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女神被殘忍殺害,我獨自尋找真兇不料賠上性命

暗戀女神被殘忍殺害,我獨自尋找真兇不料賠上性命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林逸 | 禁止轉載

春雨潤物,卻澆得人心裡煩躁。在街邊擺攤的王大爺,心不在焉地用抹布抹幾下小車上沿滴下來的雨水,對著潮悶的空氣直嘆氣。

一連幾天的雨讓人的胃也黏答答的,對油乎乎的炸串提不起半分興趣,生意一直不景氣。

“兩串香腸,一個魷魚。”帶著棒球帽的男子說完之後自顧自地掃碼付款,十分熟練。

可不是嘛,這人最近總來,點的東西都一樣,完事兒也不著急走,就站在車右邊,眼神有一搭沒一搭地瞥左前方的轉角,像個小姑娘一樣,用門牙一點一點地把東西啄進嘴裡。

“來啦?也不試試我其他的東西?”王大爺把炸串扔進鍋裡,攀談起來。

“唔。”男子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最近總來,之前也沒見過你,咋,剛搬來?”

“唔。”男子把帽簷又壓了壓,眼睛習慣性地向左前方望了一眼。

王大爺也跟著看了那邊一眼,心裡有了幾分好笑,“看你急的,等人的吧?那邊金融大廈的姑娘都這個點兒下班,嘿,那小姑娘,一個個都打扮得可精神了。你這是來等哪一個?大爺跟你說,喜歡哪個就趕緊去追,別光看著,不然,現在的姑娘……”

男子本來一直半倚著牆歪著頭一動不動,突然一個激靈,像是剛被解穴一樣,雙手握拳提起又放下,身子左右轉了半圈,然後下定決心一般,拔腿就跑。

“哎哎,你幹什麼去?你的串兒好啦,喂!”王大爺看著男子的背影直跺腳,這東西都好了,他要幹嗎去?這天氣這麼潮,炸好了的東西可放不住,一會兒涼了不好吃了,自己賣給誰去?

“老闆,你這兒什麼好吃?算了,要個魷魚和香腸吧。”另一個男聲響起,打著很大的傘,微微前傾擋住了視線,雨滴順著滑下來滴在小車的玻璃上。

“哎,好嘞!”王大爺心裡樂開了花,裝模作樣地把香腸又扒拉了幾下,“兄弟,要辣椒嗎?”

1

陳方白衝進警局的時候,保潔阿姨差點一拖把把他打出去。手裡拎著的雨傘,已經濺滿泥點的衣角,上半截裹在腿上、下半截甩來甩去的褲子,甚至連發梢都在不斷往下滴著水。陳方白彷彿一個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抹布,走過的地方都留下和著泥的水腳印和水漬。

“阿姨阿姨,我急著開會呢,阿姨阿姨,我錯了,錯了錯了。”陳方白一迭聲地道著歉,一邊在同事的嗤笑聲裡往會議室狂奔。怎麼就那麼倒黴?偏偏在老大要開例會的時候調錯了鬧鈴,偏偏在快到警局的地方堵車,偏偏下車的地方有一攤水,偏偏在路過停車位的時候遇到急剎車……

“白白!白……白?”

偏偏在最狼狽的時候遇上老熟人。

“二輝?你來幹什麼?”陳方白一抹眼睛裡的雨水,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送走豺狼,迎來虎豹?

“辦案啊,白白,沒想到吧,咱們北街二巨頭又合體啦。”顧清輝硬拉著他坐在身邊,沒皮沒臉地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也掩飾不了興奮,“哎,我跟你們老大單獨會面啦,他可沒打我,還誇我來著。”

陳方白被他拉著一屁股坐下,溼褲子配上軟椅子,像是摔進了爛泥裡,感覺又噁心又難受,再加上他靠得極近,口腔的熱氣直往臉上噴,心裡真是說不出來的煩躁,脫口而出道:“顧清輝,你這個事兒精掃把星,我這一天八成都是讓你毀了。”

