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沒有往日的吵鬧,連之然發現家中竟然是安靜異常。
以前每次只要她推開門,便會聽到爸爸與後母的爭吵聲。
“你以為我不想讓她走嗎,她跟蘇小小是好朋友,有利於我的前途,你以為我想留著這個拖油瓶啊?!”爸爸的話,最是傷人。
“每天都看到一個陌生的人在家裡走動,你不煩我還煩呢,你要是不趕她走,那我就帶著兒子走!”後母志氣的話,讓爸爸的語氣柔和了下來。
“好了,等她嫁了人就看不到她了,別說這些了,啊。”爸爸的話,顯然是讓後母更加的生氣起來。
“什麼東西啊,你看看咱們全縣的人,誰不知道她跟國光在一起啊,現在連國光都拋棄她了,誰還要她啊?!”
“你到底想怎樣?!”爸爸也終於惱怒了。
每次都會到這裡,看到她回家,兩個人的爭吵才會停下來,白她一眼,兩個人便是走進屋中,繼續吵。
弟弟便會幸災樂禍的得意的挑眉看她。
有的時候爸爸不順心,拿起鍋碗瓢盆便向她砸過來,這也是正常的。
而,今天,屋中靜悄悄的,仿若是沒有人在,可是,她知道,這也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連之然悄悄的不想造成任何聲音,向著她的小屋走去。
連之然的手剛剛碰到門叉。
咔嚓……
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連之然心中一驚,還是免不了一頓訓斥。
轉身,連之然卻是驚訝的看到爸爸一臉和藹的站在那裡。
多少年不曾見過爸爸這樣和藹的樣子了?
“爸?”不確定的開口,連之然感覺自己的聲音中都帶著顫抖。
“然然,來,吃些東西吧。”依舊是可以看到爸爸眼中的憎恨,可是不知為何語氣竟然隱忍了下來。
然然?!多少年爸爸都沒有這樣叫過她了,連之然心中一陣波濤,轉眼看到桌子上幾盤菜。
心中突然就有些感動起來,即便對她虛情假意,她也願意這樣自欺欺人的,享受一次。
坐在桌前,接過爸爸親自為她盛的飯,她眼中淚光閃爍,卻是眨了眨眼,將眼淚擠回眼中。
這是她期盼了多少年的,爸爸從來都沒有為她盛過飯,即便是母親在時,他也不曾這樣過。
“慢慢吃,不要噎著。”連華輝的聲音溫柔,連之然淚眼看著爸爸,連爸爸都是溼潤的了,她笑了,笑的開心。
淚終於不爭氣的積聚起來,形成了大塊的淚珠,順著臉頰落在飯中,她不在意,只一口一口的往嘴中扒飯,雖然她已經吃過了,雖然她已經飽了,她只想貪戀這片刻的溫馨,片刻的父愛,說不定下一刻,這樣的溫暖便會變成毒打。
終於連之然吃好了飯菜,正襟危坐,後母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默默的收拾碗筷,看到後母對著父親使了使眼色,連之然便知道,爸爸與後母達成了某種一致,定是有話對她說吧。
沉默,第一次在爸爸與她之間,而這樣的沉默一點一點的吞噬著連之然全身的溫度,最後直至冰涼。
“然然……”連華輝的聲音微涼,帶著些許的失望和厭惡,看向連之然,仿若是再看一個與他毫不相關的人。
連之然聽到了爸爸的聲音,心中不禁一顫,不安在心中蔓延。
“爸。”她回以一個笑容,刻意的去忽略心中的那一抹不安。
“你走吧……”說完連華輝便是有些內疚的低下了頭。
“爸,您要趕我走?”連之然睜著雙眼,震驚,不可思議,她知道爸爸厭惡她,卻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爸爸竟然會趕她走!
你走吧,簡單的三個字,徹底的打破了連之然心中的一丁點希望,整個世界彷彿在爸爸說出你走吧那三個字時轟然倒塌。
可是,吳華輝只點了點頭。
歲月不饒人,吳華輝已經老了,他臉上的皺紋已經一圈又是一圈了,他老來得子,卻不爭氣,整天闖禍,他已經心力交瘁了。
看著爸爸,連之然失望,亦是絕望。
她想自己對爸爸是有感情的,爸爸對她亦是有那一份情誼在,雖然對她不好,可是,他們之間畢竟有血緣關係,畢竟有那樣一份不可背判的親情。
一絲希望,在連之然的心中慢慢燃氣,她希望用親情喚醒爸爸,不要趕她走。
“爸,我不想走。”連之然委屈的低下了頭,聲音微弱,卻讓他聽的真切,雖然在這裡,每天都承受著爸爸的白眼,後母的冷嘲熱諷,弟弟的不屑一顧,可是,至少,她是有個家。若是離開了,她又可以去哪裡?可是她沒有想到,爸爸比她放得開,放得下。
連華輝微微一愣,剛剛的慈愛和內疚瞬間消失不見,抬眼滿是憎恨的看著連之然,聲音突然提高,“你不想走也得走!這個家已經容不了你了!”
連之然被爸爸突地抬高的聲音嚇到,全身不自覺地一顫,她等著濛濛的雙眸看向爸爸,期望他能夠看在她是他女兒的份上,不要趕她走,可是,一切都是枉然。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你就是一個瘟神,你媽就是被你剋死的,你媽身體向來很好,自從你來了,你媽媽就病了,後來就死了!還有今天你是不是惹了蘇小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爸爸是我的頂頭上司,你還惹他,本來今天有一個功勞,我可以獨佔,可是,他讓我去掃廁所,你讓我在h局怎麼混下去?!”
他依稀記得,蘇小小的爸爸看著他一臉的鄙夷,他說只要連之然從這個城鎮消失,他便不會再打壓自己。
連華輝的話如當頭一棒,連之然愣在那裡,原來,今天爸爸又受到了打壓。
“爸,對不起,我……”話音還沒有落,連華輝又是打斷了她。
“我只求你離開,只求你不要再將我的生活攪得一團亂了!”
求?
連之然愣愣的看著爸爸,爸爸竟然求她離開,這是到了多麼無可奈何的地步?可是,她不想,這裡是她的家,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回憶,有媽媽的溫暖,她怎捨得?
“爸,求你不要趕我走……”連之然淚眼看著爸爸,他怎麼忍心?她以為爸爸與後母爭吵只是隨口說說,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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