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火了,可你還會寫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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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手機系統提醒,微信又有一條新信息了。

近年來因為手機社交軟件的快速更迭,信息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從一個人的手機傳遞到另一個人的屏幕上,寫信反而成為了一種昂貴的交流藝術。從去年到今年,國民文化節目《信·中國》、《見字如面》的紅火,讓明星朗讀名人信件的形式給“寫信”這件事帶來了流量。最近,又有兩本與書信有關的新書為“寫信”的熱點添了一把火。由世紀文景出版的、西班牙小說家安赫萊斯·多尼亞特的療愈小說《高山上的小郵局》,講述了一個即將倒閉的郵局的故事;磨鐵文化出版的《那年那信》,則通過新聞人敬一丹的家書展現了一個小家的變遷和時代的縮影。

但故事是故事,生活在這個時代節奏裡的我們,是否還能找到信紙,是否還會在信末用“順頌夏安”這樣的祝頌語,是否還能找到慢下來的心情,來寫一封信呢?藉此機會,我們找到了兩本書的出版方還有一位中學語文老師,一起談談這個時代的紙短情長。

书信火了,可你还会写信吗?
书信火了,可你还会写信吗?

今天的中學課堂還會教學生寫信嗎

因為新書《高山上的小郵局》新書發佈,世紀文景組織了一場特別的“小郵局”推廣活動,建造了一個“心語樹洞”,邀請各地讀者重拾信紙,提筆寫一封信,書寫自己的心情,之後請文化名人給網友們回信。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讀者和回信人寫了信,併為信件拍了照,藉由網絡回到了編輯部,但沒有落款甚至沒有稱呼的信更像是一封封便籤留言,那些曾經課堂上老師強調的寫信格式統統不見了。

书信火了,可你还会写信吗?

《高山上的小郵局》

出版社: 世紀文景 | 上海人民出版社

譯者: 蔡學娣

出版年: 2018-6

當然,願意手寫一封信已經是相當富有人文情懷的一件事,用遺忘格式來批評寫信人,顯然過於苛責了。從前,學會如何規範地寫信是學校課堂裡要教給學生的技能之一,不過,令人好奇的是,今天的中學課堂還會教學生如何寫信嗎?

“今天,‘情境’是語文教學裡的重要概念,而在我們生活的、即時通訊發達的社會現實中,寫信的情境確實越來越少了。”在中考開始的第二天,人大附中分校語文老師孫明與青閱讀分享了她的教學實踐,中學語文教育強調應用性,結合現實中可能出現的情境和需要掌握的知識點教會學生各種表達方法。例如這兩年對《水滸傳》的解析,已經不侷限在簡單的分析人物,而是出討論題“假如林沖和李逵生活在現代,請替他們寫一條朋友圈。”

至於寫信規範的教學內容,在語文課本里依然有,老師上課依然會講到。“但比較多的是應用文,比如寫一封介紹信、表揚信或者請假條。”孫明老師講到,關於寫信格式的的教學內容已經不再是課堂的重點,譬如“稱呼要頂格寫”,“文末的此致敬禮要分成兩行”等等。“不著重講授這部分,和教學目標相關,和書信在生活中的使用情境減少相關,也和老師的年齡與經驗相關。” 孫明是70後,在她的大學歲月裡,同學們已經有條件靠打電話來說急事,但書信是她與家人、朋友溝通的重要方式。她習慣在寫好信頭之後,在第二行寫上“見信如晤”,在她看來這是一種格式,更是一種情感。“可能85年前後出生的老師還會有上大學和家裡通信的經驗,近年來隨著90後的老師加入教師隊伍,在她們的成長經驗裡,寫信已經不是日常了。”

“不管是過去還是今天,書信都是承載情感的方式,格式是為內容服務的。”如今面對學生進行語文教學,即便課程裡關於寫信的格式不是重點,但老師們也會拿著情感充沛的書信作為閱讀文章,和同學們一起分析如何表達真情實感。

书信火了,可你还会写信吗?

寫信是帶著溫度的交流

傳統書信就這樣隨著時代的變化與人們的生活漸行漸遠,然而書信之美卻以另一種方式在當下為人們懷念。

磨鐵文化將出版一本以書信為主角的新書——知名主持人敬一丹的家書《那年那信》,書中的30篇文章涵蓋了一家五代人的千餘封家書,雖然沒有高深的論題、傳奇的事蹟,但濃縮在家人之間的點滴也反映了新中國家庭的生活變遷。在編輯階段,出版社的小夥伴抱著書稿在地鐵上讀著讀著就哭了,“審稿的老師把書稿還給我們的時候,眼圈也是紅的。”這本書的編輯王軍說,“在家書中這種冷靜的柔軟讓人很容易被打動,也很容易找到情感的共鳴。”

书信火了,可你还会写信吗?

