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別墅撿垃圾的大爺

住別墅撿垃圾的大爺

“扔出去,全都扔出去,給我扔得遠遠的。”王斌站在一樓大廳裡,望著滿屋子的塑料瓶,廢紙皮,雙手叉腰,朝兩個忙碌的夥計大聲嚷著。

王大爺弓著腰,縮在牆角,下巴的白鬍子跟著嘴唇一塊抖動。

“你看你,像個什麼樣子?整天東撿西撿,讓別人好笑話我們刻薄你。這麼大一棟房子讓你住著,人家都眼饞死了。又不是不給你錢,諾,拿著,明天好好改善一下生活。”王斌將臉調向牆角,叉著的手調過來,不停的朝王大爺點著,吐沫星子隨著臉上的橫肉一塊抖動。

數落過後,王斌將手收回來,不停地撫著肚皮,將喘著的粗氣一點點熨平,另一隻手在褲袋裡摳了好久,摳出幾張紅票子。

隨即,他伸出一根指頭在唇上抹了一下殘留的口水,開始細細地拈起鈔票數著。

鈔票掄開,也就三張而已。王斌數了三遍。

他將錢“啪”的一聲拍在身旁的一張破舊的小木桌上,猛地濺起一陣灰塵。王斌趕緊一手捂住嘴,一隻手像蒲扇一樣在面前扇著,“你看,整天堆這些破破爛爛的東西,多髒啊,還怎麼住人?”他的話在巴掌裡嗚咽著,顯得很憋屈,終於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咳嗽,掙脫出來,衝向了門外。

門口有人探頭探腦,見怪不怪。

“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真是讓人操心。記著,明天后天弄點好的吃啊。”王斌的口氣緩和了一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又捂起嘴巴,跳到了門外。

“王老闆,還要人搬垃圾不,讓我也混口飯吃。”王二拿出一根菸,迎了上來,巴結地笑著。

“不啦,不啦,以為我的錢是大水淌來的呀。他們兩個賣力一點,一會兒就搬完了。真是見了鬼,這一屋子垃圾,能夠賣200塊錢就算不錯了。我卻要請兩個人工,花400塊錢將他們處理掉。我這麼忙,真是不讓我省心。”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了,王斌掏出手機,聲音粗如洪鐘,疾聲厲色,開始指手畫腳起來。

應該是他鎮上的傢俱廠打來的。

王二的身形矮了一截,巴巴的候著。

王斌將手機塞向褲兜的時候,王二又遞上一根菸,“王老闆,行行好,鄉里鄉親的。這垃圾搬完,房子肯定要打掃呀,不然,這麼髒,公子怎麼在這兒玩兒啊。你就給我一百塊,我一定將裡面旮旮旯旯打掃得乾乾淨淨,保證公子玩的開心。”

“唉。”提起兒子,王斌的面色柔和了下來。那可是他的寶貝,以後要繼承他的事業和大筆的資產呢。虧了誰,都不能虧兒子,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兒子呢。

只是,這個兒子特別倔,一到週五,學校放了假,就非吵著要到鄉下爺爺家,住上兩天,再去上學。說什麼鎮上的房子冷清,沒人陪他玩,又髒又嘈雜。

也不是個省心的東西。

王斌朝王二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可要用心啊。倘若做得好了,以後每個週五,都讓你打掃。”

王斌走向他的豪華小車,打開了車門,屁股朝車裡窩的時候,忽然聽到王大爺歇斯底里的叫“不要,不要。”

王斌的眉頭皺起來,掙扎著爬出車外,將車門狠狠一關。

只是見那兩個夥計抬著一副發黃的席夢思正要走出門外,被王大爺死死的攔住。

王斌走了過去,面色沉了下來,“你什麼東西都撿,這千人睡萬人踏的東西,你也弄到屋子裡來?快給我扔掉。”

“不能,不能。我並不是拿它來睡的,我也不會讓孩子睡。我只是想看看。”王大爺轉身過來,抱住王斌的胳膊央求著。

“這有什麼好看的,上面有什麼怪味?”王斌縮起了鼻子,使勁的吸著。“還不快給我扔了。”他朝兩個夥計吼著。

王大爺像抓不住他的胳膊似的,一下子跪了下去,“不要扔,我求你了。你們搬出來可以,就放在這牆邊靠著吧。”

王大爺的眼淚,鼻子糊了一臉。王二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這時,王斌的手機又響了。他一邊朝車子走去,一邊不耐煩的說,“好啦好啦,就放在牆邊吧。我去接孩子,他等會兒就過來了。”

王斌發動起車子,絕塵而去。很快,牆邊就靠著三張床,又破又舊,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撿來的,又是怎麼搬到家裡去的。

傍晚的時候,王斌將兒子送到了別墅門前。他讓兒子先坐在車上,他走進別墅,將各個角落仔細打量,還用手指在牆上,桌子上揩一揩,看有沒有灰塵,鼻子一直吸啦著,像一隻警犬。

等他滿意的出來時,兒子已經拉著他的爺爺,將鎮上買的許多好東西往他的懷裡塞,還嚷著要爺爺找來繩子給他綁鞦韆。

王斌搖了搖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此後的兩天,這棟一貫冷清的別墅裡,充滿了歡聲笑語,陽光灑得滿滿的,花兒開得盛盛的。

王大爺也不停地在鄉親家裡串,買來土雞,野山羊肉,王八,在家裡一直煮啊,熬啊,炊煙不斷。

兩天很快就過去了,等孫子含著眼淚上車走了很久,王大爺才回轉神來。

王大爺開始搬起靠在牆邊的床,正好王二踱到了這兒,急忙跑過來,“哎,大爺,我來幫你。三張床,你給50塊錢就可以,正好手頭輸光了。”

王大爺連忙擺手,“我自己搬,我自己搬。”

王二嬉皮笑臉,“沒事,我知道你現在也沒有錢。到時你跟王斌哥哥說說,讓他給就行。反正下個星期五他肯定要來的。”

王二不容王大爺多說,幫著他將三張床搬進了房子裡。一張搬到原來老伴的房間,一張搬到原來兒子的房間,一張搬到原來孫子的房間。

搬進去之後,王大爺眯著眼這兒挪挪,那兒順順,嘴裡不停地咕噥著,“在這兒,在這兒才對。”

王二有些不耐煩了,挪了幾下,扔下一句話,“搞那麼複雜幹啥呢,到星期五,還不又得搬出去。”披上衣服就走。

“到時可別忘了跟王斌哥哥說啊,我幫你搬了三張床。”走到門口,王二又將臉仰過來說。

別墅又冷清了,王大爺又開始到處去撿垃圾。各種瓶瓶罐罐,破銅爛鐵,猶如燕子銜泥,一點一點地堆積。

但他一直都沒有賣。

有人就說他狡猾,心思深,無非是想兒子每個禮拜來給點錢他花,顯顯排場。

來源: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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