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歲被騙進黑磚窯,吃飯要搶,晚上睡覺被鎖起來

25歲被騙進黑磚窯,吃飯要搶,晚上睡覺被鎖起來

在這座殘忍的奴隸工廠裡,被騙來的年輕人們,是最重要的生產原料。

2009年冬天,我25歲,剛從東莞打了幾年工回家。家裡農活忙完後,我帶上簡單的行李來到了離家100多公里的省城找工作。在勞動市場碰上的大多是要交押金的中介,轉了一下午也沒什麼結果。很快,我迎來了身在異鄉的第一個黑夜。

隨著人群到一條熙熙攘攘的小吃街,我到攤前要了一份炒飯加一份炸洋芋,邊吃邊想著接下來的打算。這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轉頭一看,一箇中年男人滿臉堆笑地看著我,“小兄弟,找工作不?”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那有什麼工作,不會又要介紹費吧!”

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對我說:“哪能呢?我不是介紹所裡的人。前陣子一個朋友跟我抱怨他的磚廠工資很高但總招不到人,年輕人到那裡半天班沒上完就跑了。只要你能吃苦,工資絕對不在話下。”

我試探著問他:“磚廠工人大概多少錢一個月?”

他笑笑說:“四千多,你要是做事肯出力,還會多給幾百塊。兄弟,磚廠活很苦,他不會虧待工人的,不然哪能留住工人呢?”說完,他用誠懇的眼神看著我,“兄弟,怎麼樣?你要願意做我給他打電話,讓他順便捎你上去。出門在外,能省就省呀!”

聽到這裡,我被他打動了。

他朋友是是個消瘦、挺拔的中年男人,穿著一件灰色西服,三角眼,高挺的鼻子下留著兩撇八字鬍。一下車,他微笑著問我們:“吃飯了沒?”接著跟我說:“兄弟,晚上天涼了,你先坐車上去吧!上面暖和。”我依他的話先坐上了車。他們倆走到一邊聊天,看見八字鬍從口袋裡掏了兩張大鈔塞給中年男人,我心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但轉念一想:這離我家也沒多遠,省城裡還有不少親戚朋友,大不了,我就再回來。

八字鬍讓我叫他朱包頭,他說自己以前是體育老師,因為朋友販毒被牽連,做不成老師,所以幹起工程來了。

車子轉進一條彎曲泥濘的小路,我知道就快到了,很多磚廠都建在大山腳下、荒無人煙的地方。在昏暗的燈光下,車子停在了一排低矮的瓦房前。朱包頭指著一間房對我說:“今晚你就在這間房裡睡。其它房間都沒有電視,這間是最好的一間。”

一進房間,一陣濃郁的菸酒味撲面而來,房間裡大約十多個人一起轉過頭來打量我,其中還有兩三個女人。靠近牆邊有兩張木床,電視櫃側邊牆角也有一張,另一邊牆角則堆了一堆沾滿灰塵的衣服和鞋子,散發著濃濃的酸臭味。

25歲被騙進黑磚窯,吃飯要搶,晚上睡覺被鎖起來

劇照|暴裂無聲

朱包頭對他旁邊的一個瘦高老頭說:“老俞,這個兄弟剛來的,就交給你帶著吧!”瘦高老頭點著頭連聲應著,“好,好。”

這十多個人裡,除了看上去50多歲的老俞,其它都20歲上下,還有一個看上去一臉稚氣的小孩。他們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滿臉塵埃,頭髮蓬鬆,有一股不好招惹、一點就著的野蠻氣息。也有幾個不合群的,四散地坐在周圍,眉頭緊鎖,偶爾抬頭看看窗外。

看過電視,大家一鬨而散,整間屋子裡只剩下我、另外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和老俞。老俞站起身打了個呵欠,笑著對我說:“走吧,我帶你去洗澡房。”路上,他知無不言,我於是知道朱包頭所謂的體育老師的身份是假的,他不過是一個街痞。當老俞正略帶煽情地講著年底要回家去給他70多歲的老孃買身新衣服時,我問:“你成家了沒?”

