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11月14號,
青海。
高原腹地,山谷盡頭的一個地方,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這裡是我國研究核武器的一處秘密基地。
是魏世傑來這兒的第五年。
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爆炸事故。
整個車間,每一個磚頭都炸得粉碎。
當時在場的四個人也是。
第二天到現場,
魏世傑也是第一次對粉身碎骨,有了切身體會。
那天以後,
犧牲戰友的音容笑貌經常在魏世傑的腦海中出現。
他深知,
這種情況隨時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他也從沒想過逃離這片戈壁灘,
因為這是在為了國家的核盾牌而拼命,
那兒有責任和使命在。
02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2018年6月23號,
49年後。
當77歲的魏世傑在《朗讀者》的舞臺上,
再次講述起當年的故事,
依舊感動著很多人。
1964年,
從山東大學物理系畢業的魏世傑,
原本是要勵志成為一名人民教師的。
因為成績優異,思想積極,
這個被國家選中的男人,
一畢業就踏上了開往青藏高原的列車,
開啟了隱姓埋名的
26年的核武器研究生涯。
魏世傑永遠也忘不了第一天到那的場景。
八月份的季節,
天上卻飄著雪花。
因為海拔3000米以上,
一年有8、9個月都要穿棉衣,
“六月飄雪”,其實屢見不鮮。
可對於剛來的魏世傑他們,
著實新奇。
當然也遇到了不同程度的高原反應,
還有水燒不開、饅頭都蒸不熟的艱苦卻也難忘的生活。
那時候,保密工作還很嚴,
抱著隨時準備犧牲的信念,
第一次氫彈通報成功的消息,他們也是從報紙上看到的,
可那份驕傲和榮譽,
不管多少年,都不會忘記。
人這一輩子,總要為了一些事義無反顧過。
當你回過頭來看的時候,
依舊會為自己的那個決定鼓掌,
而不是遺憾。
03
26年,
所以,他把前半生都獻給了國家的核事業。
可命運,
卻也沒能讓他的後半生得以安穩度過。
在外,
他是歷經風雨人生的核彈老人;
在家,
他也只是一個堅強、偉大的丈夫和父親。
77歲,年近耄耋,
對於任何一個老人,
都該是頤養天年的年紀,
魏老不行。
因為,
家裡有三個需要常年照顧的病人。
1989年,從核事業退下來回到山東老家。
作為家裡的頂樑柱,
這一頂,又是20多年。
很早的時候,就發現兒子學習成績不好,
說話做事也總是六七歲孩子的模樣,
才知道是先天性智力殘疾,
洗澡、洗衣服這些事在魏老幫助下才能完成,
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命運這個東西,
說它殘忍,一點都不為過。
後來,女兒也被檢查出精神分裂,
至今沒有談過戀愛,沒有結婚。
晚上睡覺,
經常會被女兒從睡夢中驚醒。
有一次後半夜,
她突然高聲喊起了:爸爸,爸爸。
原來是地上有一根頭髮。
“這個東西不得了,它很危險,你必須給我把這拿走。”
家人就是這樣,尤其是對子女:
即使孩子無法回報,
他也願意傾其所有。
前半生的義無反顧給了國家,
後半生的責無旁貸要給家人。
所以,
在妻子因為受不了雙重打擊,
也患上了精神病,
所有的重擔都壓在自己一個人身上時,
他自嘲是一個“倒黴老頭”,
在他身上卻從沒有過一點悲觀。
04
“人生就像一枚硬幣,
一面是樂,一面是苦。
人要熱愛生活,
不能只愛幸福生活,也要熱愛苦難生活。”
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還能依然熱愛它。
再大的災難,只要你去面對,哪怕每天化解一點點,也總有過去的一天,更何況,這世上,還有愛這個強大的東西。
妻子和女兒都有自殺過,
幸虧發現的都及時。
“我看你太累了,我要是走了,你可以減輕很多負擔。”
這是妻子醒來時說的話.
"我的爸爸媽媽是最好的爸爸媽媽,我這一輩子是不能報答你們了,我只能等到下一輩子報答你們。"
這是女兒那次自殺寫下的遺書。
這大概就夠了。
雖然不能健健康康,
只要完完整整就夠了。
魏老家裡的客廳的茶几上,
最常見的東西是藥。
每天吃什麼,每次吃多少。
又每天按量配好,三次分給老伴兒和女兒,
遞上水,直到監督她們服下才安心。
不能像其他老人一樣悠閒地下棋、旅遊,
甚至不敢生病。
可當我們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時,
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
“他們讓我有動力堅持下去,
承擔好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每天很累,
可只要看到他們有一點點好轉,
魏老說,
他都會覺得生活又幸福了一點點。
05
他也很會苦中作樂,
因為喜歡寫作,
許多年來,他都沒有停止創作。
經常在天涯、微博上分享一些文字。
2009年,他寫下的《禁地青春》系列,
因為真實有愛地記錄了他們那一代人鮮為人知的歷史,
還受到了很多書迷的追捧。
每天抽兩個小時寫寫字,
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有時,他也會去參加一些科普講座,
他希望自己的知識也能給下一代留下來,
“只要孩子愛聽,
我就一直講下去。”
一個研究了26年核武器出版過一本自傳體小說的倒黴老頭。
這是魏世傑對自己一生的評價。
他一生始終沒有逃脫倒黴的厄運,
可他的一生,
也足夠完整和豐盈。
安撫好重症病房的妻子,
給女兒喂好藥,
給兒子洗完腳……
魏老又安靜坐在了書桌前,
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歲月無價,無論是一年,十年,抑或一個世紀,都是值得我們去珍惜的。當我們滿懷偷悅的心情去做這所有事情的時候,生命也就不斷地延伸著。
——愛默生
哪有什麼一帆風順的旅程,
哪有什麼不可逾越的鴻溝,
原來,只要有一件值得我們活下去的事,
一個可以幸福的理由,
我們都可以義無反顧。
生活它有糟糕而殘忍的一面,
我們就有讓它幸福,可愛的強大能力,
哪怕,
就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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