“啪!”爆慄聲簡直是許堯的入場音樂,陳方白的滿腔怒火也隨之熄滅,成了滿腔悲慼的小媳婦。

顧清輝被這聲脆響嚇得往後一仰差點栽過去,也忘了要反駁什麼,正襟危坐如同一個剛上學的孩子。

“大家都認識,不介紹了。5月3日,在新發區發現了一具男屍,蘇金瑞,32歲,一家IT公司的工程師。遙安市人,今年2月搬來我市居住。”許堯站起身一手插兜,姿勢瀟灑,破天荒地親自進行開場解說。

“1隊在調查過程中發現,蘇金瑞的DNA曾經出現在遙安連環殺人案的一處案發現場。大家都知道,當地2011年開始,針對單身女性的連環殺人案件造成了很大的恐慌。現在局裡要求我們跟遙安市警方聯合偵查。好,這是前情,具體的小段先說一下。”

一直站在投影邊候場的段煦微微躬身,接過了激光筆。

“死者上身著一女士內衣,下身裸露,雙手及會陰部被縛,頸部繫繩索懸掛於臥室門框上。死者頸項部有兩處橫條狀索溝,顏面部輕微青紫,雙眼瞼結膜均呈瘀血狀,伴有大量出血點,口唇紫紺。頸部肌肉及軟組織檢見局部出血灶,心外膜下檢見散在的針尖樣出血點,心血呈暗紅色流動狀,兩肺輕度水腫。這些結果都說明,死者符合窒息死亡的特點。”

陳方白透過指縫看見幻燈上並沒有屍體的解剖圖,這才放下手起身繞到曲暖身旁,捂住了她的耳朵,裝模作樣地輕聲說:“嗨,這老兄是不是有特殊癖好啊?連環殺手不是總有些怪癖好嘛,就是那個,什麼性窒息?”

“體位性性窒息。”曲暖微微轉頭把耳朵解放出來,“白哥,這個案子我跟得比你早。”

“嘖,一個單身小姑娘,少聽點這些,多尷尬。”陳方白訕訕地收回手,順勢坐在了旁邊,“我記得當年那個連環案件裡兇手也是用勒頸的手法吧?是不是玩兒蛇的被蛇咬了,那個啥的時候把自己給意外弄死了?”

段煦點點頭,輕靠在桌子上,“的確,死者的血液裡沒有其他毒物或者安眠成分,雙手也十分的乾淨。胳膊有擦傷,背部還有瘀青。但是,如果死者具有SM傾向,那有這些不明傷痕也是合理的。再加上死者捆綁的姿勢,打結的手法都很熟練,也比較符合體位性性窒息。”

“那現場勘查什麼情況?有沒有一些……呃,”陳方白本來看向曲暖的眼睛突然一轉,瞟向了顧清輝,“就是……不健康的光碟什麼的。”

“沒有光碟,但是有一些SM道具,還有女性絲襪。”相比於陳方白突如其來的羞澀,性格靦腆的曲暖倒坦然專業多了,“案發現場沒有暴力入侵的跡象,一切都井井有條,沒有被翻動的跡象。這點也符合遙安連環殺人案的現場,我對比過當年的調查報告,現場也是整潔有序。”

“那就基本可以定性是意外死亡了。我們這裡的案件不就算解決了嗎?至於連環兇案,按流程是移交給遙安警方處理吧?”陳方白揪著下巴,有點困惑,又不敢把那句“叫我們來幹嗎”問出來,只默默觀察著許堯的表情。

“當年的連環兇殺案持續4年,兇手在2015年突然銷聲匿跡,一共死了7名女性。現場都擦洗得十分乾淨,只在第6名受害者的家中找到了少量血跡,也就是如今蘇金瑞的,除此之外證據上並不充分。

“所以,蘇金瑞到底是不是兇手還需要遙安市警方去偵查。涉及到大案,對他的死就更應該謹慎對待,我們給出的答案,也直接關係到遙安市警方的偵破方向。”許堯一反平時只佈置任務不做解釋的常態,背靠在椅子上,指節輕輕叩擊著桌面。

許堯剛出會議室的門兒,陳方白一把摟住顧清輝的腦袋,用手掌死勁兒捻,“你幹什麼來了,幹什麼來了到底?”

