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皇帝的妃子上了蒙古才子的牀

閒逛書店,一排排書架瀏覽過去,了無愜心之作。突然在一排塵封的架上,看到一冊書的書脊上赫然印著這麼一行字:“清初三大疑案考實”“孟森著”。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我迅速將此書抽出。孟森!覓之久矣,今日終於給我找到。

孟森先生,字蓴孫,號心史,江蘇武進縣人,著名的明清史學專家,著述宏富。他的《明清史講義》、《明清史論著集刊》、《心史叢刊》等著作我是如雷貫耳,早有所聞,可惜坊間一直不見有售。今日購得這冊《清初三大疑案考實》,終得一窺孟先生的學術風範。

所謂清初三大疑案,是指“太后下嫁”“世祖出家”“世宗入承大統”三事。其中關於“世祖出家”一事,最為文人所樂道,因為其間牽扯到一個紅粉佳人董小宛。

大清皇帝的妃子上了蒙古才子的床

小宛本是秦淮歌妓,名列秦淮八豔之一,詩詞彈唱,乃至園林廚藝,無不精通;容貌之美,那更是不用說的了。

小宛雖淪落風塵,卻如誤飄溷側的飛英,清潔高雅的人品,令人欽仰。小宛從良,所嫁的夫婿眾所周知,乃是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闢疆。後因戰亂之故,冒闢疆挈家顛沛流離,小宛一路服侍,備受辛勞。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冒闢疆卻因人構陷,出外避難,此次小宛因故未從。等風聲一過,冒闢疆回家,卻驚悉小宛已死。故事便從此開始……

小宛已逝?小宛尚在?若已逝,為何後人發壙,冢中只有衣冠不見遺骨?若尚在,在何方?為何冒闢疆諱言其所在,而築生冢?後世言之紛紛,莫衷一是。

有人說她為清兵所執,獻與多爾滾,後入宮為順治妃。香港作家董千里據此演繹,著有小說《董小宛》。按,董小宛被執入宮一事,最完整的記述見於民國許指嚴《董小宛別傳》,但其中頗有舛錯,此不多言。

孟心史對董小宛入宮一事持否定態度,最有力的論據是小宛與順治年齡之懸殊,他說:“當小宛豔幟高張之日,正世祖呱呱墮地之年。小宛死於順治辛卯,闢疆《同人集》中,海內名流以詩詞相吊者無數。時世祖尚只十四歲耳,小宛則二十八歲,所謂年長以倍者也。”

據時人吳定中先生考之《董小宛系年要錄》、《冒巢民先生年譜》、《冒姬董小宛傳》、《影梅庵憶語》等書,則小宛生於明天啟四年甲子,卒於清順治八年辛卯,年僅二十七歲。綜合種種記載,小宛年齡有前後一歲之差,可忽之不論。

以此看來,心史先生的論據不無道理,一個年屆三十的半老徐娘,在貴為天子,後宮有佳麗三千的少年皇帝面前,能否如稗官野史所言的三千寵愛集一身,甚且直接導致了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順治出家”?

大清皇帝的妃子上了蒙古才子的床

臺灣歷史小說作家高陽先生在其著作中,對孟心史先生的論據提出了反駁,兩相對照,頗為有趣。高陽先生說:“年齡自是一個問題,……,就常情言,(小宛)已至所謂‘色衰’之時;但天生尤物,不可以常情衡度。”

高陽先生提到《過墟志》所記的劉三季。劉三季是個寡婦,膝下已生有一子,清初被擄入豫親王府,由於豔絕人寰,備受多鐸寵愛。高陽先生道:“以彼例此,董小宛……得承恩眷,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而且“清初諸君,無論生理心理皆早熟,世祖親政五年,已有三子,熟戀三十三歲成熟的女人,就藹理斯的學說來看,是極正常的事。如以年長十餘歲為嫌,而有此念頭長亙於胸中,反倒顯得世祖幼稚了。

而況世間畸戀之事,所在多有;如以為董小宛之‘邀寵’於世祖為決不可能,則明朝萬貴妃於憲宗,復又何說?”按,明憲宗寵愛萬貴妃,終其一生不改,而萬貴妃年長憲宗幾二十歲。高陽先生據此以駁“年長以倍者”難以獲寵之說,亦可立足。

近人陳寅恪先生在《柳如是別傳》中先是說:“小宛之非董鄂妃自不待言。”下文說“……然則小宛雖非董鄂妃,但亦是被北兵劫去。

冒氏之稱其病死,乃諱飾之言歟?”又引錢謙益之詩,說:“……,其意亦為冒氏所記述順治八年正月初二日小宛之死,乃其假死。清廷所發表順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董鄂妃之死,即小宛之死。”觀此則寅恪先生亦持入宮一說,但態度較為謹慎。

大清皇帝的妃子上了蒙古才子的床

小宛是否入宮,為順治之董鄂妃,已成千古之迷,無可索解。或曰:執著於此說彼說,究有何益?答之曰:不為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行文至此,忽憶及古詩一句:美人從來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唉!虞兮奈何,自古紅顏多薄命;姬耶安在,獨留青冢向黃昏。

本文為本號特約撰稿人【物虛生:得過且過日子,半通不通秀才】原創,未經允許,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轉載。

本文由“#河之南#”發佈,2018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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