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勵春 改編/海風
這位老兵的話在下次海訓中應驗了，這次出海是配合獵潛艇訓練。早飯後，副長帶我們轉動機械。副長下達口令：“各就轉動機械崗位”。“有---各就轉動機械崗位”（以後上級統一將“有”改為“是”。以體現出戰鬥性）。各艙各戰位複誦口令。“七艙接位人員到齊”。“有七艙”……依次從艦尾至艦首的順序報告接位情況。然後是察看機械、手操轉動機械、電液操轉動機械、備航備潛、離開崗位按艙室報告。這時艇長、政委從支隊回艇，接受副長報告。艇長下達命令向信號臺請示離碼頭。
隨著蜂鳴器一長聲，“出港戰鬥警報”的命令下達，一天的出海訓練開始了。艇在航道上以兩車前進四推進。艦橋下達口令：“水上二級部署艙內第一更開始接更”，各艙依次複誦口令並報告艙室接更情況。今天是班長值更，我躺在發射架吊床上和老兵聊天，他告訴我今天聽預報風浪很大，感覺暈船難受就躺著不要動，多做吞嚥。為了讓我放鬆，他跟我講了一些笑話，當然有的也是一批批傳下來的，其中有個覺得挺好笑的。說是有次出海訓練午飯時間過了，大家肚子都很餓，三艙呼艦橋請求開飯時，結果將“艦橋”呼叫為“麵條”。
湧浪漸漸大起來了，人走在艙室走道上開始搖搖晃晃，我想借助解小便的機會上艦橋看看真正的大海。敲擊、打開兩道防水門從一艙走到三艙，經請求爬上了艦橋。
這是我在海上航行中最為自豪的一天。海上的搏鬥在於你調集起全身的可用成份。力量與膽識，智慧與勇敢天衣無縫地結合在一起，而你的快樂正是在這搏鬥的全過程中。我站在艦橋上，感到自己多麼幸福，有錢你可以坐飛機、輪船、火車，但是你一輩子感受不到駕馭潛艇在深藍色大海上的那種蕩氣迴腸。我才十九歲就能領略起大海壯麗的風景，漸漸的我的整個心靈在什騰，開始我好象不是馳騁在大海上，而是站在人類的巔峰。浩瀚的宇宙，奇妙的自然全部羅列到你的眼前。後來彷彿又變成了一個海上的漂泊者。以其優雅的姿式任意漂泊，任意流動。成為一個勇敢、智慧集於一身的老練的漂流家。而我十九年的人生就象是這樣漂流過來的一樣，從母體中躁動，誕生到成長為一名年青的水兵象是瞬間的演變，無量的過程只有質的變化。激越、豪邁、雄奇、美麗感染著每一個航海者，海上的一切都變成一幅幅優美的風景畫。而我就成了這幅畫中獨漂泊，征服大海的勇士，小鳥、海燕、海鷗都顯示著旺盛的生命力，一直伴我同行。
到這時我也許才真正體會到過去人們為什麼常說航海是勇敢者的運動，航海家們的勇敢固然有其意志堅強的一面，但和他們一旦置身於波瀾壯闊的大海就把一切看的異常渺小，在驚濤駭浪中所向披靡，一種戰勝後的快感是緊密相關的。我聯想到一些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詩人站在海輪上，望著蒼茫的大海、洶湧的浪濤詩興大發、當即作詩填詞，其實那是一種冠堂皇的假象，是一種藝術上欺騙。唯一真實的是表現人的激動，完全被大自然所創造的偉大奇蹟而深深感動。潛艇在瘋狂的湧浪上劈波斬浪，它憑藉著自已的神秘，憑藉著自已良好的水性和穩定性在浪尖上、波濤下悠然自得，完全溶進了大自然的生命裡。它的輕蔑激怒了大海，蓄積萬鈞雷霆力量，由排山倒海之勢向它壓迫過來，小山似的巨浪砸在艦體上，發出“隆隆”的巨響，濺出如煙的白沫，打在防寒服上陣陣寒冷。艇在經受力量的考驗，它巨烈的搖晃顛簸，它左右搖擺的傾斜度使艦橋上的值更官可以觸到海水，由於湧的作用它上下顛簸使人感覺時而什到雲端，時而被巨浪隱沒，只剩下艦橋的輪廓和那上面值更的潛艇兵。
“我艇已進入54海區，艙室備潛，發射管注水”。此時我胃裡的食物已經湧到喉嚨，脖子上、額頭上全是冷汗，我拚命吞嚥口中酸水，一口比一口緊。我和班長拿起前蓋搖把，打開發射管前蓋、通風閥，聽到水櫃流水聲，迅速關閉前蓋，幾個動作下來，再也忍不住了抱起髒物桶一陣猛吐。
在“各就下潛崗位”命令下達後，潛艇在100米水下潛航。我靠在發射架旁，傾聽海底的世界。我彷彿憑藉海水的流動能感覺到艇在黑暗中緩緩行進，凝重的海水溫柔犁開，間或某種海魚、某種植物擦身而過，我頓然有種被撫摸般的酥癢。倉內的油漆味、汙油味不斷衝進我的鼻孔，吸入我的胸腔，有趣的是這種空氣經過適應我居然又覺得清新，並嗅有一種水果、果奶的香甜。
潛艇上空不斷傳來轟炸聲，這是獵潛艇找準了潛艇的方位實施打擊，表明了雙方訓練盡責盡力，有聲有色。
“各就浮起崗位”
“是-----各就浮起崗位”
“戰鬥警報！準備通過危險深度”
“是----戰鬥警報！準備通過危險深度”，各倉複誦口令。
“七倉備戰”。“有七倉”、“有六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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