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登奎的風雨人生(下)

紀登奎的風雨人生(下)

文/霞飛

出任軍職

前文已有敘述,紀登奎沒有做過軍隊工作,他自己也坦然承認自己不懂軍事。但在“文革”中,他卻出任了重要軍職。這是發生在毛澤東同林彪反黨集團鬥爭時的事情。

黨的九大之後,林彪集團開始竭力擴張權力,在1970年召開的廬山會議上,林彪和毛澤東在一些重大政治問題上發生意見分歧,陳伯達跳出來為林彪鼓譟。毛澤東寫了《我的一點意見》,批判了陳伯達。廬山會議後,毛澤東決定在全黨開展批陳整風。此時,毛澤東對林彪的陰謀已經有所察覺,特別是對林彪控制軍隊十分警覺。1970 年12月,毛澤東決定由紀登奎、李德生二人代表他去參加華北“批陳整風”會議,二人直接對毛澤東負責,向毛澤東彙報情況。這就是“挖牆角”。之後,毛澤東又特別委任李德生為北京軍區司令員,紀登奎為北京軍區第二政委、中共北京軍區黨委第三書記。目的是派他最信任的兩個幹部守住北京軍區這個十分重要的陣地,以便同林彪集團鬥爭。接著,毛澤東又讓紀登奎出任中央軍委領導成員、軍委辦事組成員。毛澤東不隱諱派紀登奎擔任如此高級的軍職是他的意見,更不隱瞞自己這樣做是“摻沙子”。毛澤東在紀登奎上任之前,把軍委辦事組成員都召集來,當面對他們說:“你們這個軍委辦事組啊,像粘土一樣,板結了,不透氣了,需要摻沙子。已經摻了一個李德生,看來還不夠。我給你們再派個文官,我的老朋友,紀登奎。怎麼樣啊,你們歡迎不歡迎啊。”林彪在軍委辦事組的親信也不得不當面向毛澤東表示,歡迎紀登奎來軍委辦事組工作。

紀登奎的風雨人生(下)

◆與華國鋒在十大主席臺上。

可是,紀登奎參加軍委辦事組工作後,林彪的親信們卻對他處處小心。一方面,在表面上十分尊重他的意見,另一方面,也時時處處警戒他,對待他是精神高度緊張的。紀登奎生前回憶說:“主席生怕黃、吳、葉、李、邱他們搞鬼,叫我去那裡,就是看著他們。有時候我提點意見,僅僅是文件上的文字修改的事,也把他們搞得精神很緊張。”

林彪對紀登奎出任高級軍職,心裡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對紀登奎也很警惕。在紀登奎找他彙報工作時,他基本不表態。中央和軍委討論戰略、訓練、科研、軍工、政治工作時,林彪都不發表意見。1971年夏天,周恩來帶著黃永勝、張春橋、紀登奎到北戴河向林彪彙報工作。紀登奎在彙報時向林彪提出:軍隊冗員太多,一個司令,七八個副司令,一個政委,七八個副政委,軍師、團、營,一直到基層,也都是一個正職,好幾個副職。林總,你是打過仗的人,軍隊現在這個樣子,真的有了戰爭,還能打仗嗎?林彪聽後,只是說:是啊,那怎麼辦呢?接下來,林彪便閉了口,連第二句話都不說。

紀登奎出任高級軍職後,除了承擔“挖牆角”、“摻沙子”等任務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準備打仗。那時,中蘇關係仍然處於緊張狀態。蘇聯在中蘇、中蒙邊境陳兵百萬,一旦他們發動侵略戰爭,以蘇聯軍隊的高度機械化,是會很快開到北京城下的。紀登奎當時牢記毛澤東關於蘇修亡我之心不死的指示,對此頭腦高度緊張,內心極為擔憂。他認為,如果蘇聯軍隊真的發動突然襲擊,開到北京城下,自己就要掉腦袋,至少是民族的罪人。因此,他儘管不懂軍事,對國家的軍事安全還是很用心的。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懂軍事,也知道,李德生雖然比他強,懂得一些,但也只是指揮過軍和師一級的軍隊作戰,沒有指揮過大兵團作戰,沒有國家全面防務經驗。於是,他在請示毛澤東同意後,把善於打仗,指揮過三野大兵團作戰,在軍隊享有善戰盛名的粟裕請了出來。粟裕對黨十分忠誠,對國家安危十分掛心,接受任務後,來了精神。紀登奎給他配備了幾名最好的參謀,由粟裕帶著,坐上吉普車,在邊境線上轉了好幾個月,回來後搞出了一個防禦的作戰方案。交給軍事學院和軍隊內的老帥們、軍事行家看後,都認為可以,紀登奎才比較放心

