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最好的雪，最野的道
有十幾年雪齡的唐志剛是一個野雪和粉雪的終極發燒友，為此他會千里迢迢多次往返新疆阿勒泰尋找野雪，並參與籌劃野雪公園滑雪場。他的經歷和故事足以向我們講述阿勒泰的雪有多好，道有多野。中國普遍缺少成為世界頂級滑雪地的自然條件，而如果要找出一個可以媲美阿爾卑斯地區的滑雪地，那一定是在阿勒泰地區。
從崇禮到阿勒泰，追著野雪滑
我從2004年開始滑雪，最早是在北京周邊的雪場滑。滑著滑著，對雪道和雪質的要求越來越高，後來就轉到了崇禮的萬龍滑雪場。在萬龍滑了很多年，它的饅頭山地形和人工雪已經很難滿足我們這些雪瘋子了，漸漸地，我們開始離開雪道滑野雪。經常有朋友問：你們在哪條道上滑？一起滑雪的老大哥經常開玩笑說：我們從來不上道。
因為氣候問題，崇禮自然降雪不多，在周邊很難有機會滑到特別舒服、特別好的野雪。因為癮大，我和朋友們開始到處找雪。我從小在新疆的烏魯木齊長大，知道新疆的雪非常好，尤其是阿勒泰的雪。所以從五六年以前開始，我們把滑雪的主戰場轉移到新疆阿勒泰的大山裡。那時新疆的滑雪場，還停留在十多年前北京周邊滑雪場的狀態，大家娛雪，賞雪，真正滑雪的少，具備300米落差，值得一滑的滑雪場只有兩家：一家是烏魯木齊的絲綢之路雪場，另一個是阿勒泰的將軍山雪場。絲綢之路雪場有幾條高級道難度在全國都能排上號，也有一條野雪道。也是在這裡的野雪道上，有朋友推薦說去阿勒泰的禾木吧，那裡的雪更好。
轉戰阿勒泰之後，發現正如朋友所說，雪太好了，又幹燥又鬆軟的粉雪，是滑雪愛好者最愛的那種雪，從此以後對在阿勒泰滑雪的熱情一發不可收拾了。道遠，當年要去阿勒泰滑粉雪是一件非常艱辛的事情，看到天氣預報說那邊下大雪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冒著飛機無法降落，可能被滯留在烏魯木齊走不了的風險往阿勒泰趕。這樣我們就可以利用將軍山滑雪場的纜車進到山裡，滑到半米、一米厚的粉雪了，運氣最好的時候，我在將軍山市區滑到過三四米深，沒有壓過的天然雪。
滑野雪的人不多，大家埋頭滑，沒人理你，也沒人跟你搶。對於阿勒泰的雪友來說，這種雪是沒雪滑的時候才會選擇的，他們更願意去壓雪車壓過的高大上的雪道上練技術，讓自己的大回轉拐得更完美。遇上雪好的時候，我們兩三個人會在將軍山待上十天半個月，把所有能滑到的山，每條雪道旁的粉雪滑爛了才走。這個地方被我們視為秘密的粉雪天堂。
如果將軍山沒有下雪，就得去禾木和喀納斯找雪，那邊的雪量更大，雪質更好，但旅程也更艱辛。早些年，去往禾木村的道路還是單車道，每一次找雪的旅程都非常艱難。我們頭一天下午就要從阿勒泰開車到布爾津縣，這是去往喀納斯的必經之路，第二天一大早再從布爾津出發，那時候的道路不像現在因為旅遊開發而有人打掃，從布爾津到禾木村170多公里的路程我們要走上10個小時。單車道，道路窄，如果遇到頭對頭開過來的車就基本過不去了。這個時候，大家要各退10米，開始用車撞雪牆，你撞左邊，我撞右邊，把兩邊各撞出來一個坑，撞出兩輛車並排的空間，再錯車。10個小時，大部分的時間都浪費路上。比我們早去的那幫人，更慘，當年禾木還沒有通公路，要從布爾津坐馬爬犁過去，170公里要走3天，中間需要在牧民家裡投宿。也只有雪瘋子才有這股勁了。
