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濟寧人說塵封的運河往事

都說“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作為南北運輸動脈的運河,不僅促進了濟寧商品經濟的繁榮,使濟寧成為運河沿岸重要的工商業城市,也孕育了濟寧燦爛的運河文化。李白、杜甫在此攜手漫遊,飲酒賦詩,評時論文;康熙、乾隆在此駐蹕,題詞作賦,留下眾多的民間傳說;無數的文人墨客為濟寧繁華的城鎮和秀麗景色而留連忘返。大閘口、小閘口、吉市口、小土山、竹竿巷……雖然時光流轉,很多昔日的盛景如今已經改變了容顏,但卻依舊在這群“運河人”的心中,留下永遠難以忘懷的烙印。

聽濟寧人說塵封的運河往事

老運河

1、

老濟寧人提起記憶裡的吉市口,總是會略帶些驕傲的興奮勁兒。齊乃瑞老先生感嘆地說,吉市口在60年前可是濟寧最繁華的地方、商貿最集中的地段。齊老說,《濟寧縣誌》曾經記載,吉市口於1927年前稱“雞市口”,即賣雞鴨的市場。後來由於商貿店鋪愈加興旺發達,生意人圖吉利,開業都貼出“開業大吉”,所以將“雞市口”改稱“吉市口”。建國前人人皆知濟寧有三大家,一是有三百年曆史的“玉堂醬園”,坐落在運河南岸離吉市口100多米,向西延伸一華里多。每天排隊到那裡去買調料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玉堂醬園”的產品獨樹一幟,聲譽滿天下,素有“味壓江南”、“京省馳名”的美稱。尤其是它生產的萬國春、宴嘉賓、金波酒和醬油、醬菜,更是在1915年巴拿馬博覽會上獲得了金獎。二是“蘭芳齋果品店”,歷史悠久,創建於清同治末年,位於吉市口路東。前面是店鋪,店後是作坊。“蘭芳齋”生產的糕點,花樣繁多,品類齊全,有南方風味的什錦南糖、雞骨、寸金,北京的“八大件”。1918年山東省物品展覽會上,有五種糕點獲得銀獎,即是玉帶糕、雲片糕、玉筍糖、蜜楂糕、蜜嫩棗包。三是“廣育堂藥店”,創建於1867年(清同治六年),位於吉市口南扁擔街路東(現為任城路),是當年25家藥店規模最大之一,資金最雄厚的一家。城內南門大街(現為古槐路)路西設有“廣育堂”北店。

吉市口西南角還有一家赫赫有名的店鋪,名喚“黑猴老店”。主要經營五金鐵鎖,銅鼓樂器,晚上在汽燈照耀下閃閃發光,十分惹人注目。向南緊挨一家衡康果品點和德華綢布店。吉市口東北角是當時唯一一家國營貿易公司的門市部,主要零售各色布匹、百貨、文化體育用品等。由於國營貿易貨真價實,熱情服務,贏得了城鄉顧客的信賴,許多顧客都願意前來光顧,經常出現排隊的現象。而對面路西的私營天成綢布店,雖然以茶待客,還是比較冷清,形成鮮明的對比。從吉市口向東是燒酒胡同,寬不過三米,卻生意興隆,是銀元、棉布、棉紗、捲菸盤紙的交易場所,還有小百貨、金銀首飾攤點。“一品香”包子鋪就在這裡,在濟寧很有名氣,是後來“大眾飯店”的前身。從吉市口向西是稅務街,著名的商業一條街,批發、零售商鋪一家挨一家,全是漆黑木板門面。凡是批發商家的門多是半開半閉,裡面有大量的棉紗、棉布、煤油、顏料、盤紙等,他們都是通過經紀人(濟寧人稱“跑活的”)進行交易。過外塘子街路南則是國營貿易分公司批發部,這裡經營的亦是棉紗、棉布、煤油等。在市場經濟下的營業額遠不如私營經濟,但它起著引導作用和調劑市場、平抑物價的作用。批發部每天上午對主要商品如糧食、食鹽、棉花、棉紗、棉布、煤油等掛牌公佈價格,商人們習慣地喊著到那裡看牌價去。由於吉市口處在這樣的貿易中心位置,城市居民和周圍鄉村來此購貨,天天就像農村趕大集一樣,密密麻麻的人,形成人擠人的現象。不過也正是因此,愛開玩笑的濟寧人竟然根據“吉市口”的發音,給它又另起了一個綽號,名喚“擠死狗”。名字叫起來雖不甚雅,但中間卻包含了一種獨特的喜愛之情,同時也極言吉市口之繁華、鼎盛,一時間叫的人也很是不少。

2、

小土山——梅蘭芳、侯寶林曾經來演出的地方有些年紀的濟寧人,只要一說起土山,便好似今天的北京人說起天橋,或者南京人說起夫子廟,那種與之俱來的親切感以及頗帶些驕傲意味的喜愛,是用再多的語言也難以描述出來的。土山坐落在老濟寧城的東南隅,它叫山卻不是山,只是一大片起伏不平的土丘。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運河多次清淤積土於此而形成的一片無主地。它西至太白樓,東到阜橋口,北貼老城牆,南鄰老運河。南北寬約150米,東西長約300米,約60多畝地。茶館戲棚、武術雜耍、地攤叫賣、風味小吃都集中於這方土地,擁擠嘈雜,熱鬧非凡。小土山是眾多生意人的謀生寶地,同時更是各路藝人賣藝獻技的良好場所,濟寧曾因此而獲得“曲鄉藝海”之美譽。魯西南不少老藝人就發跡在這土山上的曲棚書場。

