學,簡直難於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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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高考的門檻越來越寬,但事實上,能真正邁入品牌高校的農村學子,依然是鳳毛麟角。

前天晚上,我瞭解到兩個信息,每個都很讓我心痛。信息的本源都和高考的分數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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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8點15分,妹夫給我打來了電話,告知了我今年參加高考的外甥女,考了339分,雖然超過了一本分數線,但這樣的分數,選擇上的空間卻小的可憐。縱然如此,今年這個成績依然是她含辛茹苦拼搏一年的結果。去年同期,她考了298分,之所以選擇復讀,只為能夠走的更遠,可誰知……

而在那一刻,我也看到了2018年的安徽高考文科第一名,是來自合肥一中的鄭辰筱,她以總分678分的成績奪冠。接受採訪時,這位戴著眼鏡的文靜女孩說,她最愛出國旅行,初中時就跑遍了十多個國家,12歲時曾一個人隻身去美國旅行。

他說,自己之所以能夠”金榜題名“,這和他優厚的家庭條件和學歷較高的父母休慼相關。父母優秀,家風良好,自信樂觀,成績優異。

這些高考狀元所展現的特質,不禁讓人想起去年北京高考文科狀元熊軒昂,在接受央視採訪時說的一段話:現在很多狀元,都是家裡厲害、又有能力的人。同時,他也坦承:這些年,農村出身的孩子,想上好大學,越來越難。

熊軒昂的直言不諱,看似有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幼稚,但細細想來,卻也不無道理。

人常言:條條道路通羅馬。但,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羅馬,而有些人窮其一生的追求,也未能企及羅馬,更有一些人使出渾身解數奔向羅馬,卻在圖中丟不幸夭折。

有人說,不要讓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但有些人一出生,就在你所夢寐的終點上。現實從來沒有絕對的公平而言,只因起點壓根兒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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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但,經濟落後的家庭,如果不竭盡全力去縮短自己和羅馬和終點的距離,那一生未來的漫長日子,將永遠處於遠離成功和榮耀的缺憾裡,活得艱難又委屈,辛酸又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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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高考狀元鄭辰筱

在很多人的眼中,高考是“公正、公平、公開”向全國選拔的透明方式,但透過現象看本質,稍微加以思考,你就會發現,高考的比拼,實際上就是學子家庭狀況、父母受教程度、家長的格局和人脈等諸多因素的比拼。最後落腳點,卻體現在高考這個背水一戰的過程中,答題水平和心理應對能力的高低,從這個角度上,農村和家庭困難的孩子明顯處於很被動的地位。

當然,也會有個別農村的孩子在高考中一戰成名脫穎而出,但畢竟是個例。

這些年,窮人和富人手裡掌握的教育資源差距越來越大,優質的教學資源大多集中在北京、上海、廣州或者其它省會城市,農村和小縣城受教育的機會、特別是優質教育的機會會大大減少,農村孩子越來越難考上好大學並不是什麼危言聳聽的事情。

這裡,我想以自己作為真實的案例,說說一個農村的孩子,如何想盡一切辦法考好大學的故事……

這個故事裡,沒有引以為豪,沒有快樂,只有苦痛與掙扎。

而那是發生在1992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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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不少農村的父母們為了讓孩子能擺脫“農門”,紛紛自尋"出路",想盡一切辦法。

其實,我那時學文科的我,成績充其量也只是一般,在復讀一年無望後,一位鄰居向我父親述說了他的表侄到新疆異地高考成功的事,說者無心,聽著有意,當晚,父親即騎車趕赴我就讀的學校,向我表達了他大膽的想法:讓我到吉林一處我聞所未聞的某地就讀,參加高考。

在吉林,我有不少親戚因著當初的地主成分,擔心批鬥而遷居到此。父親說,有一位至親在那邊已經做到了所長的職位,按照他的能力,搞個農村戶口,應該不成問題。

半月後,父親收到了吉林那邊的來信,親戚說,這事可以安排,並打聽到兩邊的高考分數線,大概有40分左右的差距。於是,在當年的三月,我帶上家裡所有的積蓄(800元)和父母親朋的期待,從徐州坐車,踏上了異地的高考之旅。

然,一切並非所想象的那樣順利,當我風塵僕僕的趕到那裡時,當年高考的報名已於幾天前結束,另外,氣候的差異讓我一時難以承受,零下近20度的氣溫和刺骨的寒風,讓我叫苦不迭。我不知道用“迷惘”兩個字來形容當時的心情是否貼切,這出乎意料之外的突襲,讓我本打算“速戰速決”的夢想瞬間化為了泡影。

