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情敵」(情感故事)

1.從來沒有溫柔地對待過他

  第一次聽到“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這句話,我讀高一,一天晚自習的時候,從前排一個嬌滴滴的女生口中蹦出來,帶著一點兒小矯情、小炫耀。

  就在幾分鐘前,該女生胖乎乎的老爸“不遠萬里”跑到學校,只為送一塊她愛吃的豌豆糕。於是面對同桌對自己老爸的讚美,女生如是說。

  然後,就在豌豆糕的父愛氣息裡,我忽然蹦出一個念頭:如果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那麼,兒子一定是父親上輩子的情敵了,永不可能和平相處。就像我和老爸,在我做他兒子的有生之年,“劍拔弩張”便是我們最常見的相處方式。

  當然,父子關係也註定了他的“拔劍”是公然的,我的“張弩”只能在背後。

  但就像他從未溫柔地對待過我一樣,我心裡,也從來沒有溫柔地對待過他。

  這麼多年,一直覺得老爸暴脾氣,永遠是高門大嗓、吹鬍子瞪眼,還有一句百說不厭的口頭語:“小心老子把你的腿打斷。”

  我曾經懷疑過老爸有暴力傾向,動不動就想把誰的腿打斷。讀小學的時候,他對我的約束是不能在學校打架,“否則老子把你的腿打斷”;到了中學,改成不許學抽菸,“否則老子把你的腿打斷”;到了高中,不許抽菸的前提下又加了一條,不許談戀愛,否則……

  真煩。

  後來終於讀到了大學,雖然依舊沒有跑出這個城市,但感覺到底不一樣了,自詡害怕被打斷腿的時光從此一去不返。因為根據學長的經驗,考上大學就意味著從此擁有了想要擁有的所有權利。

  但是,好像不是那麼回事,開學前一天晚上,我收拾行李的時候,老爸慢悠悠地踱過來,聲音不高但一如既往地嚴厲:“不能一幫渾小子湊一起沒事就喝酒,尤其是白酒,堅決不能喝,否則……”

  老爸頓了一下。

  我停下手裡的動作,等他的口頭語,但沒想到,那一次,他竟然沒說,告誡只停留在“否則”兩個字上,讓我意外又納悶。那是多年來第一次,他沒想把我的腿打斷。

  2.“貓和老鼠”的遊戲從此結束

  大學並不太遠,走讀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住校,不為別的,只為不想每天早早晚晚和他面對。

  我承認我有些膽小,所以這些年,老爸的“恐嚇”頗見成效,小學6年,我是班裡唯一沒有和同學打過架的男生。到了中學,如老爸所言,剛開學沒幾天,我就在廁所遇見幾個男生偷偷躲在裡面抽菸,有一剎那,少年的吞雲吐霧令我心生嚮往,腿卻沒來由地一哆嗦。於是,為了保住我的腿,我解決完問題飛一般離開了。然後高中時,我沒出息地自行掐滅了兩三次早戀的苗頭——為了我的腿,姑娘,我只能辜負你們了。

  所以,成長的年月,在老爸鐵一般的紀律下,我循規蹈矩地一路讀到大學。那些年,我是老鼠他是貓。

  然後……哼哼,老爸,我且不信了,你還真能繼續壓制我。

  本著這種掙脫牢籠、投奔自由的信念,我的大學生活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然後,6個男生的集體宿舍,在第三天晚上就關上房門,開啟了一場啤酒盛宴。由此,我也不得不佩服老爸的前瞻性。只是這一次,已經由不得他,我隱藏著第一次喝酒的小興奮,裝作熟練地、豪放地摸起一瓶啤酒,在啤酒瓶咣噹咣噹的碰撞聲裡,我確信,“貓和老鼠”的遊戲從此結束了。他再也抓不到我了。

  終於開了戒。並且,我發現我是有點兒酒量的,4瓶啤酒下肚,只是有些小興奮。那天晚上睡覺前,在一地啤酒瓶偶爾發出的熒光裡,上鋪的室友不無仰慕地說,哥們兒,你家喝酒的基因真好,看著跟個小書生似的,沒想你這麼能喝。

  我愣了一下。酒量和基因有關,這我倒沒想到,不過,老爸倒是有酒量的,雖然也時有喝多的狀況——沒錯,這也是我這麼多年不服氣他的原因,他不許我這不許我那,可是他自己菸酒全沾。據說年輕的時候,他煙抽得很兇,後來在醫生的告誡下減少了,酒卻是幾乎每天都喝,以工作應酬為由。記得有一次,老爸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裡吆三喝四,後來老媽煩了,說他,你一個小業務員有啥好應酬的?明明是自己貪酒……

  兩個人就吵了起來,我聽得煩,乾脆躲進屋裡聽MP3。第二天早上聽老爸在洗手間自己絮叨,真是年紀不饒人了,1斤酒就喝成這樣了,想當年……

  1斤酒!當時嚇我一大跳,沒想到他那麼能喝——但此時想起那一幕,不由默認了上鋪的話。沒錯,我這點兒初戰告捷的酒量,應該得益於他的遺傳。他不讓我喝酒,卻不能不把酒量傳給我。這樣一想,不免有點兒得意,好像佔到了什麼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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