山和雪的信息多打聽自當地的牧民，阿勒泰是人類滑雪的發源地，滑雪曾是他們的生活方式，當地人圖瓦族至今還在使用皮毛的滑雪板。牧民的信息是最重要的，因為就實實在在生活在山裡，對這片山瞭如指掌。我們向當地的老牧民請教，他會告訴我們小時候爬過哪座山、在哪個地方滑過雪，夏天的時候哪個山裡7~8月份還有雪，哪個地方的雪常年不化特別厚，特別好。一些在阿勒泰滑野雪的朋友也會給我們一些指引。我們基本上會在每年不同的月份來到這個地方，來的次數多了，對阿爾泰雪山的脾氣秉性也有了一些瞭解，知道它年初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狀態，2月份是什麼狀態，3~4月份的融雪期又是個什麼狀態。
阿爾泰山的雪好，落差也夠大，遺憾的是沒有上升的工具。我們就琢磨各種上山的辦法，一個是走盤山公路，在當地僱了一個司機把車開到盤山公路的懸崖處，從懸崖處滑到盤山路的山腳下，讓司機到下面再接上我們，如此往復。雖然只有100多米的落差，但是因為雪好，大家也滑得很盡興。
禾木的有些山裡不通盤山路，我們就僱馬爬犁把我們拉到爬不上去的地方，自己再爬上去，然後滑下來。這種運輸方式效率低，只能一天爬一趟。我們這些雪瘋子當年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快速達到山頂，然後可以一天多次爽滑粉雪，能有雪地摩托、壓雪車，甚至還幻想著將來有一架直升飛機。所以我們這幫人就想有一個滑雪場，你可以很容易地上到山頂，可以無限次地爽滑粉雪。
阿勒泰山野雪公園：在最野的環境裡，滑最好的雪
後來我們這群雪瘋子就謀劃了阿爾泰山的野雪公園。這裡是哈薩克族的夏季牧場，2000~3000米的海拔是全球公認的最適合滑雪的海拔。另外這裡的高山草甸地形，坡度平緩圓潤，是非常好的體驗和鍛鍊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溫度適宜，這裡是一個碗狀的山間盆地，無風，體感溫度舒適，冬季一二月份的時候，溫度也就是零下5℃ ~10℃，這也是最適合滑雪的溫度。對於滑雪場而言，阿爾泰山是一個完美的地方。
野雪公園的雪有多好呢？我可以講一個美國老專家情不自禁的故事。我來野雪公園的第一天，要陪來自美國的規劃師一起進山考察地形，這個專家當時64歲，從14歲開始滑雪，滑了將近50年的雪。他是第一天上山，我也是，所以兩人都很興奮。一般在野外滑雪，雪友都會背一個揹包，裡面會有一些禦寒的衣服、備用的帽子和眼鏡，還有些水和食物，萬一有意外情況發生可以提供必要的保障。那天，我們倆都太激動了，直接將揹包扔在車上就開始滑雪。太陽開始落山，我們應該要撤回去了，但是這個外國專家意猶未盡。我們滑倒山頂上，他告訴我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去試試另一片雪？那裡看起來不錯。我看了一眼，雪非常好，是那種蓬鬆的粉雪。但我告訴他，我們不應該去那裡，我們的道路和車輛都在山的這邊，如果我們滑到那裡可能會迷路，回不去。老先生說，他上山的時候注意到了我們來的路上有一條河，那條河是冬天不會上凍的一條小溪，這條小溪穿過公路，車子穿過公路，輪胎是要過水的，那條河就是從這條山谷中流出來的，周圍所有山上的水都會彙集到河裡，所以我們滑到山谷裡，沿著河是一定可以走到公路上的，讓我們的車輛直接去那裡等就好。
這個老爺子就住在北美的大山裡，他家的海拔有3100米，有著非常豐富的戶外經驗。我說，你說的都有道理，但是我們會非常辛苦，因為我們要徒步至少2公里才能走回公路。老爺子看著我說，這裡的雪難道不值得你付出2公里的辛苦嗎？我一咬牙說，就跟著他一起滑下去了，確實非常好的雪，兩分鐘滑到底之後，我們開始了2個小時的漫長跋涉，走出山谷，天都黑了。這並不是一個正面的教訓，我們在沒有任何救援裝備和補給的情況下滑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其實是很危險的。但是阿爾泰山的雪，會讓每個看到它的雪瘋子忘乎所以，喪失理智，而忽略安全。