“別別別,疼疼疼,我調區了,蘇金瑞正好死在我那片兒區。”顧清輝奮力掙脫著,用手抹了抹劉海,轉頭跟曲暖一笑,“嗨,又見面了哈,這次咱們就是戰友了,加個微信?”

“別給我轉移話題,”陳方白揪著他的耳朵把他轉過來,“當初咱們倆搭檔的時候,你就是個招事兒的主,一跟你值班就有警情,還都是大半夜,沒想到我都逃到市局了,你還能追殺過來給我招事兒。你這小兔崽子不是柯南轉世,自帶災難關卡吧?”

“哎喲,白師兄,怎麼會呢?就算我是柯南,你也絕對是阿笠博士,死不了的,沒準兒還是關卡大Boss呢。哎,那邊那個帥哥,我看你一直站著,累不累啊?”顧清輝又笑嘻嘻地向段煦拋出了橄欖枝。

“還好,所裡還有點事兒,我先走了,有情況互相通知。”段煦禮貌地笑笑,走到陳方白身邊輕輕說道,“你帶出來的?真是跟你一模一樣。對了,褲子溼了就不要坐,又不好乾,還容易出印子。”

“啊?”陳方白轉頭看著他的背影,褲子後面也有一塊不明顯的洇溼痕跡,這個傢伙總說自己不在乎外表,明明是個超級悶騷的怪物啊。

2

蘇金瑞生長在一個平凡的小山村裡,自小性格內向,比較獨立,在大家眼中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好學生。他畢業後一直在遙安市工作,很少回家,也從來不跟家裡說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情況。

“這老兩口真是養了個提款機啊,孩子一個人在外地,三個月才聯繫一回,他們也不擔心?這要是真出了……不對不對,你看,這不就出事了?”顧清輝屁顛屁顛地跟在陳方白身後,小嘴叭叭不停。

“哎呀,你這個嘴啊,嘖,不說開過光,也大概是跟烏鴉親過嘴,就說不出什麼好話。”陳方白往椅子上一癱,直了直腿,“不過我覺得人家說得也對,五個孩子呢,家裡農活又重,確實顧不上那麼多。只能說他父母對他關愛不夠,他呢,夠自立又內向。你看他來這邊幾個月,依舊沒有一個熟人,也是非常不愛交際了。童年缺乏關愛,這一條聽著又向連環殺手靠攏了一步。”

“我現在管的那片兒,說是新開發區,真是還在開發啊,就上週還在裝路燈呢,更別提監控了,啥也沒有。”顧清輝搓著手,像是個準備開餐的綠豆蠅,“不過白白,我聽說咱們市局有高級的系統,可以追蹤行跡?當然啊,我可不是假公濟私,咱們的確需要掌握嫌疑人的生活軌跡嘛。”

“追蹤行跡是在嫌疑人手機移動的情況下追蹤手機啊,現在人都躺在停屍間了,還有什麼可追蹤的?想調查一個人的行蹤,方法可多了,還用系統?知道你為什麼進不了總局了吧,不用腦子。”陳方白抽抽嘴角,翻了個白眼,“還有啊,別總叫我伯伯,咱倆也沒有親戚關係,我也沒那麼老。叫聲白師兄,我就把真經傳給你。”

“白——師——兄——”顧清輝的聲音甜度十級,左右晃動著肩膀,像是失智已久的腦殘粉。

“阿西,人家是升血糖,你是升血壓。喏,你今天不是一直問我跟誰打電話嗎?這就是答案了。”陳方白彎腰從櫃子裡拎出來一兜子硬盤,“根據蘇金瑞的消費記錄,他每天6點半左右都要支出15元,應該是某個零售商或者小攤販,也就是說他每天在同一個地方買相同的東西。

“並且有一天在支出15元之後的半個小時內,在融創城附近的家和美超市有了支付記錄。這就是家和美超市當天的監控攝像,以及隨後幾個路口的監視視頻。”

“不會吧,白白,你不會跟我說,要把這些視頻都看了吧?”顧清輝嘴角抽動,臉上流露出複雜的神色,“不對,白白,白師兄,你一定有其他方法對不對?。”

