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糟蹋詩歌?

一直想問,是誰在糟蹋詩歌?

中國新詩發展了一百年,怎麼到現在成了這般境況?以《詩刊》‘’中國詩歌網‘’為主的國家級平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發著怎樣的詩歌?那是詩嗎?明白的漢字,經那些主流詩人排列組合,就成天書了。讀詩原本是美好的事情,為什麼讀《詩刊》,讓人那麼痛苦呢,猜謎一般讓人頭疼。詩人們自己的作品,自己能理解意思嗎?自己能背誦自己的幾首作品?他願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讀他自己的詩?他敢告訴自己的孩子這就是詩就是好詩嗎?那些評論家羅列著冠冕堂皇的名詞,雲裡霧裡吹捧,他心底真是這樣想的嗎?最近又評出來了陳子昂詩歌獎,獲獎的作品是詩嗎?掛著陳老先生的名字,也不怕老人家從棺材裡掙扎出來,指鼻子破口大罵。這個獎項,唯一的亮點,就是十萬獎金。可是,是誰做的評委?怎麼評出來的?你們怎麼這樣異於常人的審美啊?把獲獎作品附後,好幾首,讀之前做個深呼吸,會考驗你的耐心的。

獲獎作品

天色將晚

李元勝

倒提壺

在甘南、想找個虛無之所

放下行囊一一我一直提著的

斑駁風景,半生平庸

山下,等我的朋友提著青稞酒

山上,一大片倒提壺

提著從春天開始收集的藍色

隔著柵欄,逆光中勞作的婦女

沒有任何想放下來的

她像一粒露水,用倒影

提著這個無所用心的世界

當我放下筆

寫作的時候,我弓著腰

緊緊地抓住一切的事物,就像荒草

摟抱著磨礪過它們的砂石

當我放下筆,被抓緊的一切

突然停下,線條從紙上滑落

還原成山坡,我走過的崎嶇小路

收縮進遠方的山谷

圍坐在一起努力微笑的人

回到窗外,擁擠的車廂

回到他們凌亂的家,依舊不知所措

黃河邊

一切就這樣靜靜流過

雲朵和村莊平躺在水面上

像一個渺小的時刻,我坐下

在無邊無際的光陰裡

悲傷湧上來,不由自主的

有什麼經過我,流向了別處

每一個活著的都是漩渦,比如馬先蒿

它們甚至帶著旋轉形成的尾巴

蝴蝶、雲雀是多麼靈巧的

我是多麼笨拙的,漩渦

有一個世界在我的上面旋轉,它必須經過我

才能到達想去的地方

嵩山之巔

滑過的雪,沒有滑過的雪

被寵愛過的,被侮辱過的生命

都會回來,在某個陰雨的下午

在一片蕭瑟的嵩山之巔

遍地春風的時候

我還獨愛這群峰之上的蕭瑟

沿著四周險峻的小路

逝去之物正在匯聚

惟有蕭瑟之人,才能看到它們

他走著,步履遲滯

因為昔日的滑雪板擦著頭頂飛過

某對戀人,再度漫步在他的山谷中

一個下午,無數日出日落交替

惟有蕭瑟之人,收容了它們

今年、去年甚至更久遠的雪花

雪花一樣的事物

在陰雨中,一步一步

把它們仔細推敲、衡量

20170404河南鞏義

容器

只有從未離開故鄉的人

才會真正失去它

16歲時,我離開武勝

每次回來,都會震驚於

又一處景物的消失:

山崗、樹林、溪流

這裡應該有一座橋,下面是水庫

這裡應該是臺階,落滿青岡葉

在陌生的街道,一步一停

我偏執地丈量著

那些已不存在的事物

彷彿自己是一張美麗的舊地圖

彷彿只有在我這裡

故鄉才是完整的,它們不是消失

只是收納到我的某個角落

而我,是故鄉的最後一隻容器

20170601

暴雨如注

那是個暴雨的下午

我伸手叫了輛人力三輪車

自行車改裝的三輪

搖搖晃晃在澤國前行

騎車人拼命蹬著

和緩慢的車速比起來

他大幅度的動作簡直像掙扎

前面水更深了

我一邊掏錢,一邊叫停

怕他的車陷在積水中

讓我意外的事發生了——

他拒絕收我的錢

掩面疾馳而去:我們是同學……

我追著跑了幾步

還是沒能看清他

有好多年,我都像那輛掙扎的三輪車

深陷在那個下午

暴雨如注,皮鞋突然灌滿冰冷的水

我有一個忘年交

很多年,在嘉陵江上修建大壩

很多年,建造懸崖上的公園

在公園最高的地方

他還有了帶露臺的住宅

那應該是看湖最好的地方吧

我經常設想:從露臺上俯身向下

一生高低錯落,盡收眼底

那該是何等氣象萬千的黃昏

終於,有機會去拜訪

置身於想象了很久的露臺

有點震驚:密佈的灌木讓它像一口井

天色將晚,他也體態臃腫

似乎無心回憶,也無心觀天

看起來,一切都不適合俯身向下

20170602

川續斷

如此沉重的頭顱

如此纖弱的身體

清晨,還要掛滿露水,再掛滿蝴蝶

黃昏,還要加些盛年,再加些暮年

它微微搖晃了一下,又努力站穩

還能如何,誰不是站在時間的懸崖上

又一次,在如此渺小的容器裡

宇宙放下自己的倒影

又一年,它們複雜而甜蜜的齒輪

在黑暗中運轉,朝著不可預測的未來

世界或許正由此進化,永不停息

有時憑藉它們的奇特思考,有時憑助

它們突然遭遇的陣陣暈眩

20170606

無花果

這肯定是疼痛的,也是漫長的

把大地緩慢地捲成一個果實

它一個春天,需要幾十萬年的緩慢

像一張地圖

把北京、上海、烏魯木齊、三亞

捲起,這些多汁的籽終於挨在一起

但是怎麼能緊緊抓住所有的

特別是春風四起的時候

在我的驚呼中,有一個省正快速滑向你

這肯定是疼痛的

是幾乎不可能的,如何能把一場暴雨捲起

如何能……唉,那青春裡的泥濘

肯定需要幾十萬年,才能把星辰

緩慢地卷在一起

夜空,這張不再發光的舊桌布

多少道路,會在這個過程中折斷?

我這年久失修的橋,承受著無數悲憤的自己

就像承受著無數飛馳的貨車

終於,沒有花了,也沒有日出日落

一切都捲到裡面,包括我們的一切

眼前,沒有了世界,只有世界的背影

20170606

李元勝,男,1963年生。詩人、生態攝影師。1983年畢業於重慶大學電機專業。1985年開始媒體人生涯,2015年起專事寫作。現為重慶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詩歌委員會委員、重慶文學院專業作家。曾獲人民文學獎、十月文學獎。詩集《無限事》獲魯迅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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