他咧咧嘴,“成什麼家呀!以前有一個,後來跑了。”

“怎麼要跑呢?”

“那時打牌輸了點錢,我回去問她拿錢她不給,被我打了。”夜色中,老俞渾濁的眼睛裡,透著一股狠辣和冷漠。

我感覺不妙,在洗澡房我下定決心:這個地方不宜久留,要儘快找機會出去。洗完澡,宿舍裡另一個小夥還沒睡,我問他:“還沒休息嗎?”

“沒有,睡下去也睡不著,”他朝我看了一眼,又瞟向老俞,感覺有些欲言又止。他只告訴我他叫梁先,來自貴州。

天剛矇矇亮,有人喊了聲起床,我睡眼惺忪地坐起來。老俞站在我床邊抽著煙,梁先從床上跳下來穿鞋子。

匆匆洗漱完畢,老俞已經端了一大碗麵條回來,對我說:"快去吃早餐,遲了就沒有了。”食堂裡,還沒有打面的人圍著灶臺上一口黑乎乎的大鍋。人們都靜靜扒著碗裡的,面色冷漠。有兩個女孩子圍坐在旁邊,一邊下著面一邊往外面喊:“還有沒有人?”她們正是昨晚上擠在我房間看電視的那兩個。

食堂低矮又窄,四周牆上黑漆漆的,灶臺下面剩餘的幾個碗都佈滿了灰塵。我沖洗完餐具後,發現已經沒有面了。我問旁邊的女孩:“我還沒吃,可以給我下一點面嗎?”

矮矮胖胖的女孩冷冷地撇了我一眼,“你誰啊,想下自己去下,我又不是服務員!”

我只好自己拿過一把麵條放進鍋裡。不一會兒,一個小夥進來,胖女孩哼了一聲,“你才來!剛剛有人把我當服務員使喚!”胖女孩用手指著我,小夥一臉打抱不平,幾步向前想抓我的領子,我反手拗住他的胳膊,不料周圍幾個差不多年齡的一夥小夥圍上來把我撲倒,瘋狂地拿腳踢我。直到老俞過來大聲呵斥,他們才散開。老俞使勁瞪了瞪那個胖女孩,“這個兄弟是跟著我做事的,誰敢找他的茬,別怪我老俞對不住他。”

25歲被騙進黑磚窯,吃飯要搶,晚上睡覺被鎖起來

劇照|暴裂無聲

風波平息後,我還是撈了一碗麵條,但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那麵條除了鹽和湯裡漂著星星點點的油花外,其它什麼都沒有。

回到宿舍,老俞朝我笑笑,遞給我一副手套,“在這兒,打架是常事!上工吧!”

整個場子分了十幾個小場,每個小場又有十幾條長長的磚道,正對著燒磚的窯洞。

老俞帶著我們走進窯洞。裡面熱浪滾滾,越往裡走越熱。還沒開始幹活,就流了一身汗。老俞用手指著梁先道:“小貴州,你先上去拆磚。”又指了指縮在他身後的大黑牙小夥說:“小四川,你也上。”隨後對我說:“我們就在下面給他們接磚。”

“這裡麵灰塵太大了,怎麼不戴口罩呢?”我忍不住問。

老俞說:“哪裡有口罩,我幹了這麼久也沒戴過口罩,再說,戴口罩不是更熱嗎?”

燒透的紅磚炙熱無比,儘管戴著雙層手套依然把手烙得生疼。拆磚速度要快,接磚速度也要快,還要注意防止頭頂鬆動的磚牆不倒塌。裝滿一車往外推,磚縫裡的窯灰簌簌地往下落,掉到眼睛裡,一陣火燒火燎的痛。我們互相輪換著拆磚和上車,衣服溼了又幹,老俞不時地催促著“小四川,別給老子磨磨蹭蹭”、“貴州,幹那麼慢你等著去吃屎吧!”、“亂富源,你他媽上個廁所上了半個小時”。在這裡,人們的稱呼就是他出生的地方。

聽工友們說,老俞過去曾坐過幾年牢,出來後混跡在火車站附近,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就是那時,他和街痞朱包頭結識了,兩人開始合夥。磚廠的大老闆是當地最有錢的人,也是小鎮上赫赫有名的“土皇帝”,他把又苦又髒的磚廠活承包給了朱包頭,自己很少出現。

接近中午,我餓得快不行了。老俞說:“在這裡吃飯沒準的,有時候客人急著用磚,所以早餐一定要多吃點!”