“這個時候你就變聰明瞭,嘖,的確有其他方法,去家和美超市那片,諮詢城管附近有哪些小攤販,然後拿著相片去問。”陳方白聳聳肩敲著一袋子硬盤,“靠腿還是靠眼睛,你自己選一個吧。”

陳方白吹著空調喝著咖啡,想象著顧清輝在太陽底下四處詢問然後崩潰的樣子,強忍著沒笑出聲。年輕就是沒經驗啊,覺得在辦公室窩一天很可怕,殊不知這外勤才是能讓人脫一層皮的存在啊。

“哎,這是什麼的監控畫面啊?”曲暖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嚇得他手一抖咖啡灑了一身。

“哎呦呦,燙死我了,你怎麼出現了?”陳方白慌亂地擦拭著,“一個是超市的監控視頻,一個是它附近路口的,我想確定一下蘇金瑞的行動軌跡。”

“是關於蘇金瑞的嗎?我倒是都看見同一個姑娘了。”曲暖伸手在屏幕上一點,“喏,就這個,現在看不太清楚了,在逛超市的時候他們兩個就沿著相同的路線在走,剛剛結賬的時候她就在蘇金瑞前面,過路口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也是先後通過的。”

曲暖是有名的“人肉照相機”,記憶力和辨別力常人難及,陳方白心裡一動,馬上放大畫面對比,沒錯,兩個人的行跡是相同的,或者說蘇金瑞就是在跟蹤這個姑娘。

“喂,白白,我找到一個在金融大廈擺攤的大爺。他說蘇金瑞每天都來,就趕在下班的時間,他還以為這個小夥子是來找暗戀對象的,還鼓勵過他呢。”顧清輝興奮的聲音也透過聽筒傳來。

“二輝,我馬上把圖片發給你,你把這個姑娘給我找出來。”

李桂蓉說不上有多漂亮,頂多算是打扮精緻,不過粉底再厚也遮不住眼袋,還有眼周的細小紋路。眼皮半耷拉著,顯得很疲憊沒有精神。陳方白一亮警員證,她竟然有如釋重負的神情。

“那個變態是不是東窗事發了?你們願意相信我了?”她先開口把陳方白問蒙了。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來?”

“不就是為了那個變態嗎?他一直跟蹤我,派出所又說他並沒有上來騷擾我,沒有證據對他進行扣留,簡單教育一下就放他走了。”李桂蓉有點疑惑,但還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眼睛都精神了很多,“這幾天他都沒來,是不是去跟蹤別人了?”

“呃,那個李小姐,你看一下,跟蹤你的是這個人嗎?”陳方白跟顧清輝一挑眉,後者立馬掏出手機亮出蘇金瑞的照片。

“我……我也不確定,他總是戴著帽子,我……我沒太看清。”李桂蓉表情糾結,求助似的看著他,“感覺……好像就是他。”

“您都沒看清他的臉,怎麼知道他一直跟蹤你啊?難道他常年不換衣服?”顧清輝忍不住插嘴。

“好像是有人跟著我,那我也不敢仔細去看啊?要麼,你們問問我爸爸吧,他見過的,也是我爸爸發現他的。前幾天我爸爸不放心,他那麼不愛出門的人還總來接我下班呢。”李桂蓉的表情有點委屈,似乎感覺自己受到了質疑,氣鼓鼓地不肯繼續說話了。

陳方白和顧清輝跟著她回了家,像是兩個專業保鏢。李業一開門被這架勢嚇了一跳,忍不住先把自家女兒拉進了家門。

“李先生,我們是警察,這是我們的警員證。”陳方白笑得純良,身後的顧清輝更是賭上片警的尊嚴,由內而外散發著友好親和的信號,“聽您女兒說您見過那個跟蹤狂的樣子,我們特意過來詢問一下。”

“哦,遠遠見過,沒太看清。”李業扶扶眼鏡,沒有讓開門的意思。

“不如我們進去說吧,這樓道里人來人往的,我們也不好詳說案情,”顧清輝一看就是有豐富的被拒之門外的經驗,已經提前邁進了一隻腳,厚著臉皮恩威並施,“萬一有那些嚼舌根的大媽,對您女兒的影響也不好不是?”