紀登奎以一個長期做地方工作的領導幹部而出任高級軍職,是不得已的事情,但也使他自己獲得了許多軍隊方面和軍事上的知識。他也先後參與了軍隊許多重大問題的決策。如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的文件,就是毛澤東決定後讓他起草的。他先後和李德生、陳錫聯共事過,後來又與葉劍英共事過。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和軍隊的老總們一起混了七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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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周恩來總理接見外賓。

由於紀登奎在同林彪集團的鬥爭中,立場堅定,態度鮮明。毛澤東對他更加信任了。1971年,紀登奎除了在中央擔任重要領導職務外,還兼任中共河南省委書記,但他主要還是在中央工作,只不過河南省重大決策和人事安排,要經過他同意。1973年召開黨的十大時,紀登奎除了繼續當選為中央委員外,還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在1975年,出任國務院副總理。

與“四人幫”存在矛盾

紀登奎到中央工作後,只有一個信念,就是緊跟毛主席,聽毛主席的話。凡是毛主席說的,他都不折不扣地執行。他調到中央工作後,能夠站住腳,也全憑毛澤東主席對他的信任和支持。

平時,紀登奎工作中也十分小心謹慎,處事三思後行,遇到分歧問題,表態也很講究方法。儘管如此,由於紀登奎與“四人幫”不是一路人,在“四人幫”在黨內結成幫派時,他自然並不支持“四人幫”的活動,這使紀登奎與“四人幫”發生了一些矛盾。

這一點也可以從兩件事情上看出來。一件事是,在1974 年,當時緊跟“四人幫”的遲群和謝敬宜在清華大學與劉冰矛盾很大,遲、謝二人在“批林批孔”大會上講話時,除了講了“批林批孔”的內容外,也強調批“走後門”,實際上,他們搞的是後來毛澤東批評的“三箭齊發”。劉冰不贊成這個講話,也對遲、謝二人的一些不良作風不滿。正好紀登奎的一個女兒在清華大學上學,她很關心政治,覺得遲、謝二人的講話與中央的8號文件有所不同,回家後就把遲群、謝敬宜的講話內容向紀登奎說了,還問紀登奎:遲群、謝敬宜的講話和中央8號文件,哪個對?紀登奎立即明確表態:遲群、謝敬宜的講話是錯誤的。他還告訴女兒:江青等人搞“三箭齊發”,毛主席已經批評。當時中央政治局開會要求將毛主席的批示下發,但江青、張春橋提出要保護青年幹部,文件不下發,只在別的文件上點一下這個事。中央8號文件就是點這個事的文件。紀登奎的女兒回學校後,把紀登奎說的話告訴了劉冰。劉冰心中有底,與遲、謝二人的矛盾更大了。後來,劉冰還提出要和紀登奎談談。紀登奎不知劉冰要談什麼,遇見吳德時,向吳德詢問。吳德把劉冰寫給他的信給紀登奎看了,紀登奎心中才有了數。他一直是支持劉冰,不贊成遲、謝二人的說法和做法的。但後來毛澤東批了劉冰,並由此發起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紀登奎雖然沒有挨批,但也算經歷了一次風險。從這件事情上看,紀登奎與“四人幫”是有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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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周恩來總理追悼會。

另一件事是,1976年4月4日,當天安門廣場發生群眾悼念周恩來、反對“四人幫”的群眾運動時,中央政治局在人民大會堂開會討論如何處理。“四人幫”堅決主張鎮壓。江青更是大哭大鬧。後來決定派吳德組織人在晚間把天安門廣場上的花圈拿走。紀登奎在會上沒有發言。散會後,紀登奎特意提醒吳德:把花圈拿走後,要注意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紀登奎的這個話雖然說得含糊,但也表明了他與“四人幫”的看法不同,表明他很注意群眾情緒。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江青曾經要對紀登奎下手,將其置於死地,而紀登奎恰恰知道了這一情況。

這一史實是吳德後來從中央領導崗位上退下來,在1993年回憶時講的。吳德的原話是這樣的:

“有一件事情可以講一講。1975年根據毛主席的指示,鄧小平主持中央政治局會議批評‘四人幫’。從那以後,毛主席就很少見江青了。為了摸毛主席的情況,江青就不惜屈尊拉攏毛主席的秘書張玉鳳,給張玉鳳送禮,把張玉鳳請到釣魚臺吃飯。席間,動不動就對人興師問罪的江青,竟忘乎所以地議論起政治局的同志,她對張玉鳳說:紀登奎是蘇聯特務,汪東興是個大特務,吳德是國民黨。”“張玉鳳回來就把江青的這些話向汪東興彙報了,她請示是否把江青的話上報毛主席。汪東興說這個事情不要彙報,有關中央負責同志的情況,不要聽江青亂講。”“對於這件事,汪東興曾經向我談過,提醒我注意。”

從吳德的回憶中可以斷定:江青說紀登奎是蘇聯特務這個事,汪東興也肯定向紀登奎講過,因為汪東興能把這件事情對同是政治局委員的吳德講,也就會對紀登奎講,因為二人當時地位相當,而且江青的話涉及到了汪東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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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8月,紀登奎在遂平災區慰問受災群眾。

