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個新地方，有人愛逛百貨公司，有人愛逛書店，我寧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雞活鴨、新鮮水靈的瓜菜、彤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
——民國著名吃貨汪曾祺先生如是說
1
一個陌生的城市，最能體現一個人的性格。
正如有的人喜歡去酒吧享受自由，有的人喜歡去咖啡館感受情調，而有的人就喜歡去當地集市，親身體驗當地的生活氣息。集市就是這樣，永遠都是熱鬧的模樣，永遠都不缺最真實的生活煙火。
我童年是在南方的農村長大，那時候物產沒有現在這麼豐富，雖然想吃的蔬菜可以自家種，可是想吃肉只能等特殊的日子，這特殊的日子就是“趕集”。
在湘西，趕集也被稱為“趕場”，不知道有沒有人專門研究過，似乎每個地方都有固定的集市，這些集市有著固定的時間和地點，這種傳統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更不知到何時結束。每到開集那天，原本恬靜的湘西小城也變得熱鬧。
2
故鄉的集市是逢“一、六”開集，只要是農曆的日子裡尾數是一、六的都是趕集的時間。孩子們總是盼望著趕集，趕集的前一天晚上準會失眠，躲在被窩裡掰著手指頭盤算幻想，明天可以吃什麼，可以買什麼，還能跟著大人蹭多少零花錢。
孩子們不會算日子，大人們總是以這個“超能力”要挾，要乖一點，否則就不能去趕集了。
趕集的那一天，我總是早早地起床，起床後抓緊時間洗漱，挑個乾淨的衣服，扎漂亮的辮子，隨便扒拉兩口飯，然後就準備出發。
大人們往往沒有那麼著急，集市有自己的時間規律，集市上賣菜的人們，總會在當天早上把自家的菜摘好，拿稻草捆成一把一把的擺放整齊，然後挑著籃子上集市，既新鮮又好看。
他們去得沒有那麼早，所以大人們並不著急。而孩子們就不一樣了，因為賣小吃的人們早早地就會把所有的食材準備好，去晚了，真的可能就沒有了。
3
一般出門前還需要軟磨硬泡，要到幾塊錢，然後就約上幾個小夥伴，一路小跑，去趕集。集市上賣小吃的攤位很多，但是總有幾個攤位是這裡的“大王”，他們家的東西最好吃、最正宗，不但如此，因為攤小人多，吃一次總是需要排隊。
比如我每次去都要吃的冰粉，總是那位短髮婆婆家的最為正宗。一個小推車，上面放兩個木桶，就這麼一個簡單的佈置，構成了一個小店。
因為婆婆的攤位總是在集市的前面，所以排隊買冰粉，絕對是這裡第一道風景線。
婆婆的一個木桶裡裝著一大塊冰和冰粉，另一個桶挑著碗和乾淨的水，吃的時候，把冰粉舀出來，倒在碗裡，先撒上點芝麻，然後淋上自制的紅糖蜂蜜水，最後加上水，這一碗冰涼香甜，嫩滑爽口的冰粉算是做成了。
冰粉透明爽滑，吃上去，冰冰涼涼，再加上紅糖、蜂蜜的甜味，這一口下去，冰粉直接滑過了喉嚨，就算在盛夏，也讓人頓生涼意。最關鍵的是，這冰粉非常便宜，對於當時年幼的我來說，這簡直是夏天最愜意的享受了。
4
油粑粑也是必須要品嚐的美味，油粑粑是傳統的土家族小吃，也叫油香，這可是以前土家族逢年過節制作的食品。
把糯米像麵粉一樣發成麵糰，然後像包包子一樣，揪下來一小塊面往裡面塞餡兒，壓扁後放進油鍋炸，就做成了油粑粑。油粑粑的“老大”是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嘴上招呼著客人，手裡不停的炸。
油粑粑都是現炸現吃，炸好之後，一個個圓形的油粑粑，色澤金黃，讓人看了就有食慾。小時候，我就總站在油鍋前，看著油鍋咕嘟嘟的冒泡，聽著滋啦啦的聲音，聽著老奶奶嘮叨著自己的瑣事，嘴裡不自覺的咽口水。
老奶奶的子女都外出打工，只有她自己在家裡，憑著做油粑粑的收益，為兒女減少負擔，所以不管颳風下雨，每次趕集她都會來。
最初一個油粑粑賣3毛，後來漲價賣5毛，那時候沒有現在的手機支付，錢都是放在盒子裡，也從來沒發生過不給錢這種事。老奶奶對我們這些孩子最好，買一塊，還能多給幾塊小的油粑粑。
剛出鍋的油粑粑特別燙，得鼓足了勁，努力的吹氣，才能稍微涼一點，直接吃。一口下去，外面酥脆，裡面軟糯，雖然是油炸的，但一點都不膩，味道絕對是別具一格。
怪不得總有人說，走十幾裡山路，就是為了這幾個油粑粑，就是為了說上一句“油粑粑該歪（油粑粑就該被吃掉）”。
直至今日，那些記憶中的場景還在上演：小攤上依然擠滿了人，為了一碗冰粉排了好長的隊；大叔們挑著自家所養的鴨子，邊走邊吆喝，時不時停下來抽一根菸；
頭包青絲帕、身穿深藍色對襟上衣的老人們帶著純手工製作的刷把、竹筐、揹簍、蒸子，坐在地上和別人討價還價；婆婆們拿著自己所種的天然蔬菜，努力的向顧客推銷著，勤勞樸實臉上滿帶笑容……
文 | 李聰 編 | 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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