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及利亚的阿拉伯语化运动

“曲折多变,几经挫折走向解冻”,是对阿尔及利亚阿拉伯语化运动发展过程的一个高度概括而又十分形象的描述。

1996年12月17日,阿尔及利亚政府颁发“普及阿拉伯语法令”,明确规定自该法颁布之日起,在19个月内实现全国各级行政机构和大学以阿拉伯语作为办公和教学语言。一石激起千重浪,这项法律公布后,立刻在国内外引起巨大的震动与反响。赞成拥护者有之,态度暧昧者有之,攻击谩骂者也有之。阿尔及利亚的阿拉伯语报界同声欢呼,积极赞扬这个法令的颁布,有的还对独立后没有加快阿语化步伐提出批评。与此相反,阿尔及利亚的法语报界则持反对意见,法国的一些宣传媒介和某些议员鼓噪攻击,法国电视5台当天宣称,“这是一个令人不快的消息”。

一个独立国家为自己的民族语言颁布法律在国内外引起轩然大波,值得我们探其历史缘由。1830年,法国占领阿尔及利亚后,不仅在政治、社会、经济上对阿尔及利亚人民极尽压迫,而且在文化上也展开了强大攻势,妄图抹去他们的阿拉伯属性,迫使他们忘却自己的母语一一阿拉伯语,将他们永远置于法国的殖民统治之下。

1962年独立前的阿尔及利亚是法国的殖民地,法语为官方语言,全国的行政办公和学校教学用法语,阿尔及利亚人的出国护照也用法语。殖民主义者通过长期的文化侵略在阿尔及利亚培养了一批全盘否定本民族历史的崇洋媚外者。

但是,阿尔及利亚人民清醒地意识到,保卫母语实质上是捍卫民族尊严与独立斗争的一部分。在漫长的130多年中,阿语教学始终没有停止,民间私塾和宗教团体仍坚持用阿语教学。1931年后,由于伊斯兰教育组织的努力和各地穆斯林的自发捐款,阿尔及利亚出现了几十座阿语学校,阿语教学成为范围广泛的有组织的爱国主义活动之一。独立前夕,从这些学校毕业的学生人数近4万。

积极支持阿语化运动的中坚力量与崇洋媚外者的斗争极其尖锐。前者认为,仅仅解放国土不是真正的独立,只有使阿尔及利亚民族的“自我”彻底摆脱法国的阴影,才能得到完整的独立;后者希望法国势力继续控制阿尔及利亚,从政治、社会、经济、思想、文化乃至生活方式实现法国化,他们称法语是世界上经济、文化生活中最优秀的语言。这群人中有数千人秘密持有法国护照,并听从法国当局的差遣。人们称他们是“柏柏尔法国化集团”,是法国殖民主义者在撤退前的4年(1958~1962)中一手豢养起来的。

80年代,数以万计来自埃及、叙利亚等国的阿语教员在阿尔及利亚任教,为阿尔及利亚的阿语化运动带来虎虎生气,使当地的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的文科学院都实现了用阿语教学,部分理工科、医药的院系受此影响也纷纷推进阿语化运动,有的从行政办公用语着手,有的在教学大纲、教材阿语化方面积极行动。所有这些努力使阿尔及利亚的阿语化运动取得了实质性进展。然而,在整个80年代,对于阿语化运动,阿尔及利亚一直存有两种不同的意见。阿尔及利亚革命领导层里有少数人认为,全国已经解放,革命大功告成。他们不懂得全国解放后,还必须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一场声势浩大的“解放语言”的运动,只有取得成功,才能真正求得民族解放。

1989年底,阿尔及利亚思想界、文化界的部分人士经过反复酝酿,成立了“保卫阿语协会一”,选举奥斯曼·萨阿迪博士出任协会主席。萨阿迪博士曾担任过阿尔及利亚驻外大使,一生致力于阿语化运动,著有《一场反对法国霸权的民族斗争——论阿尔及利亚阿语化运动》一书。1990年,“保卫阿语协会”在全国人民委员会的支持下,起草了《普及使用阿语法草案》。这个法律草案受到了反对派的诽谤与攻击,但经过几度论战,最终还是获得了全国人民委员会的批准。为了提高人民群众的觉悟,广泛宣传阿语化的重要意义和影响,“保卫阿语协会”克服重重困难,发行了《语言》杂志,并在全国27个省设立分会,开展阿语普及工作。

1992年,阿尔及利亚政府更迭,全国人民委员会被解散,取而代之的是全国协商委员会,前总统在麦拉伊基亚派(世俗主义派别)和协商委员会的支持下,于1992年7月4日签署了冻结阿语化的法令。“保卫阿语协会”虽多次发表文章,批驳冻结法,但不起作用。随着冻结法的出台,高等院校为阿语化所作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重新恢复了法语的统治地位。与此同时,全国的行政机关、银行均恢复使用法语办公。1993年,柏柏尔法国化集团势力进一步抬头,企图借助法语回潮恢复他们在阿尔及利亚的社会地位。

随后,阿尔及利亚成立全国过渡委员会,临时取代议会。在过渡委员会中,热爱阿语的人得到了更多的席位。于是,一份废止冻结法的议案送到了当时的政府首脑米格达德·赛伊夫的面前。

祖尔瓦勒与阿尔及利亚中下层人士有广泛接触,深知人民对伊斯兰和阿语的挚爱,他把坚持伊斯兰信仰,坚持使用阿语演绎为反对柏柏尔法国化思潮,捍卫阿尔及利亚人阿拉伯属性的强大武器。在竞选中,祖尔瓦勒许下诺言,一俟执政,即取消冻结法。

1994年,祖尔瓦勒出任共和国总统,这对“保卫阿语协会”来说是特大喜讯。该年5月4日,协会通过《语言》杂志,向总统发出公开信,强烈要求尽快废除不公正的冻结法,并吁请广大群众积极支持。成千上万的阿尔及利亚民众在“保卫阿语协会”提出的请愿书上签了名。后来,祖尔瓦勒总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取消冻结法。这就为1996年底《普及阿语法》的诞生,扫清了障碍。

阿尔及利亚文化界和教育界的人士认为,《普及阿语法》中的各项条款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经过胜利——失败——胜利几个回合的较量,政府机关、学校和群众积累了不少经验和资料,因冻结而封存的阿语报表、文本可以参照使用,仅懂法语的老公务员多数已退休或即将退休,新一代公务员大多是独立后培养的懂阿语的人才。与此同时,高等院校的阿语化得到了恢复,1991年阿尔及利亚曾同叙利亚签订了文化合作协议,并根据协议引进了各种教科书和专用术语工具书,这些先期准备工作为后来的高校阿语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阿尔及利亚的阿语化运动,是以叙利亚为楷模的。独立后的叙利亚,在较短的时间内,成功地在高等学校实现了教学阿语化。除了叙利亚,全世界在语言民族化方面成功的实例还有很多,如印度尼西亚原有200余种语言,独立后宣布以巴哈米亚语为官方语言,英语为首选外语,停止使用荷兰语。希伯来语在1950年前已濒临灭亡,但后来的以色列教学都用希伯来语,连魏兹曼核科学研究院也以希伯来语为教学、科研用语。这些事例为阿尔及利亚决策阶层大力推动阿语化运动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促进作用。阿尔及利亚的阿语化运动符合人民的意愿和利益,成功是必然的。

原载《阿拉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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