這時候,一個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的人走了進來,這是看場子的工友老黑。除了死魚般的眼珠外,老黑人如其名全身都是黑的,年齡三十上下,對著老俞諂媚地寒暄。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好奇,問他。

“好好幹你的活吧!”他態度一轉,冷冷地回道。

去食堂的路上我再次碰到老黑,他用沒纏繃帶的那隻手抬著滿滿一碗飯,上面蓋著沒多少油水的青菜稈。人人都拿著裝湯的大瓷碗狼吞虎嚥,彷彿這樣的飯菜已是人間美食。

下午,我們依舊跟早上做著一樣的活。裝車任務結束時,天完全黑了,晚上的飯菜依舊沒有絲毫變化。我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散架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想上廁所,爬起來,卻發現門被上了鎖。我把梁先搖醒了,問他鑰匙在哪裡,他小聲地回道:“我也沒有。”說罷,指著對面正鼾聲如雷的老俞,“問他。”

我輕聲問他:“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幹活的呢?”

他指了指床,示意我坐下,然後湊近我的耳朵,“被騙過來的,這裡很多人都是被騙過來的。一來,就有人來跟你藉手機玩、聽歌,把話費用完了,又沒地方充錢。如果你有錢,會讓你買菸買酒。你就完全沒辦法聯繫外面了。”

聽完大體經過,原來他只比我早來了兩天。

他問我:“走不走?”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能急,再觀察幾天看看。”他苦笑,頭歪到枕頭上睡了。

我過去把老俞叫醒,“我要上廁所!你怎麼回事,晚上睡個覺還要鎖門嗎?”

他打了個呵欠,“兄弟,我這不是怕你們剛來,身上有點值錢的東西會被別人惦記嗎?”

我無法反駁,只好拿了鑰匙出去。四周荒山野嶺,三面環山,只有一條路通向公路,山下就是大老闆住的村子。而山林寂深、荒無人煙,在這樣一個地方,沒水沒食物,人力趕不上車力,要在山上真出了什麼事,根本不會被人發現……

25歲被騙進黑磚窯,吃飯要搶,晚上睡覺被鎖起來

劇照|暴裂無聲

回去時,老俞依舊叫我把門鎖上。我怎麼也睡不著了,眼睜睜地等到了第二天清晨。

這一天依然在窯洞拆磚。老俞不在時,我和梁先、小四川聊了起來,得知來了兩個月的小四川也是被騙過來的,還沒拿過一分工錢。勞累在我們的互相傾訴中消解了些,但老俞一進來,氣氛立刻變得凝重。

中午吃飯時,一個被工頭以“服務員”名義僱來的嬌弱女孩引起了大家的興趣。她被一群年輕人圍著,每個人都想趁著打菜的空當跟她多搭幾句話,但她不為所動,眉頭含著一種逆來順受卻不耐煩的神情。

我們每天做的磚,都由這些女孩清點記數。她們的活相對輕鬆,除了點數,做飯以外,還偶爾幫忙拾磚。這些年紀輕輕的鄉下女孩,是這個廠裡為數不多的快樂的人,我常看見她們和男孩們聊天時放聲大笑。

除了新來的女孩,剩下的都有男朋友,全是老俞老夏手下幾個最貼心的兄弟。如果有別的人想打這些女孩的主意,少不了又是一次拳腳伺候。

他們相對年輕,也頗有勢力,她們也學會了這些男孩的囂張跋扈。不少聰明的小夥每回去山裡刨些大紅地瓜、雪蓮果時,都會拿回來先孝敬她們,這樣吃飯時她們就會多打些份量。關係更好的,還能得到她們珍藏的辣椒醬和滷豆腐等下飯小菜。