李業皺著眉頭略一沉吟,退後了一步把他們讓了進來。

“坐這張椅子吧,沙發還沒來得及鋪墊子。”李業出聲阻止剛要坐沙發的兩人,指著兩張木椅說道。

“李先生,您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男人跟蹤您女兒呢?”陳方白率先發問。

“前幾天吧?具體記不清了,我做好飯之後會在陽臺上望望,看小蓉什麼時候回來,就這麼發現他的。”李業擺弄著茶几上的一個糖盒,回答得很隨意,但是手裡不住地把玩著一個小糖盒,動作顯得侷促僵硬。

“我看這個小區也挺熱鬧,人來人往的,您是怎麼發現他就是跟蹤您女兒呢?”

“一開始我以為是巧合,可是後來我去接小蓉的時候也碰到過他,至於其他的,你可以說是一個父親的直覺吧。”李業回答得模糊,神情卻很坦然,一副你愛信不信的問心無愧模樣。

“呃,那要不您也憑直覺看看,這個是不是跟蹤您女兒的人?”顧清輝又遞上了手機。

“是吧?好像是。總戴著帽子,我也看不清。”李業把眼鏡推上去,眯著眼盯了一會手機,語氣輕描淡寫。

陳方白皺了皺眉頭,“這麼說,李先生,您跟您女兒都沒有接觸過這個跟蹤者對不對?或者說,他也沒有來當面騷擾過您女兒?”

李業蹙著眉想了一陣子,又看了看女兒,對方搖了搖頭,“那就沒有。”

“我聽說您都親自送您女兒上下班了,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報警,讓警方來調查一下呢?”顧清輝緊接著問道。

“也不知道他是幹嗎的呀,那位同志也說了,他也沒有來打擾我們,我……我以什麼名義報警啊?”李業把手裡的糖盒放到桌子上,擺弄了幾下才靠回椅背,表情很無奈。

玄關門口的走廊很窄,陳方白跟顧清輝並排站著,堪堪轉身想打個招呼,一不留神就把鞋櫃上擺的相框碰到了地上。

“哎呦,不好意思。”陳方白連忙彎腰撿起來放回原位。那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一箇中年女子跟李桂蓉長得很像,應該是她的母親。

“沒事沒事。”李業嘴裡說著,臉上卻顯出不悅的神情,又伸手輕輕把相框左右微調了一下。

“怎麼沒看到您夫人啊?”陳方白問道。

“幾年前去世了,肝癌。”李業平靜地回答。

3

陳方白在辦公室裡拉起了一塊白板,1,2,3地列了一堆,卻都是簡單幾個詞,對著發了半天呆。

“白師兄,你覺得現在是什麼情況啊?”顧清輝倚著桌角,半晌終於憋不住發問,隨後又忍不住自問自答,“我看呀這個蘇金瑞,就是一個變態,這是他死得早,不然李桂蓉就是他下一個受害者了。”

“你說得沒錯,性癖好、跟蹤,再加上性格沉默寡言、家庭氛圍不好,這些都很像是連環殺手的特徵。可是前提是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有人故意想表現出來給我們看的。

“我剛拿到了他的電腦,裡面的上網記錄很乾淨,各個硬盤裡也沒有什麼SM的內容。就算他是個IT工程師吧,還能做到時時刻刻都清理自己的電腦嗎?更何況這個是他自己家用的臺式機,他為什麼要掩飾呢?他又不愛交際,怕誰知道呢?”