萬般無奈之下,親戚只好安排我到縣一中的學校重新就讀高二,我是頂替了他人的戶口,那名字是完全陌生的三個字。最初的日子,同桌要連叫我幾遍我的“姓名”,我才能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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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雖然年過20,但由於從未出過遠門,想家的煎熬常常讓我夜不能寐,在老家的同學中,雖有幾個關係較鐵的哥們,但擔心“偽造的身份”被人發現,也不敢寫信述說衷腸,只好默默的把所有的思念壓在心頭。

曾有一段時間,我真的想一走了之,可,每每想起父母渴盼的眼神,我只好像一頭不會發聲的耕牛一樣,不顧左右的努力向前。

期間,親戚也到校看望過我幾次,從他的話語裡,我方得知:在蘇北老家,像我這樣委託他辦理戶口,參加異地高考者,這幾年已經陸續超過10人,我不敢想象他人是怎樣度過這段難熬的時光,我自己內心只有一個真實的聲音:在參加高考前的一年多,我是一個找不到家的浪子,一艘沒有帆的船,一根斷了線的風箏。

沒有情感的依傍,也沒有心靈的歸宿。尤其是週日,其他同學返家和父母團聚時,我寂寞著像一個落單的孤雁。學校後面的小路上,留下了我獨自走了萬千次的足跡。

聽人說,有一個老家的學生,在大二時,因為頂替他人戶口的事遭人檢舉,被校方掃地出門,我聞聽該事,心一下子揪得很緊。夜深人靜,當別人都進入夢鄉時,我還躲在被窩裡,偷偷地練習當地人的發音。我在最大程度地消滅一切可能發生的破綻。在同班同學質疑的眼神裡,我封閉著自己的心門,也在謊言中解脫著自己。我發覺:曾經的開朗和歡笑,已經與那時的我,已被隔膜至漸行漸遠,我開始習慣了言不由衷的嘆息。

總算熬到了高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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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我以超出最低錄取分數線42分的高分,被吉林師範學院錄取,但我一點也沒感受到那種“揚眉吐氣”的如釋重負。

父親對我說,不管如何,你總算改變了父輩的生活方式。我想,能夠帶給他們欣慰的,也僅僅是這 一點。但他卻忽略了,一個年輕人本應保有的尊嚴和底線。虛假和遮掩,讓我原本簡單的青春充滿了瑕疵和黯淡。

如今,我已經年過腌臢( a za老家45歲時的稱呼)之年,我依然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甚至,我的孩子也因著我的印跡,也忘記了他本來應有的姓氏。

如今,在學校,我和每個從教的同事一樣,默默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只是,他們都不知道我曾經的過往。也許他們永遠都不會曉得,他們熟稔無比的朋友,竟是一個冒名頂替戴著面紗生活的人。

我常對孩子們講:做人要誠實無偽。而作為傳導、授業、解惑的我,此話出口,我的良知總會遭到無聲的拷問。我每天自由的來來往往,內心卻有時卻像心靈被禁錮逃犯一樣,我或許永遠都沒勇氣,向周遭的人掀開這真實的一頁,而永遠“隱姓埋名”,似乎成了我最無法卸脫的桎梏。

前些日子,一些江蘇的家長,為全國高考的配比不均示威,我想,自己也是該體制下的受益者,但更是受害者,假如當初每個省份都在同一平臺公平競爭,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學子遠走他鄉?

我知道:當初像我這樣遷徙外地,隱姓埋名的考生比比皆是(有的去了黑龍江、甘肅、寧夏、新疆、四川),但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難以擔當的沉重故事。如果僅僅以是否“考上大學”來衡量人生的成功或挫敗,我只能說,我是一個徹底的失敗者。我得到了物質的豐裕,卻失去了精神領域的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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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般的大學或大專院校就讀,畢業後的薪酬大多在三四千元之間徘徊,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三十歲之前,年薪超過十萬,幾乎沒有太多可能,在房價幾乎昇天的城市裡,他們的日子,註定了是負債的一生……

這些天,各地的“高考狀元”名單相繼公佈,但貧窮的農人家裡,再也看不到“狀元”的影子,當年,我們的父母拿出十二分的努力,供養我們讀書,只為讓我們不再獲得卑微與渺茫。

儘管父母不能為我們提供最好的資源和物質上的遮蓋,但他們卻把最最無私的一切給予了我們。

我喜歡這樣一句話:三代造就一個貴族。因此,對我們農村人而言,三代同樣可以能造就一個“高考狀元”。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狀元的名單影裡,一定會陸續出現“農人”的身影。

這,也是我們生生不息,奮鬥不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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