聽濟寧人說塵封的運河往事

小土山原址現為通信大廈

民國間,活躍在土山的藝人,有唱弦子鼓的鄭培標、徐大玉、周大玉、宋永愛、汪永泉、閆教鐸等6大家15人,有唱山東琴書的殷田昌、賀金城、茹興禮3大家10人,有唱漁鼓的翟教寅、王教寅及其門徒王永田等5人,有說評詞的戴復昌、徐士章等6人,還有唱落子的侯永貴、侯永芝等。這些藝人個個身懷絕技,由當時民謠便可知民眾對他們的喜愛——“太白樓、進德會,壓不過大桂、二桂和黑脆”(指周家的漁鼓和侯永芝的落子);“小土山兒的茶館數不清,不如汪麻子喊兩聲”(指墜子藝人汪永泉的妻子宋永愛);“要想解悶胸懷開,去聽張善養說《聊齋》”;“老咬口的乾飯道門口的粥,茹小辮的揚琴翟教寅的吼”。蓮亭假山上曾刻有這樣的字句:“古有太白醉酒家,今存書詞百枝花;東魯遺風猶然在,千秋萬世閃光華。”

當然,除了戲曲之外,評書在當時也是格外受老百姓歡迎。愛聽評書的確實不少,四而書場也非常興旺,有的在茶館裡設點,可以邊品茶邊聽書,有的自行設棚專門說書,他們都是在土山立足多年,且都擁有自己的聽眾。有兩個根基淺的新來戶,乾脆租上十幾條凳,在露天裡就說開場了。他們說的多是長篇大著,如《三俠劍》、《七俠五義》、《三國演義》、《隋唐演義》等等。本來就篇幅冗長,再經過他們添油加醋的鋪敘,一部書常常說上年把半年,愛聽書的人幾乎場場必到,惟恐間斷。職業說書的人也像京劇演員一樣,書場門口掛牌,由於多年的說書實踐經驗,他們確實說得很精彩,有的頗負盛名,如楊玉琦、戴復昌、劉漢臣、張善養等人都各有其獨到之處:楊、戴二人聲調低平,擅長敘述,說書的時候聽眾都專心致志,場內寂然無聲。他們是以說《說岳》、《聊齋》為主,有時說現代小說。劉則專說武俠小說,講到武打的場面,時而緊張,時而激昂,手舞足蹈,一招一式都極傳神。張善養據說早年是鐵塔寺的和尚,因受駐軍毆辱,才憤然還俗,改行說書,其人舊學底子很深,出口成章,說《三國演義》,能流暢地背誦書中的詩文,描摹古人的對話,抑揚頓挫,頗為逼真。

3、

竹竿巷——老濟寧風韻的完美代表竹竿巷,提起濟寧便不得不說的地方。竹竿巷位於市區老運河南岸,雖名為“巷”,但實際上卻包含了紙坊街、漢石橋街、紙店街、竹竿巷等幾條毗鄰老運河的街道。據樊維章先生《漫話老濟寧》記載,相傳竹竿巷本是一條極普通的小巷,後來從江南來了一位善營竹器業的師父,在這裡開了一個小小的竹器作坊。由於經營有方,不幾年,便豐衣足食起來。後來,老師傅廣招徒弟,徒弟們學成之後,亦廣招徒弟。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原來一條普通的小巷,就成了一條專營竹器業的大街了。小巷也至此有了芳名——竹竿巷。

聽濟寧人說塵封的運河往事

竹竿巷

儘管這個傳說的真實性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據老一輩的人講,繁華時期的竹竿巷那可真是人煙阜盛,熱鬧非常。每年都會有大量經營竹業的客商去南方採購毛竹,然後經古運河運至濟寧。這樣,大批的毛竹在運河南岸堆積如山,多的年份數量可達百萬斤以上。

竹竿巷的竹器種類眾多,有大小各式筐、籃、篩、雞罩、粉罩,有各式大小方籠和園籠、專用的百靈籠、畫眉籠、鸚鵡籠,還有趕牲畜用的鞭尖、船蒿、帳杆、竹扁擔、竹掃帚以及家用小竹竿、竹梯、竹筷、竹茶盤等等。當然,除了這些竹器製品外,百貨鞋帽、中藥西藥、文具紙張、書畫古董、茶房酒館、歌樓妓院,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商人嗜利暮不散,酒樓歌館相喧闐”這兩句詩,就貼切的描繪出了當時的繁榮局面。

竹竿巷除了買賣興隆,熱鬧繁華之外,巷道兩旁的建築也十分獨特。兩層樓閣式的鋪面建築,古樸雅緻,小巧玲瓏,其前店後坊的建制,既有江南水鄉靈巧清秀的風格又有北方穩固厚重的感覺,因而又被人們譽為“江北小蘇州”。

可惜的是,自20世紀50年代起,伴隨著社會變革與城市建設重心轉移,竹竿巷的店鋪多被合併、遷移、停業或者改為街道小工廠,店面房大多改為民宅,至1992年被全部拆除改建,昔日的風光便消失殆盡了。現如今,漫步在竹竿巷,兩排仿古但是卻簇新的房子早已感受不到竹竿巷的味道與底蘊,唯有幾間沒有拆掉的老屋,還在衰草斜陽中靜靜地向人們述說它曾經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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