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我是如何欠下校園貸,我流下一身冷汗

回憶我是如何欠下校園貸,我流下一身冷汗

回憶我是如何欠下校園貸,我流下一身冷汗

文/致言

我算不上是校園貸的受害者,如果受害者是指那些欠債過多,積重難返的人。我足夠幸運,雖然每月生活艱難,但總算把校園貸還完了。

最開始很簡單,只是因為與家裡吵架,斷了生活費,所以想要借一筆小錢來維持生活。打開支付寶,沒想到我從不欠債的信用居然可以提供那麼多貸款。我隨便點開一個,資料填好,上傳學生證、身份證,連電話都沒有打過一個,3000元就進入了我的銀行賬號。

回憶我是如何欠下校園貸,我流下一身冷汗

一個月後,生活費還是沒有出現。臨近高考,也沒有什麼家教的活來填補收入。打工總是與課業衝突,不得不取消,找兼職付出的中介費有去無回。

還款日要到了,身上只剩下三百塊,還了錢的話,就要餓一個月肚子。怎麼辦?四處問過,沒人有那麼多錢可借我一個月生活費。只好再借一筆。

在應用市場裡搜索校園貸,刷拉一下出現一列又一列。隨便點開一個,綁定“螞蟻花唄”,再上傳身份證,連學生證也不用上傳,就告訴我有8000元的額度。我借了3000,還掉了上一筆借款幾個月的賬單,剩下一些錢,又緊巴巴地過著生活。

其實這筆債務也算不上多大的數目,但沒有固定收入,就變成沉重的負擔。

還在大一、很難找到兼職的我,從此陷入一個債務的怪圈:一開始欠了一筆小錢,沒能及時還掉,累積到一個程度,開始覺得循環利息會痛,然後貸了另外一筆,拆了東牆補西牆,以為把還款模式改一改,可以降低利息。

沒想到,即使後來有了家裡的生活費,加上終於找到的家教收入,還是被每個月要繳的帳單卡死。一但有臨時支出,只好再找一家校園貸應急,又是新的債務。

隨著循環利息不斷推高,只能再去貸一筆筆的錢來填,收入加倍被卡死,債務加倍累積。最後,一輪又一輪堆疊,越疊越高。而我,就陷入一種瀕臨解離的狀態,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拿什麼來還錢,做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要賺錢還債。看起來活得積極陽光、不斷做兼職,其實心裡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還上貸款而被迫為之。

就這樣過了一年,回頭一看,到底欠了多少?也沒多少,總共四萬七千元左右,就是每個月被逼得緊緊的,造就了一個容易欠錢的處境,不得不依賴提供週轉的金融服務。一年來,一把一把將鈔票送到金融公司,沒有多大的洞,卻就是填不滿。填不滿的洞,就是為金融公司生蛋的母雞。

我不是個物質需求很高的人,穿戴隨便,不追名牌,出門坐公交,學校住宿費每年六百,最花錢就只有閱讀和吃喝,讀書能借能下載絕對不買,吃飯儘量去學校食堂。像我這樣的人,竟也莫名其妙地每個月被帳單追著跑。

看到新聞上寫的校園貸故事具體而微地在自己身上發生,雖然稱不上受害者,也嚇得一身冷汗。

我身旁有許多安全網,人際網絡的支持、經歷或能力帶來的工作機會和幫助,總是可以接住我,甚至幫我還清欠款。我不至於淪落到無錢還債,電話被打爆,最後只好自殺躲避債務。

這一身冷汗,是看到整個遊戲如何把一個平凡人玩弄於股掌:如果生活平穩,那就算是生活舒適的乳牛,只要按時供乳就沒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處境就惡化成養在牢籠裡的取膽熊。

那些新聞上說的受害者,還有更多沒有被看到的借款人,是不是也有我這樣的?我心裡沒底。

我開始覺得,過去我認為理所當然的欠債還錢,好像也沒有那麼理所當然。那些高利貸的借款人,有多少是和我一樣走投無路或者生活困難,才去借貸?那些還著房貸、學生貸款甚至信用卡的人,是不是都像我一樣,做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要賺錢還債?但好像他們又沒我幸運,沒有安全網可以接著他們,所以要麼苟活,要麼死去,甚至有的人像新聞裡說的那樣,為了躲債跑到深圳,成了“三和大神”,賣掉身份證,成為沒有身份的人。

我們應該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嗎?還是要想辦法,至少讓他們可以公平地、有尊嚴地生活?他們怎麼還清貸款,走出絕境?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經濟人類學家大衛·格雷伯在《債的歷史》中所說:“對一個真正的人來說,只是‘活下來’而已一點也不夠。生命也不應該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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