從技術上分析，阿勒泰的雪好也是有原因的，這跟它的地形有關係，阿爾泰山是西北走向，山體又很高，就把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擋在了外面。它下雪主要是受從東歐和中亞過來的北大西洋暖溼氣流的影響，暖溼氣流從阿勒泰山西邊的豁口進來，又被南邊的山脈擋住出不去，在這裡與乾冷的空氣相遇，這種小氣候產生大量的降雪。因為之前的空氣乾冷，阿勒泰的雪含水量很低，大概只有20%，是真正的粉雪。經常在這邊滑雪的人都知道阿勒泰的雪是不能打雪仗、堆雪人的，因為根本團不起來，你拿在手裡一吹，它們就跟蒲公英一樣被吹飛了，這種雪是真正的粉雪。亞洲的國家裡，日本我滑得很多，日本雪場的好處是下雪多，但是雪裡的含水量很高，有40%多，這就意味著剛剛下雪的時候你才能滑到粉雪，滑過幾次之後，這些雪很快會凍出很深的雪槽，成為所謂的爛雪。所以，日本雪場早晨的雪票是最貴的，這是專門滑粉雪的票。但在阿勒泰你可以全天無拘無束地滑粉雪。
除了雪好，野雪公園不設雪道，不上道不滑道，在純野的環境裡滑。有多野？公園有一處初中級雪友入門野雪的滑雪地叫狼窩，這名字是我起的。我們前期在山裡考察，爬到那個山頂的時候，發現大石頭後後面有很多狼的腳印，聽當地人說，這是一個狼群開會、碰頭曬太陽的地方。現在在野雪公園的很多地方依然可以看到很多動物的腳印，松鼠、兔子、狐狸、狼、狼獾，你在山裡滑雪還可以看到動物穿過公路的身影，晚上野雪公園是動物的天堂，白天被我們佔用來滑雪，挺完美的組合。起初我們還擔心山裡的狼會傷人，為此特地請教過來考察的直升機滑雪專家。加拿大的滑雪地也有狼和其他的野生動物，但在冬季滑雪的過程中卻從未發生過狼傷人的事件。這是因為在山裡滑雪的時候，你的速度會很快，興奮的時候還會大喊大叫，加上鮮豔的滑雪服，狼群早被驚跑了。在純野的環境裡滑雪，安全問題也是我們考慮的一個方面。野雪公園不像其他滑雪場一樣設滑雪教練，只有專業的導滑。他們並不會教你滑雪，而是帶著你滑雪，教你避開雪場上那些危險的地形。雪友們總是傾向挑戰高難度的地形，導滑的另一個職責是為他們做水平測試，再指引性地告訴他們去哪兒滑。
阿勒泰滑野雪
阿爾泰山野雪公園
純天然雪的無滑道野雪場，針對不同水平的滑雪者，野雪公園目前開發出了三個滑雪區域，都是不上道無限暢滑粉雪。分別是初中級雪友入門野雪的狼窩；坡度稍大，高達800米落差的秘密花園；適合高級雪友的，群山環繞裡的山谷裡包含十幾個2500~3000米山頭的粉雪天堂，這還有全國最難的蘑菇道。目前野雪公園提供雪地摩托、雪貓和直升機滑雪服務。其中雪貓和直升機滑雪是國內首家。
地址：新疆阿勒泰市烏奇裡克國家溼地公園
電話：18799025053
將軍山滑雪場8號道
將軍山滑雪場整體基本以壓出來的雪道為主，8號道是專門給高級雪友設置的野雪道。雪道長1.1公里、最大坡度達35度、雪深近1米、高度差約400米，成為全國最具挑戰難度的野雪道之一。
地址：阿勒泰市將軍山前山坡地帶
電話：0906-2136070
2018年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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