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上紀錄片課程時,聽過韓國導演李滄東這個名字,我忘了其他一起被提及的導演名字,但是
我還能記得長相不帥但精神上是我們那文科系裡最帥的老師提到這個名字時眼裡流露出的崇拜,彷彿如果他當導演,就要成為李滄東那樣的人。最近戛納電影節李滄東改編自村上春樹小說《燒倉房》的作品《燃燒》,我就想起大學老師提到李滄東三個字時眼裡被點燃的光亮。
李滄東,和他談起鐵西區時不斷提及的頹敗、充滿破壞性這三個詞,構成了我對這個老師的符號性記憶—一個過了務虛的年紀但還在追求形而上的詩意中年人。
因為被海報上劉亞仁那雙充滿慾望的眼睛和性感的厚嘴唇吸引,看了《燃燒》。
這是一部畫面很美的意識流電影,相比總意有所指的臺詞和大量沒有陽光的畫面,劇情彷彿是導演刻意要隱藏的一部分。
最美的畫面是,三人在鄉下鍾秀家門口飛葉子,傍晚慢慢降臨,惠美脫了上衣裸著上身在黃昏的剪影中來了一段輕飄飄的舞蹈,這一段拍出了一個人從下午睡一覺醒來發現天黑了的孤苦和失落感,甚至某種意義上勾起了我的鄉愁。
畫面之外,這個電影主要要講講慾望,導演藉由女一號之口說出了litter hunger和great hunger的觀點。
女一號是新人演員飾演的惠美,她是一個缺失關注和愛又愛慕虛榮的女人,生活痛感明顯,在沒有解決little hunger之前,就被great hunger所困擾。只不過是在商場當促銷員臨時工,但絲毫不阻礙她做了整容,刷爆信用卡,學表演,去非洲旅遊等一系列稍顯奢侈的事,屬於拼命滿足自己的慾望,使勁燃燒生命的那種人,最後等著她的是被誘惑,被殺害。
男一號就是劉亞仁飾演的鐘秀,和惠美是一個村的小學同學,用寫小說來掩蓋失業的落寞,然而寫作者這一身份讓他更窮酸落寞。在觀影中,我時刻被劉亞仁所演繹的頹頹的有點遲鈍,看起來好像很能受欺負的氣質吸引著。
男二號是一個帥大叔飾演的Ben,有錢,開著保時捷住著大豪宅,把集郵殺人的喜好說成喜歡燃燒塑料棚,他說那樣他能聽到來自內心深處的貝斯聲音。
Hunger就是一種得不到滿足的慾望:成為作家,成為上層人,以及成為上層人之後如何擺脫虛無的慾望。得不到就痛苦,得到了便無聊,痛苦和無聊你總要面對一個。
分別在little hunger 和great hunger掙扎的惠美、Ben,他們選擇了拼命揮霍和隨心所欲,而我們大部分人是鍾秀的狀態,遲鈍些,在垂頭喪氣中努力找些新生的靈感。結尾處,鍾秀通過在小說中殺死Ben,並且放一把真正的火,從容燃燒自己的慾望。
年輕時我們總有這樣或那樣的慾望,不管多麼迷人最終總是實現不了,那麼如何接受這想要而不得的局面?
當然不是也無法像Ben那樣縱情燃燒,其實電影也給出了答案:
你只要忘掉手中沒有橘子,
這樣你才可以假裝在吃橘子,
這便是支撐你活下去的全部奧義。
我想,當年大學老師提起李滄東這三個字時眼裡的光芒,或許也是某種最後沒有得以實現的慾望,如同南京這個遲遲不肯升溫的夏天一樣,構成了一種不成氣的頹敗。
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你在哪種飢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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