那天晚上睡下不久,窗外風雨交加,老俞一聽到下雨,趕忙催促我們穿衣服起來。所有生坯場上的磚都沒有蓋,雨水一下,都被淋溼了。大夥急忙進到場裡,扯膜蓋磚,找東西壓著。等磚全部蓋好,天都快亮了。大夥也都被雨淋溼,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有人提議進窯洞裡烤火,把衣服烤乾了就上班,大夥就都走進了窯洞裡。窯洞裡的火苗在磚縫裡呼呼地燃著,大夥靠著磚牆邊坐著,身體暖和起來。

大夥談著話,眼光四處掃著,忽然有人冒出一句“怎麼梁先沒在”。大夥紛紛向周圍看去,“這小崽子可能跑了,大夥快跟著我去找。”老俞一聲尖叫,所有人紛紛衝出窯洞。我急忙回宿舍,看見床上所有東西都沒動過。

荒郊野嶺的,他一個外地人,能跑去哪兒?直到中午吃飯,梁先還是沒被找到,我鬆了一口氣。但下午剛上班,我遠遠看到朱包頭的車回來了。車上下來了三個人,有梁先,還有一隻手打著繃帶的老黑。我想,這下完了。

老俞一看到車子回來,就往前走去,我跟過去,老俞轉頭朝我吼道:“你跟來幹嘛!快做事吧!”他們一夥,包括老俞手下幾個“打手”,帶著梁先朝山坡上走去。

這天上班我再也提不起一點精神,渾渾噩噩一直撐到下班。一下班便急匆匆回到宿舍,梁先正頭朝著牆角躺著,我叫了幾聲,他撐著身子轉身坐起來。他的鼻子用紙塞著,臉頰紅腫,頭髮上還殘留著血跡,我差一點落淚。但我強撐著,“我去給你打飯,你好好休息。”

25歲被騙進黑磚窯,吃飯要搶,晚上睡覺被鎖起來

劇照|暴裂無聲

“別打,我不想吃。”

我倆安靜地對坐著,誰都沒去吃飯。

第二天,他就跟我們一起上班了。

距離春節只剩一個禮拜。在這與世隔絕的山裡住了這麼久,大家都想回家。但包頭不可能讓大家都回家,過完年開工時,他不可能召集起這麼多人手。為此,包頭不僅變得和藹可親,伙食上也有了一些肉,而且,他握著最後一招,那就是工人們的血汗錢。

我從來沒見過有誰從他手上拿過一分錢。工人們平時需要的東西,都由他從當地批發市場買回來,包括煙、酒和生活用品。大夥拿了什麼東西,他就讓大家記帳。

春節前的最後一個班,距大年三十隻有三天。磚場上的人打掃著衛生,我們在出著年前的最後一窯磚,周圍異常冷清。窯洞裡有十來個人在拆磚、送磚,外面有兩人在堆磚。

當大家正吃著工友從農戶處偷來的地瓜時,忽然聽到窯洞裡有人大叫:“要倒,要倒!”話音剛落,只聽嘩啦一聲,裡面亂成一團。我衝到洞裡,四處瀰漫著窯灰,朦朧中,有人朝我倆喊:“快,救人!”

我們跑到面前,才發現梁先和兩個小孩正抱著一個人往洞口拖。被拖的人頭上、臉上盡是血,一隻手臂拖在地上,臉上表情扭曲,呼呼地吐著粗氣,是小四川。

25歲被騙進黑磚窯,吃飯要搶,晚上睡覺被鎖起來

劇照|暴裂無聲

不一會,磚場的人全圍過來了,有人抱來兩攏草,把小四川扶了靠在上面。朱包頭開著車過來,大夥把小四川託上了車。朱包頭的手下老夏進窯洞轉了一圈,出來就罵:“這是誰帶著把底角碼成空心的?”話音一落,大夥的眼光不約而同的瞟向一個年輕小夥。

小夥鼓著腮幫、瞪大了雙眼,臉色陰沉,“關老子鳥事啊!你們都看老子幹嘛?”

