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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姚琳
耳邊放著由日本電影配樂人梅林茂為2001年的日本電影《陰陽師》創作的神秘古老的音樂，閉眼就是狂言表演家野村萬齋飾演的日本平安時代首屈一指的陰陽師安倍晴明（Abe no Seimei ）那副機敏而從容、銳利而灑脫的模樣——這是平昌冬奧花樣滑冰項目男子單人滑賽場上最絕美的自由滑節目《SEI MEI》（晴明），它也助日本選手羽生結弦（Yuzuru Hanyu）斬獲了繼索契冬奧金牌之後又一次平昌冬奧花滑男單金牌。在成為66年來蟬聯兩屆冬奧冠軍的男單選手那一刻，羽生結弦在冰場上散發的力量彷彿安倍晴明一般——
我是天地人的主宰 。
羽生結弦 ©️ hujiang.com
羽生憑藉在這一運動項目上展現的絕世才華與至高榮譽，被日本國民視為“男神”，這位年僅23歲的“悍將”是兩屆冬奧會冠軍，兩屆世錦賽冠軍，四屆大獎賽冠軍。可如果你看過他的花滑節目，只消一眼，你便忘卻分數、獎牌等等標籤化的東西，只會不自覺陷入他在冰場上那挑戰技術的強勁意志、唯美富有感染力的藝術表演中。
冰場上的羽生結弦 ©️ sportscn.com
兩年前，在看過他15-16賽季花滑大獎賽的長野分站賽上的這套《SEI MEI》後，聽著賽事直播中評論員們的激動點評，看著比賽現場沸騰的日本觀眾，以及等分區羽生與教練Brian Orser不能自已的喜極而泣，我在朋友圈寫下了這樣的心情：
羽生結弦要刷新的從來不是國際滑聯男單的分數記錄，他要刷新的只是羽生結弦。
羽生17-18賽季的短節目與自由滑《肖邦第一敘事曲》與《SEI MEI》是讓我有些意外的，因為這兩套節目是直接搬用自其15-16賽季節目。許多一線尤其像羽生這樣的頂級選手每個賽季都會同時上新編排的短節目與自由滑，這是一種潛在創新追求，也是選手不同成長階段風格變化的需要。
這樣原封不動的“照搬”，在疑惑之後便是細思極恐：羽生先後在那個賽季的國際花樣滑冰大獎賽的長野分站賽與總決賽上，兩次刷新了自己職業生涯同時也是國家滑聯花滑男單總分記錄，而總決賽上創下的總分330.43更是至今穩坐國際滑聯花滑男單總分榜首。所以，你可以如此看到羽生對於本次奧運會金牌志在必得的智慧與決心。
在這套將近5分鐘的自由滑《SEI MEI》中，羽生是將自己化作“安倍晴明”這個正義、強大、智慧角色的，為此，他對《陰陽師》的電影以及音樂有相當的研習，音樂、服裝、編舞，他無一不是精心仿效這部影片來親自設計，每一項都體現出了無可挑剔的精細、考究。
首先，音樂挑選了《陰陽師》與《陰陽師2》兩部電影原聲專輯中5首曲目的部分片段拼貼，截取的片段之間音樂情緒、音調銜接得很自然，音樂的安排變化很有邏輯章法，直接影響到了節目的張弛有度：
《陰陽師》電影原聲帶封面 ©️ doubanio.com
《陰陽師》 陰陽師・メインテーマ 主題旋律段
《陰陽師2》 荒ぶる神 鼓樂段
《陰陽師》 一行の賦 抒情旋律段
《陰陽師》 五芒星 鼓樂 吟唱段
《陰陽師2》 陰陽師2メインテーマ 主題旋律段
而服裝也完全仿照《陰陽師》中安倍晴明的一套經典日式狩衣設計：
《陰陽師》劇照 ©️ doubanio.com
再說到編舞，羽生為了使這套節目更有表現力、戲劇性，親自拜訪了“安倍晴明”——狂言藝術家野村萬齋，從兩人的對話中，我無法不被這位狂言貴公子與花滑貴公子在表演藝術上的理解與追求所打動：
羽生結弦拜訪野村萬齋
野村萬齋躬耕於狂言表演，十分注重表演的“型”（姿態設計），在日本訪談節目《徹子的房間》中聊到：“我想花滑也是必須具有編舞這個‘型’的存在”，羽生就節目首尾姿態向其請教，野村萬齋提供了“型”的建議與方案，並耐心講解了“型”之意義：
野村萬齋在《徹子的房間》中講解
由此，再回頭看羽生這套節目，你會更有明白他在時而洶湧詭譎、時而悲情連綿、時而激昂澎湃的五段包含太鼓、龍笛在內的多變音樂情緒中所傳達的角色、情感、意念。
“安倍晴明”這個角色是日本傳統歷史文化宏大主題的代表，羽生顯然創造出了這樣大的氣場。在開場“天地人”唸咒手勢的引入下，羽生全程共完成了兩個四周單跳，三個三週單跳，三組連跳，無論是跳躍、定級步伐、多種手勢姿態力求合音樂節奏鼓點極顯張力。
羽生結弦唸咒手勢 ©️ sakurb.blog.fc2.com
從微末之處看，多種難度編排步伐 [1] 與聯合旋轉 [2] ，讓人不禁想到影片中安倍晴明的飄逸身姿。
而在兩個強勁的鼓樂段中設計的一些“型”更讓人想到野村萬齋在影片結尾的那段狂言舞蹈，最末段旋律主題段滑行的蛇形編排步伐中上身姿態伸展的幅度與力量、滑行速度表現得極有爆發力。
從宏觀之處看，五個樂段緩疾剛柔之間，羽生在速度、力度、情緒表達上的轉換是那麼敏捷生動，他的節目總是技術與藝術的相互媲美，讓你不覺自己是在觀看一場體育競賽，而是在欣賞一場舞臺表演，他是真正達到剛柔相濟之境的花滑運動員，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其徐如林，其疾如風。
《陰陽師》劇照 ©️ doubanio.com
我一直覺得羽生結弦與金博洋有著很微妙的緣分，2015-2016賽季，是金博洋第一個成年組賽季，也是第一次與羽生結弦這等老將同場交鋒，他更是以一場自由滑四個四周跳的史無前例的技術難度直逼羽生。
羽生也在那個賽季修改節目，挑戰四周跳而成功衛冕。金博洋當年與羽生的邂逅，我認為對他此次平昌的短節目《臥虎藏龍》是有一定影響的。仔細觀看，不難發現金博洋的某些編舞姿態與藝術表現方式一定程度參考了《SEI MEI》，兩人又都是英雄出少年，對跳躍難度的追求都是有心且有力，《臥虎藏龍》與《SEI MEI》又都是古老的東方主題，這或許是每一個英雄之間才有的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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