“嗯,小白這次還算上道,眼見也不一定為實。”許堯無聲無息地出現,依舊迅速進入話題,誰也不知道他從哪裡開始聽的,但是大家的潛意識裡都認為,之前的所有調查情況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段煦有了新發現,一會兒就會過來。”

“我就說嘛,白師兄火眼金睛,嘿嘿,當然,主要還是許隊長您會選拔隊員。”顧清輝真是陳方白的嫡傳弟子,那一臉諂媚的笑容絕對是真傳無疑。

陳方白的嘴角都有點抽動,無暇感受老大對自己的誇讚,深深為這個戲精折服了。

段煦在蘇金瑞的口腔和鼻腔裡發現了泥土,在胳膊上的擦痕裡也有少量存在。他把這些送去了檢驗科,今天結果出來了,報告顯示這是溼地公園特有的泥土。

“這有什麼奇怪?”顧清輝湊到陳方白耳邊小聲地問,生怕露了怯。

“一個人的口腔和鼻腔進了土應該不會好受吧,所以最先清潔的應該是這些部位。可是死者最乾淨的是雙手,指甲和手指都經過了仔細的擦洗,一點泥土都沒有。假設他是因為摔倒導致了擦傷,身上沾滿了泥漿,根據現場整潔的情況來看,他應該仔細對自己進行過清潔的,不應該留下這麼多死角。”段煦往這邊望了一眼,頗為善解人意地解釋道。

陳方白一打響指,“對,第一案發現場。我明白了,關鍵在於被害人少了一套衣服。曲暖你在現場調查的時候有看到髒衣服嗎?他的胳膊上有擦傷,衣服袖子就不可能沒有泥點。這件衣服要麼是有人拿走了,要麼是扔在了家裡哪裡才對。”

“衣架,沙發,”曲暖閉著眼睛一一回想,“沒有,他的家裡很整齊,所以如果有這件東西,應該會很扎眼。衣帽間裡的衣服很多,都亂放著,會不會在這裡面?”

“髒衣服他是不會扔在衣櫃裡面的,還有一個地方,那就是洗衣機了。老大,我申請重回現場勘查。”

儘管陳方白百般不願意,顧清輝還是以“最熟悉案發現場周邊環境”的名義加入進來,一路上都在跟曲暖搭訕,到最後陳方白只恨自己沒多帶幾卷膠帶紙。

案發現場是一個50平左右的單身公寓,被房主隔出一室一廳的格局,顧清輝摸索著開了電井裡的總閘,屋裡的燈亮了起來,他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房子的佈局。

“這是個陰面的房子,嘖,不太好,樓間距又窄,你們看這才幾點,屋子裡都發黑了。”

陳方白直奔洗衣機,打開一看裡面空無一物。他又接連打開了衣帽間,還有幾個抽屜,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怎麼了白哥?”曲暖察覺到他臉色不對,小心翼翼地問道。

“就是有人在佈置現場,你看……”陳方白的話剛說到一半,屋子裡突然一黑,燈滅了。

“啊!”顧清輝發出淒厲的慘叫,嚇得陳方白一把將曲暖拉到了身後。

“停電了吧?”曲暖不慌不忙地打開了手電筒,照向顧清輝那邊,“我記得你說過附近的電力系統還在改造。”

“啊,對對對,我都忘了。其實我不是害怕,我那是……那是剛好手……手撞門上了。”顧清輝摸了摸臉辯駁著,還是不由自主地往陳方白這邊靠靠,“就怪師兄,把那些門都開這麼大。師兄?白白?”

陳方白沒有理他,而是緊盯著電錶箱,在那個裝飾框的外沿,有個微弱紅點在閃爍。

4

審訊室裡的李業有點困惑,安靜地靠在椅背上,環視四周,只有不斷把玩著衣服拉鍊的手透出了緊張的情緒。

“許隊,技術科暫時進不去雲端,破解針孔攝像機錄下的視頻可能還需要時間。”曲暖推開監控室的門,怯怯地彙報道。

一直盯著監視器的許堯眼睛微轉,“就現在的情況,你有把握嗎?”

“至少讓我試試,萬一耗過了拘留時間,咱們更是什麼也得不到。”陳方白沒有給肯定的回答,腳步已經在向門口移動。

“現在證據薄弱,萬一雲端的視頻裡沒有相關證據,那這次審訊的口供就至關重要,不然,恐怕沒有辦法立案。”許堯微微轉臉,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你懂我什麼意思吧?”

