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我們兩清不好嗎?」 「兩清?清的了嗎?」

陸離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闖了幾個紅燈。

他一直以為,無論如何,南梔都不可能離開他。

那個女人費盡心力的嫁給了他,她怎麼捨得離開?

更何況,她才生完孩子啊……

可她到底還是離開了。

陸離臉色很難看,“人呢?人去那裡了?”

其中一個保鏢垂著頭支支吾吾說著,“太太她說要去育嬰室看孩子,不讓我們跟著……”

“不讓你們跟著你們就不跟著了?可真是聽話的很。”陸離大步進了病房。

病房裡的一切都很安靜,雪白的病床,拉開一半的窗戶簾,還有桌上放著的一束滿天星,滿天星的邊上,鑽戒熠熠生輝,那光芒刺著陸離的眼睛。

好半天,他才走過去,伸手拿過鑽戒看了一眼,又順勢將鑽戒邊上的信紙拿過來。

素白的紙上只寫著幾行字而已。

“陸離,放過我,我走了,孩子,你照顧好,願我們此生永不再見,南梔。”

此生永不再見?

陸離看著那一行字,捏著信紙的手青筋一根一根暴起來。

她一個犯了錯的人,罪孽都沒有洗清,憑什麼對他這個受害人說此生永不再見?

她沒有這樣的資格說這些話。

餘生,他也沒打算放過她……

“找,給我找,哪怕翻遍整個A市,都要把她給我找回來。”陸離將手中的信紙狠狠捏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他氣的肩膀都在顫抖,可心為什麼會覺得這麼難受這麼痛?甚至悶的他想大吼一聲。

她憑什麼就這麼丟下一張紙就離開?

憑什麼?

她明明毀掉了他的人生。

陸離胸口不斷起伏著,褲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腦海裡竟然閃過一個念頭,或許是南梔打來的呢?

快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原本略帶期許的眼睛瞬間黯淡,電話不是南梔打來的,是他派出去查南梔腎臟的人打來的。

陸離按下了接聽鍵。

“查到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說,“查到了,三年前,南家大小姐做了腎臟手術,給她換腎的人,是南家二小姐南梔……”

陸離捏著手機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臉色一點點發白。

南青居然做了換腎手術?而供體竟然來自南梔……

陸離忽然就茫然了,一雙眼睛呆呆看向窗外的雨簾,那雨下的又急又快,彷彿要將整個世界吞噬一樣。

陸離腦袋裡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不該想什麼。

如果南梔真的一心心想讓南青死的話,又怎麼會換一個腎臟給南青呢?要知道,沒有了腎臟,南青很有可能會死,甚至活不了幾年。

南梔換了一個腎給她,她要南青活下來。

陸離抬手揉一揉額頭,閉上眼睛,南梔那張絕望的臉,平靜的語氣,“……陸離,我不是殺人犯。”

“陸離,我不是殺人犯……”

“陸離,我不是殺人犯……”

這句話反反覆覆折磨著陸離,折磨著他的心臟。

從南青出事以後,他從未聽過來自南梔的解釋,他恨她,從不給她機會解釋,而她,永遠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永遠是一副對他虧欠的樣子……

陸離就那麼靜靜的站在病房裡。

他想到了過去幾個月裡南梔的所作所為。

“陸離,我們兩清不好嗎?” “兩清?清的了嗎?”

儘管他日日折磨她,可她還是每天為他親手做早飯,雖然他一次都沒吃過,但她還是換著花樣的做,像是從不厭煩一樣。

他起床的時候,總會發現床頭的位置放著搭配好的衣服,襯衫永遠熨燙的一絲不苟,他一直都以為是家裡新來的傭人做的,直到南梔住院生孩子這段時間,他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南梔做的。

她曾流著眼淚對他說過,“陸離,我愛你又有什麼錯呢?我不過是愛了你啊,我並沒有強求你給我愛,不是嗎?”

是啊,她從未強求過他給她愛,一次都未強求過……

可南青的死,南梔是脫不開干係的。

如果南梔早些告訴他南青離家出走了,也許,南青就不會死了……

陸離伸手捏著鼻樑,心中居然泛起苦澀,他甚至有些懊惱,懊惱自己不該對南梔那麼冷酷的……

可南青死了……

陸離頭痛欲裂,他矛盾著,掙扎著,也煎熬著……

…………

南梔在李一帆的安排下,還是躲開了陸離的尋找。

坐在車裡,南梔將頭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看著窗外越行越遠的路,身後的風景終於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她想,她這一次是真的離開陸離了。

從此以後,她消失在他的世界裡,不必再受那些折磨,而他,也能放下過去,好好生活吧!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了。

他會再娶別的女人嗎?

南梔想到這些還是會心痛。

她想,如果陸離有了別的女人,會不會對陶陶好?

她問坐在她身邊的李一帆,“你說,陸離娶了別的女人,會對陶陶好嗎?”

李一帆輕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攬住了南梔的肩膀,“南梔,既然要離開,就不要再想這些了,好不好?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會保護陶陶的,會把陶陶搶過來,會讓她跟著你。”

李一帆喃喃說著,“南梔啊南梔,為什麼你總是讓我這麼心疼呢?”

