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舉世矚目的戛納電影節上,有一部電影非常搶眼。
雖然在戛納顆粒無收,但場刊評分3·8分(滿分四分)的成績刷新了戛納的歷史紀錄,把它推向了無冕之王的寶座。已保存
一向低迷的國內文藝電影粉也紛紛高調錶示出了對這部電影的最大期待。
你肯定猜到了,杉姐說的就是八年磨一劍的李滄東導演的最新作品。
《燃燒》
豆瓣評分8·0。
本月國內資源一出,解讀《燃燒》的公號很多,有些媒體甚至連發N篇影評,近乎瘋狂。
《燃燒》真的這麼值得嗎?
答案是肯定的。
李滄東本是一位小說家,受侯孝賢的啟發,43歲才開始拍電影,“綠洲三部曲”《薄荷糖》《綠洲》《密陽》是他的代表作。
雖然作品不多,但每次出手都能讓世界影壇轟動。
他的電影總是充滿詩意,展現人性、描摹社會,意蘊深厚到讓很多人無法完全理解。
正如杉姐今天說的這部《燃燒》,很多網友就表示,沒看懂。
但很多人都知道李滄東電影的尺度,太多人衝著電影中的激情戲來的。
所以,《燃燒》中有一段女主吸了大麻之後的裸舞戲,被媒體拿來各種解讀。
但是,李滄東的電影絕不只有激情和裸露。
當電影真的走到你心裡的時候,你會忘記打開這部電影的理由。
故事的開始,文藝創作系學生鍾秀 剛剛畢業就失業,母親在他小時就離開了他,父親又因為動手打人被拘留。
鍾秀在超市抽獎活動中抽到了一塊女士手錶。
超市門口的攬客舞者剛好是鍾秀兒時的鄰居惠美。
因為沒有女朋友,鍾秀把抽到的女士手錶送給了惠美。
惠美約他吃飯、上床、他負責在惠美去非洲旅行時照顧她的貓。
惠美不在的日子裡,他經常跑到惠美家裡喂貓、順便在這個兩人曾經溫存過的房間裡解決一下問題。
惠美再回來的時候,讓他去接機。
鍾秀滿心歡喜的在機場等候,卻等到了惠美和一位高富帥本。
從這裡開始,電影就陷入了謎團。
惠美喜歡誰?
她主動和鍾秀曖昧、上床,但自從遇到了本之後,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和本一起,兩人每天約會、開著跑車出入各種場合,每次又會把鍾秀叫過來一起,理由是我想你了。
惠美和本一起開車到鍾秀的家中,她說“這是最開心的一天”“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中一樣”。
吸了大麻之後的惠美,在院子裡無所顧忌的脫光衣服跳起舞。
可以說是非常誠實的放飛自我了。
鍾秀是惠美小時候的鄰居,本是新認識的有錢人,在本面前經常說想念鍾秀,鍾秀還住在惠美小時候的地方,她整了容,變了樣子,但鍾秀沒有變,不管是外貌還是居住地,多年再見她幾乎是從第一眼就認出了他,鍾秀對她來講是一種親切感、是家的感覺。
但本對於惠美來說,是生活,因為本太有錢了。
兩位男性對於惠美來說,都是一種需求,生存的需求,正如她在電影中反覆提到的“飢餓之舞”,她的生命太飢餓了,需要很多很多的愛,但並不一定是戀人之愛。
惠美為什麼會跳裸舞?
惠美喜歡用舞蹈的方式表達自己,第一次見面鍾秀問他對現在的工作滿意嗎?惠美說,我很喜歡這種動動身體的工作。
一次,她講述了小時候自己掉進枯井中的故事,她哭喊了幾個小時都沒有人看到她,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裡,大概是從那時起,惠美開始不再喜歡用語言來表達。
人吸了大麻之後,本就會產生一些幻覺,傍晚的夕陽像極了她在非洲看到飢餓之舞的情景,所以她也開始跳起了飢餓之舞。
那麼為什麼要脫衣服呢?
惠美絕不是為了色誘誰,是因為鍾秀的家(小時候惠美住在鍾秀家附近)讓惠美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有一種回到生命之初的感覺。
她曾說過:
如果能像最初就不存在那樣 消失掉就好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惠美最渴望的事情就是消失。
所以,這是一次生命之舞、消失之舞,它是一次聖潔的祭奠儀式,她就像身邊刮過的輕風、眼前搖曳的樹枝一樣融入了自然世界之中。
這次見面之後,惠美,真的就消失了。
本告訴鍾秀,他有一種奇特的癖好——燒塑料棚。
他喜歡挑一些沒人管理的塑料棚來燒掉,每兩個月一次的頻率,這次來鍾秀家就是來踩點的,下一個要被燒的塑料棚離鍾秀家很近很近。
從這之後,鍾秀每天像著了魔一樣檢查自家附近的塑料棚,但是沒有一個被燒的。
除了檢查塑料棚之外,鍾秀還瘋狂的尋找了惠美。
他打不通她的電話,家中也沒有了居住過的痕跡。
他開始跟蹤本,惠美失蹤後,本的身邊又有了新的女孩。
同樣叫他歐巴,同樣是一個喜歡談笑、嘻嘻哈哈的底層女孩。
惠美去哪裡了?
