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上學的那個年代，人們普遍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體罰對於學生來說是家常便飯。不聽話，打！學習差，打！撒謊了，打！在家爸媽打，在校老師打，總之各種打……我上學後的第一次捱打是在幼兒園，小孩子難免坐不住，正在打鬧時被開會回來的老師看到了，“啪啪啪”三個耳光就扇到了臉上，疼得哇哇大哭，又不敢回家跟爸媽說，因為沒啥用，還白白被數落一番。我記憶中的小學教師裡，有一位老師印象特別深，因為她打我最厲害。也許是互相看不順眼，在教我的三年裡，經常體罰我，最喜歡扇耳光，之前扇我3個耳光的便是她。也許是因為那時候年紀小皮膚嫩，感覺特別疼。三年級一次家庭作業是寫作文，我因為貪玩忘記了，第二天早上就被她狠狠地揍了一頓，扇耳光踹屁股還罰站了兩節課，在我心裡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現在想起來，臉上仍然隱隱有種火辣辣的疼。我當時真的想逃離這個令我身心俱痛的牢籠，或者早點升級，換掉這個班主任。話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在三年級的第二學期，終於換班主任了，我也擺脫了身體與精神雙重煎熬的日子。之後，我的學習成績穩定在了前三，成績優異加上乖巧聽話，而且時常幫老師抄一些文案以應付檢查，新班主任很快對我喜愛有加。從此之後，我就不怎麼捱打了，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小學畢業，最後以王者般的成績升入了初中。
初中第一天的生物課，我就遭到了暴擊傷害。上午上了一節生物課，下午接著檢查背誦，第一個被提問的就是我，我紅著臉只憋出了一兩句要點後便啞口無言，這個臉上帶著一絲威嚴與戾氣的中年女老師走到我面前，一隻手固定好右邊的臉頰，另一隻手啪啪啪啪啪，5個結實的耳光直接扇到了左臉上。也許是小學訓練出來了，我反而不覺得很疼，心裡還在想，聽說初中老師喜歡揍人，從第一名到最後一名沒有不捱揍的，果然如此。我有幸做了第一隻被打的出頭鳥，還隱隱有一絲的自豪感……
總體來說，初中前三年捱打的次數還不算多，因為並不是所有的老師都喜歡體罰學生，而我除了偶爾叛逆一下，多數情況下還是很聽話的。伴隨著前一章裡說的預科班選拔的失誤，我就這樣升入了初四。在升入初四的的第二個月，我們分出了兩個重點班，作為迎戰中考的尖子生，受到了格外嚴厲的特訓。教我們的老師也都是頂尖的高手，是高手就有自己特殊的脾性。教我們代數和幾何的兩個男老師都很喜歡用教學工具打手心，特別是幾何老師最喜歡把壞的木頭三角板拆成長長的木條，對著手心一頓暴擊，我硬生生被他打哭了，他是唯一一個讓我純粹因為疼痛而大哭的老師。
然後再說印象很深的女物理老師。剛分班時，我的物理成績一般，之前在普通班時的物理老師水平一般，有些難的題目自己都搞不明白，每次年級測試前，都會將幾個題目的知識點提前透露給我們，以免之後的平均分太難看。所以，分到重點班之後我的物理學習是有點吃力的。分班後不久，就進行了物理競賽和化學競賽的選拔考試。在物理考試時，我感覺遊刃有餘，輕鬆完成。最後快交卷時我隨手一翻，神啊！怎麼還有一面試卷沒答！我把六分之一的試卷漏掉了！漏掉了！時間也來不及了，就這樣吧。到了下午，第三節是物理課，我從洗手間回教室，老師已經站在了教室中間，見我回來就問我是不是作業沒交？我說是，昨晚作業太多沒做完。然後，“啪啪啪”耳光又扇到了臉上？打吧，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但是好像不太對，今天的耳光怎麼這麼疼，多了一絲火辣辣的感覺。我偷偷瞥了一眼老師的手，我靠，原來是無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我說怎麼這麼疼，臉上像豁了一道口子似的。物理老師打完後，還當打擊我“有些同學，平時看著挺牛的，結果一考試就露餡了，別人有考90多分的，他只考67分，丟不丟人”接著問我知不知道自己考的這麼差，我說知道，因為有一面試卷漏做了。老師很詫異，自己低聲嘀咕著說漏掉了一面？一面的分數有20多分，加上去的話也算可以了，就讓我回座位上了，正常上課。接下來的幾周便是物理競賽特訓，我不在其中。在最後三四天前，給了我兩本競賽的書，讓我回去看看，說也去參加競賽。這是什麼節奏，人數不夠拉我去湊數麼？好吧，我接受，反正平時的學習挺枯燥無味的。
競賽是去市裡參加的，整整一上午，回來後都下午1點了，物理老師給了幾塊錢讓我買點東西吃，這讓我感到挺溫暖的。之後學習繼續，仍然時不時被修理一頓，直到一個月後的一個上午，我聽見辦公室的老師在議論物理競賽的事，說竟然有一個同學得了全國二等獎，再一聽，那個人竟然就是我。物理老師頓時對我的態度有了大逆轉，因為我是我們學校裡這麼多競賽中唯一一個獲獎的，我的分數是75，到達80分就是一等獎。之後物理老師再也沒打過我，而且因為競賽獲獎在中考中多加了30分，最終我以全鎮第一的成績考入了縣重點高中。
我學生時代的最後一次捱打，是在中考前夜。在市裡一所職業學校裡住宿備考，我按耐不住去隔壁同學房間裡玩，結果被交代數的年級主任逮住了，問我咋不在自己的房間複習，亂竄什麼？我當時鬼使神差地回答說，這裡人多熱鬧。然後“砰砰砰”主任前進了三步，我後退了三步，被硬生生從房門口踹到了公共洗手間門口。“你忘了去年的預科班選拔是怎麼失利的了嗎？還想再重蹈覆轍？”這大概是怕我一時大意掉鏈子吧，結果總算沒讓他失望。
我受罰的經歷到這裡就結束了，後來升入高中後，即使從開始的全校第四名跌落到全班倒數第一名時，也沒有再受到體罰。因為我們已經長大了，再者就是社會上有了反對體罰的呼聲，教育局下發了相關規定。這一段特定時期所受的的特定教育就如此結束了，而且成了我生命中早期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最後回顧一下，早期的體罰造成的影響。最有意義的，就是讓我知道了凡事都必須承擔相應的後果這一理念，這在我之後做關鍵性的人生抉擇時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再者，讓我提前感受到了周圍環境的真實與殘酷，自己沒有相應的實力，就必須受約束，一旦違背就必須受懲罰。而且，有的時候，自己的力量無法改變形勢時，就不得不低頭，一時的隱忍可能會換來更好的結果，這些都是現在的小孩子沒法感受的。
當然，消極的影響還是有的，特別是被老師體罰到痛哭而又無能為力時，我充滿了對這個老師以及對這個世界的怨恨，如果再進一步，或者時間再長一些，說不定我就崩了。所幸我挺住了，沒有被打倒反而變得更堅強。現在想來，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我當時懂得了要順勢而為的道理，剛則易折，現實的殘酷使很多同齡人沉沙折戟，最後被困在了農村從事著繁重的體力勞動，結果僅僅是剛跨過溫飽線……
總而言之，感謝那個時代的體罰，使我更快地成長，雖然痛苦，但是值得！
閱讀更多 如米之苔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