南梔避開了這個話題,對李一帆說,“你該下車回去了,陸離找不到我,肯定會懷疑你的……”

李一帆很捨不得南梔,他說,“再送你一段路吧。”

南梔卻執意要他下車,“一帆,總要離別的,我不想連累你。”

南梔叫司機把車開在了路邊上,給了李一帆一把雨傘,“謝謝你一帆,如果你有時間,就來看我……”

李一帆覺得眼睛酸酸的,他只能重重地點頭,衝著南梔揮手,“保重……”

“好,你也要保重。”南梔笑了笑,關好了車窗讓司機繼續開車。

南梔就那麼看著李一帆一點一點消失在視線裡,她分明看到李一帆伸手擦了擦眼睛,他哭了,他總是那麼善良……

南梔心裡酸酸的,她將頭重新靠在車窗上看著遠處的風景,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

陸離把整個A市都翻了一遍,就是沒有南梔的影子。

他朝著電話怒吼著,“找,繼續找,直到找到為止。”

南梔離開已經三天了,三天裡,他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關係去找她,可就是找不到她。

陸離想到了李一帆。

那天傍晚,他冒著滂沱大雨,將車子開的飛快,一路飛馳到李一帆的律師事務所樓下。

李一帆的律師事務所在八樓。

陸離直奔八樓。

“先生,您找誰?”

“您不能闖進去……”

“先生,您不能闖進去……”

事務所裡幾個工作人員看到陸離來勢洶洶的樣子,以為是不是誰家官司打輸了,要來報復李一帆,嚇得趕緊阻攔。

陸離沉著臉,只丟下兩個字,“滾開。”

他闖進了李一帆的辦公室。

李一帆正坐著喝一杯咖啡,對於陸離的到來,他表現的並不驚慌,只責備一同追進來的幾個員工,說,“誰允許這個人進來了?”

“是……是這位先生硬闖的……”

“那保安是幹什麼吃的?”

“李一帆,你告訴我,南梔,她人在那裡?”陸離雙眼燒著兩團火焰,死死盯著李一帆。

李一帆冷哼了一聲,順勢揚手說,“都出去工作吧,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進來。”

“你告訴我,你把南梔藏在什麼地方了?”

陸離上前,一把捏住了李一帆的喉嚨。

李一帆揚著眉仍舊冷笑著,“你不是說南梔是你的老婆嗎?連自己的老婆都看不好,你不覺得丟人嗎?”

“要找老婆,你自己找去,別在我這裡撒野。”李一帆捏著陸離的手,一把甩開。

陸離被甩了一個趔趄。

“陸離,我們兩清不好嗎?” “兩清?清的了嗎?”

他赤紅著眼睛,雙眸迸發著冷意,再問李一帆,“李一帆,我最後問你一次,南梔,她到底去了那裡?”

“我不知道,不要找我要人。”李一帆順勢拉過桌上一疊文件,垂下頭冷漠地說,“你一直都那麼恨南梔,她離開了,你不是該感到高興嗎?”

陸離的嘴角微微抽動。

是啊,他是那麼的恨南梔,這個女人消失在他的世界裡,不好嗎?

為什麼他會這麼用力的去找她?

是為了找到她再繼續折磨她嗎?

李一帆不看他,淡淡說道,“從我這裡你找不到她的,我要工作,你回去吧。”

陸離眼眸沉了一下。

他知道,從李一帆這裡,他確實是問不出什麼了。

南梔,你究竟躲去了什麼地方?

陸離茫然地坐了電梯下了樓,再次消失在大雨裡……

…………

南梔並不知道她離開後陸離會滿世界的找她,更不知道陸離每個夜晚都會輾轉反側,會想到她……

她去了西部一個十分偏遠的山村,村子在深山裡頭。

深山裡手機信號十分不好,平常連打電話都很困難,每次都要走上一個小時的山路,手機才會有信號。

這裡的孩子很需要老師,她留下來,成了一名英語老師。

白天她是快樂的英語老師,沒心沒肺的對著孩子們笑著,晚上她就是失了魂魄的人,安安靜靜躺在昏黃的燈光下,腦子裡全是陸離的影子,她也會想起孩子,只是她怎麼都拼不出來孩子的那張小臉……

南梔總是會在半夜裡壓抑的哭,每天早上起來,枕巾上總會有斑斑淚痕,但一旦面對班裡的孩子們,她又會笑,笑的無比燦爛……

秋去春來,轉眼,南梔在大山裡住了也有大半年時光了。

這一天她正在給孩子們講課,忽然就覺得腹痛難忍,那疼痛來的太快太急,甚至沒有任何先兆,就那麼疼的她冷汗直流。

孩子們嚇傻了,趕緊跑過來問她。

“南老師,您怎麼了?”

“南老師,您沒事吧?”

