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少年如畫,誰拾起我命中遺落的桃花……

微小說|少年如畫,誰拾起我命中遺落的桃花……

那日,他忙完公務,一路兼程回京,覲見皇上時已是日暮。

天色暗沉,未見晚霞,唯有那昏黃的幽光,鋪在漫長的石階上,宛若混混沌沌的迷夢。

有人自那迷夢深處走了出來,形單影隻、腳步虛緩,藕色紗裙和纖柔青絲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好似一幅神秘的美人畫卷,只是美人的那雙眼睛,黯淡得了無生氣。

“皇上召見你?”他驚訝更兼擔憂:“出了什麼事嗎?”

她卻抬起頭,向他扯出笑容,將緊握的柔荑展開,露出一串散發著暖光的玉珠:“不是說青鸞國進貢的碧瓊暖玉可以柔筋強骨、潤心益氣麼,我向皇上求了來,唯一的一次賞賜呢。”

她嘆了口氣,眼中的落寞如席捲的烏雲,緩了一會,才慢慢恢復神采,將玉珠塞到他手中:“今後你戴著它,那些舊傷就不會再發作了。”

“究竟怎麼回事?”他抓住她微涼的手,即便他有灼灼的溫暖也無法給予她分毫,她依然幽囚在無盡的冷漠與悽清裡,一如初見時的愛莫能助。

*

彼時,他還是涉世未深的少年,皇上在宮中設宴,他作為太子的侍讀,自然陪在一旁。

宴會過半,皇子公主們跑到殿外玩耍嬉戲,他不想參與,只在廊柱邊候著。無意間,卻瞥見花叢裡探出的一雙眼睛,清淨純澈,宛若倒映在水中的星辰,瑩亮中又泛著淺淺的寒意。

“你是誰?怎麼在這裡,當心別讓人看見了。”他以為是迷路的小宮女,遂悄悄上前,指了指一旁的長廊,示意她趕緊離開。

“不要。”她卻執拗地搖頭:“母親走了,我只剩下父親一個親人,可我還從未見過他。今天是特意偷跑出來的,沒見到的話,我斷不會回去。”

她穿著素色衣裙,烏髮上簪著一朵白絹花,寒酸失意的裝束卻難掩清麗之色,欲泣未泣的眸凝視著他,讓人頓生憐愛。

“哥哥能不能幫幫我?”

“我、”

“哎呀,這不是小七嗎?應該是這麼叫沒錯吧?”端麗公主側過頭,冷冷地睃了她一眼,眉梢眼角皆是明媚與驕傲。

“只能這麼叫了,誰讓父皇別說是封號,就是名字也沒給她取呀。”彤雲公主蔑笑著:“你那個宮婢母親不是才走嗎,你帶著一身晦氣來這想做什麼!”

“公主們繼續玩耍吧,別擾了雅興,我這就把她帶下去。”他趕緊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過長廊,一路無話,可她那緊緊攥著的手,卻彷彿訴盡了千言萬語。

“七公主,真是抱歉……”

“不關你的事,母親說的對,我能活著就已是萬幸了,不該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執著他的手,不捨放下:“皇上的手應該比你的手還大好多吧?要稱他為‘父皇’呢,可是、他從未把我當做女兒,叫起來感覺好奇怪。”

“七公主,我只是太子的侍讀,以後若是有時機,我定會將你的憂思告訴皇上。”

“不用了。”她輕輕搖頭:“我今天過來也只是想偷偷在廊下看他一眼而已。母親早就告誡過,像我這樣地位低微的公主,見到皇上的時候,也許就是、要離開的時候。”

她轉身離去,卻在宮門前駐足,回身望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我有名字的,叫‘煙桃’。因為出生在桃花最絢爛的三月,可是母親說繁華如煙、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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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終於給了我封號,十日後和親番邦。”

“不是五公主去麼?”

“秀嬪找皇上哭了一宿,六公主的母親是賢妃,就更不可能了,所以這份‘美差’只好扔給我咯。”她靠著欄杆,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在這皇宮裡一無所有地求生存,實在太悲苦了,遠嫁番邦,倒不失為一種解脫。只是聽說那裡一年有半年都在下雪,這不是讓我永遠都無法忘記你麼。”

她抬手遮擋淚痕,抑制了許久,還是嚶嚶地啜泣起來。

那年初見,他一襲白衣勝雪,清朗的面容滿含關切,他望著她,溫潤地笑著:“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他是她在冷漠灰暗的深宮中,見到的第一抹,也是唯一一抹,清亮的天光。

“煙桃、”

“你不知道,在我心裡,你是多麼美好的存在。”她笑著,眷戀地看著他:“可惜我是冷宮卑微的公主,美好的東西、永遠與我無關。”

*

寒夜悽寂,腕上的暖玉手串散發著幽柔的光,似她那雙欲溢又含的眸,他望了一眼,便深陷其中,再難忘懷。

“哥哥能不能幫幫我?”

他驀地起身,頃刻間一切都不重要了,榮華富貴、功名利祿皆成雲煙,他只要那株桃花,脫離囚籠,在美好的歲月中恣意綻放,燦若朝霞。

“白哥哥,你當真不會後悔麼?”她忐忑地望著他,眼中是難以置信的欣喜。

“只怕不能讓你開心,既然你已經認定我是最好的,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他笑著,將她扶上馬背,擁著她在夜色中疾行。

“白哥哥,我們去哪裡?”

“去桃源吧,我想讓你做最美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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