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曾经浦江山里少年的暑假是这样……

据说,曾经浦江山里少年的暑假是这样……

- 01 -

七十年代,山里的孩子,谁没有砍过柴?我们村的孩子,从七八岁开始,就会背着柴棍、拿着搭柱,上山砍柴了。

靠山吃山。孩子们都知道,柴对山里人生活作用可大了。

一是自我消耗:有道是,山里人的灶,没有底的洞。烧饭、煮猪食,一天到晚几个小时不停地烧,须多少柴火。

二是满足外需,搞点副业。可将晒干的柴直接卖给城里人;还可在烧柴时从灶中锨出的木炭,运到城里集市去卖。在贫瘠的山区,生活零用大部分来自于柴。

我村四周都是山。但有山不一定有柴。前后山,因砍的人多,只剩尺把长的茅草柴。好一点的柴,在远山。它们由大队的林管员看守。如随便砍伐,被发现后,就要受没收柴草和柴刀的处理。

- 02 -

我们幼小的心里,最怕的守山者是静爷和胜爷。静爷小个子,走到身边你还不知道。胜爷认死理,铁面无私。

记得那年,水叔家两个孩子,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在白塔顶的山脚砍柴。被胜爷看到了就来夺钩刀。姐弟俩吓哭了。水叔恰好在附近干活,连忙跑过来为孩子说情。这时,已经夺过一把柴刀的胜爷,听不进软的一套,又去夺第二把柴刀。水叔便与胜爷扭打起来,抱在一起从上坎滚到下坎,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两人浑身是泥拉扯着去了大队部。

据说,曾经浦江山里少年的暑假是这样……

一到暑假,远近山上,都是少年儿童的乐园。

晨曦初现,小伙伴们就三三两两,一路叽里呱啦往山里行进。他们在每座山上爬上爬下,砍完一处就走向另一处。他们自近而远地迁移。路越走越远,柴越砍越短。禁区也早退到七八里之外。

- 03 -

山里的孩子生来就会砍柴。他们叫得出白栎、青楸、木荷、剑槭等许多柴名;知道哪些柴比重大,哪些柴烧起来时间长、热量多。他们小小年纪就会像松鼠那样爬上松树,砍下枝桠。他们会抓住杉树枝条,不被一排排剑针般的杉树叶刺伤手指。

他们会自制藤缚,将两根细而韧的柴(一般为剑槭)梢处编织连接。会用藤缚捆柴,将藤缚一端拧成8字锁扣,另一端穿过锁扣,拉紧藤缚后,反拧插进柴束。他们会做搭柱,砍断一根手臂般粗的小树,在齐肩处用柴刀做成两个凹状,一个在顶端,一个在侧面。

会用柴棍将两捆柴扦起,将柴棍插进一束柴藤缚锁扣,穿透柴束;再将柴束用柴棍背起,插进另一捆柴束。他们会在挑柴行路中间用搭柱支撑休息,左右换肩,一路小跑。

- 04 -

砍柴有诸多的乐趣。砍柴能满足孩子杀戮征服的欲望。

那个时代,人们崇尚英雄,小伙伴们也不例外。他们将砍柴当作与敌作战的游戏。一到山上,个个成为征伐疆场杀人掠地的将军。只见他们举起柴刀一路向柴草砍去,哪里最繁茂,就冲向哪里。身后留下的是一堆一堆柴草的死尸,有的还留着乳白色的汁液。每一次杀伐,都显示了他们在山上的绝对权威。

砍柴还能让孩童得到额外的收获。六月野山楂、七月野蓝莓、九月猕猴桃,各个季节都能得到大山慷慨的馈赠。

在物质缺乏的时代,它们是不折不扣的美味佳肴。即使尚未成熟的山桃子、野葡萄,许多孩子也会摘下来,虽然酸得睁不开眼,但依然嚼得那么脆,有条不紊地吃进肚子。一年深秋,在雪桃坞砍柴时,我曾碰到一株长满果子的猕猴桃树。摘了有二十几斤,将它们藏在酒坛里,上覆松针。过几天就去摸个遍。软了一个吃一个,香甜了半个多月。此后,这株猕猴桃树成了我的私家果树,每年都能得到它的恩惠。

- 05 -

当然砍柴也有风险。柴中有停满蜂的蜂巢。如撞到这样的柴上,那些蜂便会倾巢而出,拼死追来,等你缓过神来,就已被蛰了两三口。如跌跌撞撞地跑起来,又有可能被穷追不舍的蜂多蛰几口。

最好的方法是马上卧倒在地,它们见不到人,便会回到老家去。这样的蜂常见的有细腰蜂、长脚蜂。长脚蜂非常毒,有一次,一个小伙伴头上被蛰一口,到第二天,脸上肿得眼睛都睁不开。柴叶上还有许多毒虫。毛虫会让人皮肤长起一大片疙瘩,很痒。回到家,用菜油盐往身上一擦,过几个小时便能消退。如果裸露的皮肤被斑蝥蛰了,便会产生一种很难受的痛,并生起一层小疙瘩。我们会找到斑蝥,抓住捣碎,用体液涂抹伤处,一会儿就舒服很多。这叫“以毒疗毒”。

柴挑回家,便摊开晒在晒场上。等柴干燥又重新捆起放在厅堂的游廊边。尚未开学,厅堂旁已一大壁茅草柴堆积。大小的柴束似在向世人炫耀这家孩子的能干。

- 06 -

到十四、五岁时,砍柴的日子便少了。放假,我们纷纷被父母赶到生产队挣工分。当时,大人十分工,我们也有四分,被认为比砍柴划算。

在生产队里,我割过稻,拔过晚稻秧,种过玉米,甚至挑过尿桶。在大人身边做事,懂得了许多道理。但我总感到不如砍柴来得有趣。想到砍柴能与大山的亲近无间,生活自由自在而富有乐趣,心里总很怅惘。偶尔得到砍柴的机会,便摩拳擦掌,神采飞扬。不曾想,上大学后,就与砍柴绝缘。

几年前,我特意去爬家乡的山。因家家户户都用上燃气灶,村里已很少有人砍柴。山脚下原为栽种庄稼的旱地已密柴成荫,以前挑柴走过无数次的路也杂木丛生。我轻抚着一人多高、比钩刀柄稍细的白栎柴,不由感慨万千:这样的柴木,要移到四十年前,我们这帮小子该多么高兴呀!

晨光中,西风吹拂我如雪白发。站在村口,我热血沸腾,仿佛听见远近的山峦发出的深情呼唤:砍柴,来砍柴,来砍又长又粗的柴!

趣事,上浦江网

PS:欢迎提供身边有趣人物的新闻线索,提供线索都有不低于100元的爆料奖励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