要知道,江青說紀登奎是蘇聯特務這個話,是相當厲害的,因為這等於把紀登奎推向了敵我矛盾,是重大叛黨者,而且,話是有特殊身份的江青講的,又是對當時毛澤東最信任的秘書張玉鳳說的,這實際上是要把紀登奎置於死地的。對此,紀登奎心中的震怒,是可想而知的。

紀登奎聽到這個情況後,並不顯露於色,而是藏在心中。但是,從此之後,紀登奎與江青的矛盾可以說是已經解不開了,他在心中肯定是十分忿恨“四人幫”的,他無疑也盼望著早日解決“四人幫”。

以特殊方式向河南省打招呼

1976年7月,毛澤東的病情加重,“四人幫”卻加緊了篡黨奪權的步伐。這時,紀登奎也看出了“四人幫”的野心。當時他並不能夠站出來與“四人幫”進行正面鬥爭,但卻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向他長期工作的河南省委領導幹部打招呼。

因為紀登奎一直擔任河南省領導職務,到中央後,一段時間仍然兼任中共河南省委書記,因此,他與河南省委的幹部是常來常往的,河南省委的領導同志到北京來辦事、開會,都要到紀登奎家裡去看望他,順便向他請示一些工作,瞭解中央的精神。紀登奎就是利用這個方便條件,通過他的兒子,向河南省委的領導幹部打招呼,讓他們注意“四人幫”,與“四人幫”劃清界限的。沒有想到,紀登奎向河南省委領導幹部打招呼的情況,卻被人告了密,告到了姚文元那裡。這使紀登奎經受了一次極大的政治風險。慶幸的是,姚文元沒有把這封告密信交給江青或者張春橋。

最早提出解決“文革”中的問題

1976 年 10 月,黨中央一舉粉碎了“四人幫”。紀登奎是在華國鋒、汪東興等人已經把“四人幫”抓捕之後,得到中央通知,到玉泉山開中央政治局會議時,才得知粉碎“四人幫”的消息的。他知道這個消息後,心裡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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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慶祝粉碎“四人幫”大會上。

10月6日晚10點多鐘,中央政治局在玉泉山葉劍英住地開會。會議開始時,華國鋒、葉劍英通報了抓捕“四人幫”的情況。大家發言時,紀登奎表示堅決擁護中央的這個決定。會議做出由華國鋒為黨中央主席的決定,通過了向全黨全軍全國人民通報對“四人幫”實施隔離審查的中央16號文件。紀登奎對此都表示擁護。

在討論16號文件時,紀登奎還提出,毛主席曾講過,對“文化大革命”,要三七開,文件中應該指出“文化大革命”的錯誤所在。這是中央高層領導中,提出對“文化大革命”懷疑或者否定意見的第一人。由此也可以看出紀登奎對“文化大革命”的真實態度。

辭去黨和國家領導職務

粉碎“四人幫”後的一段時間裡,紀登奎仍然在中央擔任領導職務。他的職務沒有提也沒有降。他是擁護華國鋒的,工作中也是努力的。

1977年召開黨的十一大,紀登奎繼續當選為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他仍然主管他過去分管的工作。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在這次會議上,許多與會者公開批評了中央一些領導幹部,其中也包括紀登奎。當時,出席三中全會的許多人給紀登奎提的意見很多,有的意見還很尖銳。紀登奎表示接受大家的批評,還做了檢討。

就是在這次會議上,中央決定紀登奎辭去他在中央和國務院的領導職務,但沒有公開。到了1980年春天,在黨的十一屆五中全會上,紀登奎正式辭去了他擔任的黨和國家領導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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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紀登奎。

紀登奎辭去他擔任的黨和國家領導職務後,鄧小平找他談過一次話,鼓勵他還要繼續做一些工作,又徵詢了他的意見。後來,中央安排紀登奎主管了一段時間的旅遊工作。在工作中,他向中央提出旅遊也是一個重要產業,也會給國家帶來較大收入的意見,他用“無煙工業”一詞形容旅遊業,還提出了發展旅遊業的一些具體意見。他的意見很受中央重視。後來中央按他的意見,加強了對旅遊產業的投入,此後數年,旅遊業發展迅速,這與紀登奎的意見和工作是分不開的。

1982年,中央安排紀登奎到國務院農村發展研究中心做農村政策調查研究工作。給他定的職務是“部級研究員”。這在當時是職務級別最高的研究員了。

紀登奎到國務院農村發展研究中心當“部級研究員”後,對研究工作也很努力。他到一些地方搞了一些調查研究工作,也根據自己多年工作經驗和新的情況,向中央提出了一些對策和建議。

1988 年 7 月 13 日,紀登奎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6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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