很多人會說惠美可能死了,因為電影中給出的種種細節。
比如,鍾秀兩次打開本家中的抽屜裡面很多女性飾品,第二次就出現了惠美的手錶。
比如,惠美的家中忽然變得非常整齊,像是本的作風。
比如,惠美家中的貓消失了,而本的家中多了一隻怕生的“無名”貓。
李滄東極擅長隱喻,本片依然引而不發,藏得很深。
如果仔細觀察,你會發現,本說過的話全都是話裡有話。
我喜歡做菜
是因為能自由地做出自己想的 自己要的東西
還有 更棒的一點是 我能吃了它
就像人類像神奉上祭品那樣
我為自己做好祭品 然後自己把那吃掉
這段話中的本說自己的愛好是做菜,其實暗指殺人,他把自己當做神,為自己選擇
祭品,通過殺人來獲得自我滿足。鍾秀在本家中發現的那個化妝盒,電影的最後也有交代,本正在給下一位惠美化妝(做祭品),這是一場殺生前的儀式。
電影中鍾秀曾打開過兩個盒子,一個是父親在倉庫裡的盒子,裝滿了刀,一個是本家中的化妝盒。
本和鍾秀的父親一樣,是一個瘋子。
導演很顯然在暗示我們,化妝盒等於刀,被本化了妝的人就會被屠殺。
韓國評論人許文永曾提到過一個新名詞:出租屋現實主義。雖然社會在進步,但年輕人依然受困於逼仄的出租屋,雖則空間的形式略有改變,但這些年輕人們依然沒有容身之地,從一處被流放至他處。
鍾秀、惠美、本,三個年輕人,三個階層,三類人。
鍾秀和惠美都是雖然都有父母,但是父母的漠不關心,讓他們的生命變成了無人看管的“塑料棚”。
一個人的住處最能出賣你現在的生活。
惠美的家在市區的普通小出租屋內,開門就是一張床,陽光一天只會光顧一次。
鍾秀的家在農村,在院子裡能聽到韓國對朝鮮的廣播,偏僻自然不必講。他的屋內只有一張沙發,從未有任何陽光普照,唯一的光線來自電視機的反光。
本的家在江南富人區,環境優雅、到處都是藝術品,大到鍾秀找不到廁所,陽光從來沒有遠離過他的家。
鍾秀第一次出場,在畫面中只佔了四分之一的空間,一陣煙飄來,他從出場,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惠美在那裡賣力的扭動著身體,穿著露腰裝的超短裙,對於出入的顧客來說渾若無物。。
而本,第一次出場,話很少,遠遠的走過來,剛好站在了畫面黃金分割點的位置上,他變成了當之無愧的主角。
更氣人的是當鍾秀問他做什麼工作時,他的回答是玩。
本開著跑車、鍾秀開著破舊的小貨車;本出入藝術廳、酒吧、鍾秀的愛好是對著牛唱歌......
鍾秀完全無法理解這個蓋茨比式的人物。
當然,本也無法理解鍾秀和惠美這樣的人。
因為在他看來,他們不過是無人看管的廢舊塑料棚,沒有家人的關心、對社會也沒有什麼用處。
燒掉(殺死)他們,也不會有任何人來詢問這件事情。
因為他們對這世界來講,輕的就像一陣煙。
但本這樣類似於蓋茨比式的人物最終也如輕煙一樣消失掉了,雖然他們有階層的差異、生活的差異,但正如李滄東導演談到的那樣,沒有錢的年輕人也可以去旅行、去吃大餐、去享受生活,現代社會階層的差距正在縮小。
影評人鄭聖一曾批判李滄東電影中女性道具化的問題:“李滄東的電影一直如此。在他的電影中,若沒有女性的犧牲,男性的靈魂無法完成淨化。而女性的靈魂卻必須要停留在原處,最終什麼都不是。”
《燃燒》中,再次經由女性的犧牲、消失,完成了男性靈魂的淨化。鍾秀通過與女性的身體接觸、本通過女性的消失達到心靈的慰藉,完成了電影中惠美多次提到的飢餓之舞,也正因為如此,惠美的那場裸舞才顯得格外聖潔。
這世界上有很多謎題,生活和人性都是其中之一。
這世界上也有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或富裕、或貧困、或被人注視、或被人遺忘,但總有一點無法改變的是,在生活面前,我們都是飢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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