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晨,心蕊離開那棟豪華別墅,心中充滿了悲涼和決絕。
坐上遠行的列車,熟悉的景物慢慢後退,她還是流淚了,心裡默默唸著:再也不要回來!
對心蕊來說,這裡是前世,而她要開始的,是今生。
只是,世間的很多事情都無法預料,僅僅相隔一個多月,心蕊就又重新回到這座城市。
不是因為留戀,而是她驚恐地發現,自己懷孕了。
有了麻煩,還是需要回到熟悉的地方解決。
那個胖胖的婦產科醫生,和藹地對心蕊說:“你之前流產次數太多了,如果這次還不要的話,以後可能沒機會做媽媽了,好好考慮一下。”
02
心蕊心裡很清楚,那個月,餘進出差,所以她肚子裡孩子,不可能是餘進的。
換言之,是那個強姦犯的。
這是規則,她懂。
而實際上,心蕊也曾想象著當媽媽,擁著一個溫軟如玉的嬰兒。
她的手撫向平坦小腹,感受著那裡,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
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做媽媽的機會。
就在一瞬間,心蕊下了決心:如果要救贖自己,那就從留下這個孩子開始吧。
03
一年後,又是深秋。
心蕊已經是一個三個月小男嬰的媽媽,未婚產子,這一年的苦辣酸甜,只有自己知道。
好在,她手裡還有一些積蓄,足以支撐她和孩子生活幾年。
還是沒能和前世割裂,現在用的錢,是和餘進在一起時攢下的。心蕊看著懷裡粉雕玉琢的嬰孩,嘆了口氣。
是個略顯粗壯的男人,心蕊驚魂未定地站穩,禁不住責怪地看了那人一眼。
“對不起,你沒事吧。”男人很匆忙地道歉,心蕊搖搖頭,轉身離去。
給孩子看完病,拿完藥,乘電梯下樓時,發現剛剛撞他的男人,也在電梯裡。
此時的男人,看起來萎靡頹廢,就跟全身的骨頭被抽走了一樣,呆呆地癱在地上。
一樓到了,那人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心蕊忍不住輕喊了一聲:“到一樓了。”
男人如夢初醒般,打量了下心蕊,突然吃驚地說:“你......”
心蕊說:“對,是我,早上被你撞過。”
04
這是心蕊和關宏的首次相見,那天對彼此來說,都不是好日子。
心蕊懷裡的小嬰兒一直髮著燒,讓她心急如焚;而關宏,纏綿病榻一年之久的母親,在那天走了。
兩個毫無交集的人意外邂逅而已,心蕊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是一週後,有人敲門,心蕊打開房門,看到關宏拎著一兜玩具奶粉。
看到心蕊一臉驚愕,關宏解釋道:“我媽的後事辦完了,我來看看你和孩子。”
心蕊知道,她獨自一人帶著孩子,讓關宏產生了同情。
即使是同情,對此刻的心蕊來說,也彌足珍貴。未婚媽媽,獨自帶娃,有太多的心酸。
關宏一年前和妻子離異,母親去世後,整個家只剩下自己。
在這之後,關宏時不時過來,幫心蕊照看會兒孩子。每次來,都不空手,給心蕊和孩子帶吃的用的。
成年男女,沒有無緣無故的關懷,心蕊心裡很清楚。
她害怕關宏提出進一步的要求,同居或者結婚。對她來說,到了那一步,就免不了要回首彼此的從前。
而心蕊的從前,是那麼不堪。
好在,關宏只是默默關心著她和孩子,似乎並不圖什麼。
心蕊感到輕鬆的同時,又有些悵然若失。
05
兒子三歲時,心蕊把他送到幼兒園,開始找工作。
這麼多年沒進職場,開始當然很難。
好在,一個人真正面對現實、沒有太高期望時,反而發現有很多機會,絕不至於走投無路。
心蕊從酒店服務員做起,畢竟念過大學,再加上已為人母,肯吃苦,慢慢得到領導的賞識,換了輕鬆一些的崗位。
當然,也多虧了關宏,心蕊經常晚歸,很多時候都是關宏幫她接孩子。
就在生活剛剛好起來時,一場猝不及防的災難,再次落在心蕊頭上。
06
那段時間,兒子經常半夜發燒,反反覆覆,久治不愈。
那天,兒科醫生很嚴肅地告訴心蕊,懷疑孩子是白血病,需要進一步確診。
不亞於晴天霹靂,心蕊瞬間就崩潰了。
這幾年,自己繃著一股勁兒沒倒下,就是這個孩子,讓她覺得活著還有意義。
關宏那天陪著她,在心蕊痛哭時,他平靜地問醫生:“這個病能治好嗎?”