這是工友裡面的“小領導”,小黃。小黃長得孫紅雷有些像,20歲左右,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論做事,他最受賞識;論打架,他是一把好手;論資歷,他來得很早。朱包頭評價他“聰明、狡詐、又膽大妄為,可惜都沒用對地方”,平時就連老俞都不敢尋他晦氣。

有一次,他跟本地的拉磚司機發生口角,拿磚頭就上去把人給打趴了。平時,他還會命令工友去山上偷地瓜,如果拒絕,就把人一頓好打。

碼空心磚,可以大大節約時間,但由於基座不穩,磚窯極易倒塌。對出窯的人來說相當危險。辛辛苦苦的勞動,最後卻只剩下一地碎磚和受傷的工人。

25歲被騙進黑磚窯,吃飯要搶,晚上睡覺被鎖起來

劇照|暴裂無聲

中午,大家吃飯時,一輛豪華大奔開了進來。是大老闆來了,他陰沉著臉,徑直往包頭房間走去。接下來的十幾分鍾裡,大老闆的咆哮聲一直從包頭的房間裡傳出來。但從頭到尾,他只反覆追問倒塌頻繁的原因,提都沒提被砸傷的人。最後,他摞下一句狠話:“你把這裡的尾巴清了,明年,你帶著你的人去別處吧!”

下午大夥七手八腳地,不到一個小時就把窯洞裡的磚拉出去碼好了。

包頭把大夥召集到電視房開了個小會,承諾伙食會越來越好,工資保證一月一發,勸大家不要走。他挨個問大家是留還是走,結果毫無意外,大部分都要離開,少部分說回家過完年又上來。最後,包頭臉上掛不住了,慢慢變得猙獰起來,他撂下一句:“要走也可以,但大老闆還沒把錢算給我,你們現在走,一分錢都拿不到!”

那個晚上異常安靜,大夥都坐著,躺著,沉默著。沒人聊天,沒人喝酒打牌,甚至也沒人看電視。

第二天快接近中午,包頭還沒回來。大家沉不住氣了,有人說:“走,大家一起去找勞動局告他。”又很快被他的手下勸住了,畢竟,大家也不知道怎麼告,告了有沒有用,大老闆的勢力似乎很大,而我們只是想拿回工錢。

這時,梁先湊到我耳邊問我要電話號碼。我愕然,想了想,把家裡的座機號碼告訴了他。他看了我一眼,說著“走”,轉身就往外走了。我跟上他問:“就這樣走了,你不覺得很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就當是餵飽了一頭狼。快走吧!你也拿不到工資的。”說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了。

半小時後,包頭回來了,他臉色陰冷的走到大夥前方,往人群掃了一圈,冷漠地說:“沒有做滿一個月的要走趕快走,你們都是我出了介紹費帶上來的,加上我拉你們上來的油錢和你們平時拿掉的東西,扣光了都還不夠。一個多月的也一樣,扣光了最多還有點車費錢。要留的我絕對歡迎,再給你們點時間考慮。”

我有點後悔沒有聽梁先的話,罷了,趕緊走吧。

不知走了多久,我到了一個鎮上,我急急地找到了鄉鎮派出所,一個小民警正悠閒地坐在辦公室看報紙。我囁嚅著向他說了一下事情經過,最後說:“請你們去救救他們。”

他卻說:“你應該到前面的鎮上去報警,那裡不屬於我們鎮上管。”我眼含淚水地走了出來,我不知道那個鎮子在哪裡,就算知道,這麼一大段距離也走不了,“唉……兄弟們只有自求多福了。”

我的卡里還有一點餘錢,可以買票回家。我取出一張百元鈔票攥在手裡面,捏得緊緊的。

作者朱乾華,農民工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