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說它是「空白期」,日本人稱它是「黑暗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展覽:明代正統 景泰 天順御窯瓷器展

時間:2018.5.18-2018.6.17

地點:故宮博物院延禧宮東配殿

在中國陶瓷史上,明代正統、景泰、天順三朝,是一段撲朔迷離的時期。面對這一時期的瓷器,世界各地的古陶瓷專家都不免一聲嘆息。在歐美,它是消極意味明顯的Interregnum或Gap,意為“過渡”或者“斷層”;在日本,它是令人生畏的“黑暗時代”;在中國,它是含義模糊卻又鼎鼎大名的空白期。

空白期的瓷器,上承永宣時期的雄健豪放,下啟成化時期的玲瓏秀奇,但自身風格卻晦暗不清。與其他時期官窯不同,空白期官窯瓷器不書年款,帶有紀年信息的瓷器屈指可數,以往的編年鑑定方法也就不再適用。這個時期的相關文獻記載稀少,且齟齬之處甚多,想來是生產極為低落的時期。可從考古發現上看,此時民窯青花異軍突起,生產規模巨大,產品更是行銷中外。

空白期真的就無法觸及了嗎?“一時代之學術,必有其新材料與新問題”。以往對於空白期研究,多囿於清宮舊藏及少量傳世珍品,缺乏大量年代可信的材料。隨著考古發現不斷增多,特別是2014年景德鎮御窯廠的發掘成果,為我們提供了機遇。故宮博物院將考古發現與清宮舊藏珠聯璧合,率先組織了空白期御窯瓷器的專題展覽。

展覽共分為四個單元:“不識致空白”意在表現空白期瓷器在風格上與前後時期的異同;“繼承更創新”旨在說明其工藝成就;“從此成瓷都”是為了闡明空白期的歷史意義;“考古新收穫”集中展示2014年御窯廠遺址的考古成果。展覽內容既包含對空白期瓷器的“料”“工”“形”“紋”的基本認識,也包含將空白期放置在明代宮廷瓷業框架下的深度思考。展覽分為兩層,展櫃從左右兩側縱貫,形成類似長廊的結構。無論是專程參觀或是閒遊而至,觀眾都可徜徉其中,縱心觀察空白期御窯瓷器的方方面面。

以往的瓷器展覽,多是“大手筆”製作:先是高屋建瓴的導覽詞,再是令人目不暇接的名窯名瓷,最後搭配上堪比“鑑定要訣”的器物說明。參觀完畢後,觀眾“不明覺厲”。但空白期瓷器並不具備這樣的條件,也就需要拋開固有程式,用新的思路來設置展覽。

本次展覽的開場,擺放數件以往被認為是空白期的“典型器物”,包括數件院藏瓷器,以及部分帶有明確紀年的出土瓷器。例如青花孔雀牡丹圖梅瓶,同類紋飾在其他時期發現較少,筆意淋漓奔放,時代特徵明顯,加之在靖江藩王墓亦出土類似器物,說明該件梅瓶可能是官府定燒產品(圖一)。

中国人说它是“空白期”,日本人称它是“黑暗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圖一:青花孔雀牡丹圖梅瓶

再例如“天順年”銘青花波斯文三足爐,其器形屬宋代以來流行的仿古樣式,內底書“天順年”三字,外壁書波斯文,內容為薩迪《果園》節選,表現的是對年輕人的道德訓誡。波斯文出現在中國傳統器物上,體現了中西文化要素在此時漸趨融合(圖二)。將空白期典型器集中擺放,有助於讓觀眾迅速形成直觀印象。但是空白期典型器物數量少、品類雜,若無展牌的說明,觀眾恐不知其展示意圖。這也恰恰說明傳統的瓷器展陳方法,在表現空白期上略顯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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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天順年”銘青花波斯文三足爐

以考古資料為主軸,是本次展覽的最大亮點。以往故宮在展示考古發現成果時,往往是以院藏文物為基礎,考古資料往往起對比或補充作用。此次由考古新發現做主角,是故宮在展覽上的突破性嘗試。2014年御窯廠珠山北麓出土的空白期瓷器數量巨大,此次展覽儘可能地全面展現這些發現。第一單元中,以器形與紋飾等要素為標準,展示了空白期瓷器的新特徵。例如瓷匜在以往的空白期瓷器所見較少;青花裡海象外海獸紋,大量繪製於碗、盤、高足杯的內壁,可能是當時宮廷下達的一類定樣。第二單元中,展覽選取了使用新工藝的個別出土遺物,展示了空白期瓷器在釉色、成形、青料、紋飾等諸多工藝成就。而在第四單元,更是直接採用考古學理念,將考古材料予以全面展示。採用不同理念,在不同層次上使用新材料,的確讓人感到撥雲見日,但這也造成各單元考古材料比重不均。例如第三單元使用考古材料較少,像是院藏文物的自言自語;而在另一側的第四單元,則變成了考古材料的盛大巡禮。不過這可能是在展覽效果上有意為之,亦當見仁見智。

文| 李凱

本文刊載於2018年06月15日 星期五 《北京青年報》B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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