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被父親害死後我逃出山村,自由1年後終難逃悲慘命運

三妹被父親害死後我逃出山村,自由1年後終難逃悲慘命運

1988年,二針廠又從外地招來了一批紡織女工,素珍便在其中。

紡織女工們來自祖國各地,紡校科班畢業生屬於畢業包分配,稀裡糊塗來的,一大批人都待不了多久便嫌棄咸陽太過落後,跑去廣州等大城市謀發展;另外那一撥則屬於家裡沒錢養,女兒又大了沒讀過書,那就送去當工人的那一類,她們要的不多,餬口即可,只要有口飯吃,她斷然是不會走的。當然,還有處在近郊的一些,以長安縣人數最多,不說也罷。

招工的人會跑去各縣招人,尤其喜歡去小山村裡招人。那裡的人都窮,女孩兒都吃苦耐勞且心靈乾淨,家裡人也巴不得早點讓女兒出去打工賺錢,好貼補家用。於是,一個又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姑娘,前一天還在村子裡曬玉米,後一天就跟著招工的人坐上了去咸陽的車。

一路顛簸,車輪滾起陣陣黃土,土粒被輪子的風帶起來,在離愁別緒的淚眼中變成了故鄉留存下來的最後影像。

在那個時候,國營西北第二針織廠還是一個蒸蒸日上、飛黃騰達的針織廠,單成衣車間便獨佔三層小樓。

一樓是裁剪區,布匹從織布車間織好,經由染色處理後被捲成一個又一個布筒後運至此地,依照裁剪的設計圖,這些布筒被鋪平、畫樣、用收割機般轟鳴的裁剪刀或大如閘刀般令人生畏的剪刀裁剪,形成衣服的雛型後,經由電梯送至位於二樓與三樓的針織區。針織區裡有排列整齊的拷克機、訂扣機、繡花機、鎖邊機等機器,形成了一道有序的工作流水線。

衣服做好之後,會有專門的人負責熨燙、摺疊、裝袋打包,送往全國各地甚至國外銷售,但這都是後話了。

素珍的家鄉是一個很遠很遠的農村,整個村子只有村口一家小賣鋪有電話,她們村連電視都沒有,想聽到外面的聲音,只有跑到隔壁村子裡聽廣播。

據她說,夏天天黑得晚,可她們那裡七點多就看不到人了,家家戶戶都門戶緊閉。為啥?沒事幹,地方又小,還不如趕緊睡覺。男男女女一睡覺,就必然要幹些順應生理需求的事兒,哼唧哼唧,哼唧出一個娃子來;娃子還沒長大,又哼唧出另一個崽子來。越生越窮,越窮越生、沒得辦法。

生了崽子,若是男孩也罷,誰不想留個能傳宗接代帶把的,生個女孩,那家家戶戶臉上都是要蒙羞的,這家的媳婦也是要遭白眼的。沒能耐的人才有個沒能耐的肚子,沒能耐的肚子才生得出女孩。

素珍是家裡的老大,生下她之後,母親又接二連三地生了四個女孩。生第六個孩子的時候,父親讓她們五個人跪在院子裡,祈求母親這次生個男孩。

嬰兒的啼哭聲還沒落得真切,便被接生婆溺進尿盆裡淹死了。到底還是個女孩,留不得。

從那之後,素珍的父親便一蹶不振。辭了教師的工作,天天爛醉如泥。清醒的時候抽菸,旱菸杆子被燻得冒火,喝醉的時候就打人,抄起傢伙見人就打。

素珍的母親因為沒能為家裡添香火,連說話的地位都險些被剝奪。她不過三十歲,就已經變成了一副畏畏縮縮的老嫗狀。

在素珍的印象中,自己的童年就是在剁豬草的聲音、父親罵人的聲音、母親捱打時痛哭流涕的聲音以及山裡朱䴉像孩子哭一樣的叫喚聲中度過的。

她是老大,在她後面的四個妹妹,老三死在了八歲那年。不懂事的她偷吃了一個罐頭,吃完之後就開始拉肚子,父親說,她是害了邪氣,喝道符咒化成的水就好了。那年素珍十三歲,母親把她的屍體埋在了山溝裡。母親說,人活一輩子,除了生個男孩,到底留不下什麼痕跡。她看在眼裡,記得真切。

老二嫁給了鄰村的狗腚,十六歲就被送去結婚,第三年就被婆婆打成了瘋子,後來不知去向。這年,素珍十八。父親正在給她謀婆家,素珍聽了鄰村招工的廣播,頭也不回地跟著招工的人走了。

山裡的翠竹仍綠,家門口的小溪潺潺如舊。只是素珍明白,從她偷跑的那天早上過後,這裡便再也回不來了。

盤山路多急彎,素珍第一次坐這麼久的車,吐得天昏地暗。車子開到佛坪,差一點就翻了車。絕望之際,素珍卻異常冷靜,既然回不去,走不了,橫豎都是一死,早死早超生!無奈那時的長途車司機技術好得沒話可說,短暫慌亂後,素珍到底沒死成。

新招來的人第一樣事便是身體檢查,一百多人浩浩蕩蕩地排了隊,等在衛生所門口。叫號的是一個俊朗青年,身著白掛,帶著帽子和紗布口罩,喊人的腔調裡都充滿了消毒水與看不起人的味道。

“劉素珍,合格!”

素珍住進了女工樓,專為單身女性準備的宿舍。不知是不是女性為主陰氣過剩,南北走向的樓道在白天都覺得幽暗漆黑,到了夜裡更是陰風慘慘。

但與農村相比,這樣的條件真真算得上舒適了。素珍閉上眼,想起這幾日的情景,思緒萬千。不知父母在家過得可好,不知妹妹身在何方,不知自己明日如何度過……人生如浮萍,隨波逐流;而我如螻蟻,匍匐前進。

素珍被分配到了針織區,每天的任務就是踩銬克機,把兩塊原本獨立的布疊在一起放進機嘴,踏幾下機器的踏板,從另一頭拿出合為一體的半成品。第一個月,素珍拿了四十塊錢工資。她跑到集市上,花一塊錢給自己買了一個鑲著假鑽的髮卡,髮卡亮晶晶的,素珍高興極了。

1989年,經人撮合,她和織布車間的維修工張峰好上了。二人都是離家萬里的人,惺惺相惜。

咸陽的冬天很冷,女工宿舍沒有暖氣,張峰送給她一個電褥子,心疼她手涼,連內衣都搶來幫她洗。素珍念他體貼,答應了他求歡的要求。

一抹女人血,留在了張峰的硬床板上。張峰說,我念你的好,一輩子不辜負你。

素珍點頭,我信你。那年過年,二人縮在十平米的宿舍裡,誰都沒有回家。

三個月,素珍月事不來,急得直竄。在計劃生育正嚴厲的當下,他倆不敢造次,偷偷跑去鎮上一家“張越娥診所”,查出竟懷了孕。來不及高興,素珍便想起同車間另一女工,因為懷孕年齡不夠22歲便被強制拉去流產的事。未婚懷孕,光罰款自己就吃不消了,更不要說罰款後必須面對的流產與丟掉工作。

素珍憂心忡忡。

工作不能丟,規矩不可違,她去求張峰,張峰關了門不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