陳方白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一開門走了出去。

“李先生,咱們就直入主題吧,您私下裡有沒有跟蘇金瑞見過面?”陳方白推上來一張照片,“就是這個人,跟蹤你女兒的跟蹤狂。”

“沒有。”李業矢口否認,“我見他幹什麼?”

“這是5月2號溼地公園門口的攝像頭,下午3點蘇金瑞進入,五分鐘之後您進入。下午4點,您跟蘇金瑞先後滿身泥濘地走出來,這都是巧合?”陳方白抬手止住他的辯駁,“那好,我想問一下,您5月2號晚上7至9點在哪兒?”

“樓下公園,看人家跳廣場舞。”李業回答得很快,幾乎毫不遲疑。

“有證人嗎?”

“那麼多人,都可以為我證明吧?”

陳方白冷笑一聲,“那就是誰也不能為你證明,因為你誰也不認識,誰也不認識你,對吧?”

李業皺了皺眉,“可以這麼說。”

“我們對蘇金瑞做了很多調查,發現他跟您的淵源可不淺。之前您就居住在遙安市,離蘇金瑞所在的公司只有十多公里。去年年底您搬來本市,蘇金瑞隨後在今年年初搬進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您突然低價賣掉了遙安市的房子,又讓李桂蓉辭職來這裡工作,為什麼呢?因為您早就發現蘇金瑞在跟蹤你女兒。”

李業沉吟半晌,“就算我早就發現了又怎麼樣?保護自己的女兒遠離危險不對嗎?”

“對,當然對。”獵物進圈了,陳方白激動得差點敲桌子,但還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抬眼望了一下監視器,“只是,您被蘇金瑞騷擾已久,報案後也沒有受到重視,甚至無奈之下選擇了搬家,可見你們已經深受其苦。

“可是那天我們去的時候你卻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就連讓我們儘快抓獲他的話都沒說,除了知道他已經死了之外,還有什麼原因能讓您保持沉默呢?”下一步就要看能不能在合適的時間撒網了。

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李業有點緩不過神來,他半張著嘴,幾次欲言又止,最後舔舔嘴唇,輕輕問了一句:“所以呢,知道他死了又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蘇金瑞家裡表面看起來一塵不染,可是他的鞋櫃、抽屜裡面卻都亂作一團。如果真是一個整理狂人,他不應該只做表面功夫。說明這些都是兇手作案後又整理的現場,什麼樣的兇手有這樣的保潔大媽屬性呢?答案是強迫症。

“從我進你們家開始,就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一切都擺放得太規矩了,好像每個斜邊都對應著不同的角度和方向。出門的時候我故意碰倒了相框,果然你還是出手給擺成了規規矩矩的樣子,李先生,我沒說錯吧。”

陳方白露出威嚴又自信的笑容,好像一切盡在掌握。

“他說的這些都是些邊角料,頂多算是推理,怎麼樣也不是直接證據啊。這,檢察院也得給打回來。”顧清輝盯著屏幕,急得直抓頭,“他還在那邊志得意滿的?難道不應該走溫情路線,連勸帶唬嗎?”

“白哥從一開始用可見的證據一步步反駁了他的每一次辯白,為的就是給他製造壓力和假象。現在接連用側面證據打擊他,就是希望他來不及反應這些不是有力的關鍵性證據,從而心理崩潰,供出實情。”曲暖抱著胳膊冷靜地解釋著,轉頭面對顧清輝欽佩的眼神,瞬間恢復靦腆,羞澀一笑,“這些都是許隊教我的審訊技巧。”

李業顯然也被一連串的推理弄得抓不住重點,他重又恢復了困惑的表情,剛想要說什麼又被陳方白打斷。

“你甚至把蘇金瑞都擦洗得乾乾淨淨。他是一個成年男性,雖然體形較瘦,不過反抗力還是有的,看他身上的瘀青情況,你們打得應該很激烈吧?我想你的身上不會什麼都沒有吧?要不要做個身體檢查?你不知道現在的DNA痕檢技術多厲害吧?只要你清潔的時候遺漏下一點東西,只要一點,我們就能檢測出來。”

李業沉默了,他低下頭,像是在權衡利弊,末了他抬頭,“能檢測到,你還用跟我說這麼多嗎?”