《高山上的小郵局》

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 磨鐵圖書(Xiron)

2018-07-01

“儘管今天微信、郵件很發達,但總會有它們抵達不了的地方。”世紀文景的營銷編輯,也是之前文中提到的“小郵局”活動的策劃人之一楊朗說:“不是空間上的,而是情感上的。今天微信和郵件彷彿隨時隨地追著你,著急地抵達你的手機讓你看到。但是有時候信息的體溫是很低的。相比而言,寫信是帶著溫度的交流。”這是她在看完《高山上的小郵局》之後的感受,也是參與這場寫信活動的感受。他們之所以會想到用“書信接龍”的形式做活動,和小說的故事情節有關。在書中,西班牙小說家安赫萊斯·多尼亞特講述了一個“拯救郵局”的故事:在西班牙的小村莊裡,一間歷史久遠的小郵局因為業務不飽和即將被首都的總局撤銷,鎮上僅存的女郵遞員也將調離這裡。為了拯救這間小郵局,小鎮上的居民們自發了一場“向陌生人傳遞信件”的活動,沒想到,此舉動大獲成功,還拯救了無數受傷的心靈。“信件能夠把人情的柔軟傳遞過來。”楊朗感慨地說。

“生活在越來越快的節奏裡,書信這種奢侈的表達是一種對情感的呼喚。”這是此次採訪裡不同受訪人的共識。“就好像在還寫信的時候,你會糾結是不是要把‘親愛的’三個字付諸筆端,可能就這一個稱呼你會寫了撕,撕了寫。但後來有了淘寶,一個‘親’成為萬能的稱呼,化解了尷尬的同時,也消解了一些情懷。”人大附中的孫明老師說,“正因為這樣,這種慢下來的溝通方式才會讓人覺得珍貴吧。”

书信火了,可你还会写信吗?

為什麼大家都不寫信了,信卻火了

如果仔細研究,會發現有這樣矛盾的現象:即時通信的發達,讓我們尋找到了效率更高的通信方式;可越是不寫信了,寫信反而成為大眾文藝關注的話題,成為了大家追憶的熱點。

“像微信這樣的即時通信軟件確實能達到隨時的呼喚,但真實的見面或者見到一個人的字感覺是不一樣的。”楊朗透過微信語音通話功能說,她的微信名裡還有三個可愛的emoji表情,“你看這種表情、顏文字、貼圖很可愛,好像能概括一個人的情緒,但實際上呢,我們太明白一個簡單的捂臉表情沒辦法概括一個人內心的崩潰。我們在即時通信的一端,也不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人,有怎麼樣的情緒。只有當網友見面,或者看到一個人的筆跡,才會覺得是見到一個人或Ta的一部分。”她還會在辦公室的抽屜裡準備一些小卡片,如果時間和條件允許,她會寫一張小卡片傳遞自己的心意。“這也是《高山上的小郵局》活動能吸引這麼多讀者參與的原因吧,大家對真摯情感的渴望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因為生活的快速而改變。”

“我想是因為人們從心底裡還是追求一種能留存下來的記憶。以前寫一封信可能不止要花費一天,寫信的人斟酌著寫,讀信的人來來回回地看。在交流之後信作為一種實物被保留下來。”孫明老師說。在今天寫信作為一種成本很高的溝通方式,它的意義是慢下來,留下來。在實際和學生還有家長打交道的時候,她會建議處在“青春叛逆期”的孩子與“中年焦慮期”的父母用書信的方式溝通,“一方面通過手寫能夠理清自己的思路,更好地平復情緒。另一方面,父母把自己想說的話用文字保留下來,每當孩子讀到信的時候也會覺得是一種陪伴。”在她看來,今天中學校園裡還保留“在退隊儀式上給自己寫封信”、“成人禮家長給孩子寫封信”,也是這樣的溫暖目的。

“其實我們出版《那年那信》這本書,並非想倡導當下的人們重新迴歸用信紙手寫書信的習慣,這本書其實是一部關於家、關於記憶、關於回望的作品,我們希望引出信裡信外那些故事。這是一部值得分享的成長記錄,那些手寫的、歷經68年時光仍未失散的信件,不僅是一種紀念,更多的是回望——看清來時的路,關乎我們未來的樣子。” 王軍已經很多年沒有寫信了,但他至今保留著在手機上手寫輸入的習慣。編輯這本書的過程,他有過想寫一封信的衝動,但是並未付諸行動,而是換成了給家人打電話。“沒必要去刻意追求載體的選擇,書信是美的,同時給家人打電話、發微信、通視頻也是美的,重要的是心裡有那份‘柔軟’存在。”

文| 張知依

书信火了,可你还会写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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