“……”

孩子們搖晃著南梔,南梔覺得眼前一黑,一頭倒在了地上。

孩子們驚慌的大叫著。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晃眼的白,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還插著針頭,她在輸液。

“南老師,你感覺怎麼樣了?”病床邊上站著一個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高個子男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他是從B市過來支教的,叫夏天。

南梔暈倒以後,是他揹著南梔跑了一個小時的山路,才將她送到離縣城不遠的一個小診所裡。

診所雖然小,但這裡的醫療設施還算齊整。

醫生給南梔做了檢查,她是急性腸炎,幸好送來的及時,才沒有大礙。

南梔嘴唇還有些發白,虛弱無力,她朝著夏天點點頭,“嗯,我好多了,謝謝你,夏老師。”

“是啊。”南梔無力地捏了捏被角,額上還在冒冷汗。

夏天指了指她頭邊的手機說,“你當時病的太厲害了,我怕你有什麼閃失,所以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動了你的手機,你手機裡只有一個聯繫人,我給他打電話了,他說他是你的好朋友。”

南梔楞了一下,不過又很慶幸,慶幸她手機裡存的只有李一帆的電話而已,打給李一帆,沒關係的。

“沒事,事出緊急,你也是好意,謝謝你。”南梔衝著夏天笑了笑。

“嗯,那你好好休息。”夏天也衝著她笑了笑,為她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然後輕輕退出了病房。

南梔端過茶碗喝了一口熱水,怕李一帆擔心,她趕緊給李一帆打了一個電話,“一帆,我沒事了,只是一場小病而已,你別擔心。”

“我真沒事。”

“我正在去你那兒的路上……”

“一帆,我真沒事,你忙你的,不用來看我。”

“最晚明天早上我就會到你那兒,我現在在機場,下了飛機還要坐幾個小時的大巴,進山後還要步行,但我會盡快趕過來的。”

“一帆……”

“別說了,我要登機了,明天見。”

李一帆掛斷了電話。

南梔握著電話嘆了一口氣,她是真不希望李一帆來這一趟的,她總怕自己會辜負李一帆的深情,情債最難還……

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場病來的太突然了,她還真是有些扛不住了……

南梔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先見到的人並不是李一帆,而是雙眼冒火的陸離。

陸離身上穿著一套湛藍色的西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了山路的緣故,褲腳滿是灰塵,肩頭還勾著幾根極細的樹枝,頭髮被風吹的凌亂,但面龐依舊是那麼的帥氣。

他向來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現在以這樣一種姿態站在南梔的面前,南梔都有些看傻眼了。

“陸離,我們兩清不好嗎?” “兩清?清的了嗎?”

當然,更多的是慌張。

他怎麼會找到這裡呢?

他是怎麼找到的?

原來那天陸離從李一帆的律師事務所離開後,就悄悄的派了人注意著李一帆的一舉一動,甚至偷偷在李一帆的辦公室裡安裝了竊聽器。

因為他知道,李一帆肯定知道南梔的下落,要想找到南梔,就得靠李一帆。

連李一帆都不知道,他的辦公室會被安裝竊聽器。

昨天夏天那一通電話,正好讓陸離得到了南梔現在的地址……

南梔驚慌的盯著病房門口的陸離,雙手緊緊捏著被子,聲音發顫,“陸……陸離,你……你怎麼會來?”

陸離雙眸迸發著怒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了山路的原因,他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胸口的位置一高一低的起伏著,“你說我怎麼會來?”

陸離步步逼近,快到病床的時候,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南梔纖細的手腕,只是這一次,他避開了南梔輸液的那隻手……

南梔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兔子,立刻縮成了一團。

這個動作扎心的很。

陸離看著南梔縮成一團的樣子,手下的力道不覺輕了幾分,她得是有多害怕他,才會如此……

“為什麼要離開?”

“說,為什麼要離開?”

陸離逼視著南梔的眼睛。

南梔只覺得手腕上的力道輕了很多,但她還是害怕,她害怕的不是陸離,而是陸離口中那些傷人的話,她太害怕聽到他說她是殺人犯了。

“陸離,放了我……不行嗎?”

她忍著淚意看著他。

她真的沒有別的要求,只求他能放過她,讓她安安靜靜過日子。

“放了你?怎麼放?”陸離冷笑了一聲,“我說過,你欠我的太多,我要你用這一輩子來償還我,除非我允許,否則,你休想從我身邊逃開,天涯海角,我都一定會抓你回去的。”

“陸離,我們兩清不好嗎?”

“兩清?清的了嗎?”

說話的時候,陸離竟然將南梔手背上的針頭拔了下來,只是這一次動作比較輕柔,不似上次那樣狂暴。

南梔急了,“你要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等會你就知道了。”陸離不由分說,一把將南梔攔腰打橫抱了起來,標準的公主抱。

南梔實在是太輕了,抱入懷裡,就像是抱著一團棉花一樣。

陸離心中五味雜陳。

這段日子,她肯定沒有好好吃飯吧?急性腸胃炎?一定是這裡的飯菜不好,她才會得這樣的病。

這女人,又何必找罪受,過這樣的苦日子呢?

陸離眉心緊緊糾在一起,抱起南梔就往病房門口走去。

“陸離,你要幹什麼……”

南梔急的想掙開陸離,她實在怕陸離會抱著她羞辱她,她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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