醫生說:“白血病根治的辦法,是進行造血幹細胞移植,當然,這是後話了。”
沒有確診,畢竟還有希望,關宏拉起心蕊,安慰她說:“先別急,說不定只是虛驚一場。”
心蕊依然是哭:“萬一是,怎麼辦?孩子才三歲......”
關宏說:“醫生不是說了,有治癒的辦法。放心,到時候我給孩子移植幹細胞,肯定能治好他。”
心蕊停止哭泣,關宏這樣說,她還是挺感動的:“配型成功才可以,你和孩子又沒血緣關係。”
關宏突然愣了一下,支吾道:“說不定我和孩子,有緣分......”
07
在等結果的兩天,心蕊幾乎要崩潰了。
醫生說:“近親之間當然要高,而且將來排異反應也輕點。”
關宏舒了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
心蕊一下子呆在原地。
面對心蕊洞悉一切的眼睛和態度激烈的質問,關宏終於說了實話。
他,就是當年受餘進老婆指示,在深秋的小樹林,強姦心蕊的男人。
08
那天,他是去找餘進老婆借錢的。
餘進老婆是關宏唯一認識的有錢人,到了她新開的美容店,這個一向優雅的女人,咬牙切齒地指著熟睡中的心蕊說:
“借錢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強姦這個女人。事成之後,這錢就不用還了。”
關宏大吃一驚,說這可是犯法的。
餘進的老婆冷笑著說:放心吧,她不會報警。這是我對她最輕的懲罰,其實我真正想做的是,殺了她。
關宏這才知道,女人是餘進的情婦。
關宏正在猶豫,餘進老婆陰冷地說,你不做,我找其他人。我還不信有人跟錢過不去。
母親等著用錢,刻不容緩。同時,他也恨極了這種女人。
關宏的老婆,在一個月前捲走他所有的財產,和另外一個男人私奔了。母親的病,也正是因此而起。
關宏不再猶豫,答應了下來。於是,在餘進老婆的精心策劃下,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餘進老婆在心蕊離開後,轉手狠狠收拾了餘進,讓餘進幾乎傾家蕩產。
這是個厲害的女人,關宏不是沒有愧疚,自己的作為,何嘗不是助紂為虐。
電梯裡,當他認出心蕊後,第一眼看到她懷裡的嬰兒,立刻確定孩子是他的。
眉眼和表情,和關宏的百天照,幾乎一模一樣。
09
聽完事情的真相,心蕊傻了一般。那些前塵往事又湧上心頭,屈辱傷痛。
自己一直信任的男人,居然就是當初的兇手。
命運為什麼要這麼捉弄自己,就因為當初的一失足,破壞了別人的婚姻嗎?
孩子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排除白血病。彷彿劫後重生,心蕊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關宏把她擁在懷裡,也泣不成聲地一遍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心蕊掙脫他的懷抱,離開了。
10
孩子出院後,心蕊斷絕了和關宏的聯繫。
關宏再來家裡,心蕊不讓他進門了。
一個月後的一天,心蕊正上著班,同事說有人找她。
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坐著心蕊見過一面,卻永世不忘的女人,餘進的老婆。
她依然是一副淺笑盈盈,溫柔優雅的模樣,看到心蕊,開門見山地說:“我要移民走了,走之前想見你一面。”
心蕊冷冷地看著她,她卻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李心蕊,先錯的是你。
當你躺在一個已婚男人的床上,已經喪失了尊嚴和道德,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做別人的小三,很賤,賤到沒人看得起,包括那個你為他付出青春和身體的男人......
心蕊起身離開,時隔多年,她不想再被人指責,她得到的懲罰,夠多了。
女人喊住她:
等等......
我聽說關宏找到了你。
其實,那天晚上,他走之前,我給他下了藥,要不然,他即使答應了也做不到......關宏,沒那麼禽獸。
我承認,那是我做過最齷齪的事。之後,我讓餘進傾家蕩產身敗名裂,可畢竟是深愛過的人,一時痛快後,是長久的折磨。
這場婚外情,我們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那天晚上,敲門聲再次響起,從貓眼裡看清楚是關宏後,心蕊打開了門。
兒子高興地撲過去:“關叔叔,你怎麼這麼久不來看我?”
關宏抱著孩子轉了幾圈,把孩子逗得咯咯笑。心蕊看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睛裡,深情又朦朧。此刻這個健壯的漢子,竟然雙眼噙著眼淚。
是呀,這場事件裡,誰又是贏家呢?
心蕊想,是時候告別前世,迎接新生了。
閱讀更多 竹子薔薇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