“你終於問到這兒了。”陳方白顯示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因為目前只有我推斷出來你是兇手了,但是我知道,你不過是個想保護女兒卻用錯了方法的父親,我想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先說出來,就算主動交代案情,再加上你的動機又讓人唏噓,這對你的減刑很有利。”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都好像是一種背景音,在監視室的顧清輝也握緊了拳頭,終於從監控裡傳出李業的聲音:“是我,他總跟著我們一家,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5

雖然有了口供,還需要物證才能踏實結案。技術科一連幾天都在監控視頻上下功夫,解不開又不敢用強,生怕數據被全部抹掉。

“白師兄,你太神了,怎麼就知道是李業啊?”顧清輝的嘴永遠停不下來,邊整理口供邊問。

“蘇金瑞的現場被佈置成自殺,如果是小偷什麼的,他也沒有那個心情和能力,只能是跟他有關係的人才會想掩蓋自己的痕跡,花那麼大功夫搞一出SM。蘇金瑞的人際情況非常的簡單幹淨,有動機又有關係的只有李業了。再加上,他的一些小動作,確實是符合案情的。”陳方白靠在椅子上,姿勢很悠閒,眉頭卻還是皺著,“現在蘇金瑞的案子是破了,但是遙安連環殺人案怕是懸了。”

“不是蘇金瑞?”顧清輝停下手裡的活兒,來了精神。

“連環殺人案所有的現場都很乾淨,殺人手法利落,說明兇手有一定的經驗或者說有成熟的犯罪能力。如果按照第一次案發算,蘇金瑞應該是25歲,在此之前他沒有任何犯罪記錄,他從什麼渠道具備這麼成熟的能力,又是什麼原因突然開始殺人了?

“況且,4年前警方毫無線索,那時他是28歲,正是一個單身男子性慾旺盛,犯罪能力強的時候,為什麼又突然終止了?怎麼想都不應該是他。”

“又開始假裝什麼推理大神,破案呢,講究證據,你說得天花亂墜有啥用?”顧清輝一擺手,露出不屑的表情,“再說人心豈是可以推斷的?指不定他中間受了什麼刺激呢。”

陳方白一翻白眼,從桌子上找到文件,直接扔過去,“喏,遙安警方的報告,他跟第6個受害者是同事。他們集體去過她家開Party。玩的時候割傷啦,劃傷啦,都有可能,再說血痕就那麼一點,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了,你說這算證據怎麼看都有點牽強吧。

“況且,當時那個兇手從每個受害人那裡都拿走了一樣東西作為紀念品,我們在蘇金瑞家裡什麼也沒找到。作為一個連環殺手,是不可能拋棄這些戰利品的。”

“還有一個原因,他是左撇子。”段煦從門外走進來,舉著屍檢報告,“他的左手腱鞘異常增厚,應該是長期勞損所致的腱鞘炎,一般發於常用手。我看他的左肩也有一些肌腱運動型損傷,說明他運動的時候應該也是常用左手。”

“對,是左撇子,他的鼠標是左手專用的,還挺高級的呢。”顧清輝興奮地一拍大腿,感覺自己也有了新發現,轉而又疑惑地問,“所以呢?這跟他是不是連環兇手有什麼關係?”

“繩結,左右手打出來的繩結是不一樣的。遙安市連環殺人案兇手用的都是繩子,所以如果繩結不一樣,那就說明蘇金瑞是清白的。這也許只是兩個獨立的案件,只不過都恰好跟遙安市扯上了關係而已。”陳方白有點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這案子都已經過了4年了,沒有新的線索,罪犯也沒有再次犯罪,再這麼下去,我看要成死案了。”

一直默不作聲在旁邊聽他們聊天的曲暖轉了轉眼睛,怯怯地舉起手,“哎,你們覺不覺得這兩個案子之所以能聯繫在一起,是因為它們有相通點。比如繩索、勒斃、清潔的現場。”

陳方白一下一下揪著下巴,緩緩地轉頭看向她,“你是說,人設一開始就搞錯了?”(原題:《追蹤》,作者:林逸。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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