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之金缕衣

昨日又有一家高息理财平台被查封,恰是朋友放离职金的一个。

她也淡然,对我说,看来要重新白手起家了。

当年,她早早从安稳的国企辞退,跟着她认为值得跟的人认真打拼,拿着期权和工资,该加班加班,该常驻外地常驻外地,沉浮十多年,公司也融到了C——可惜接下来异军突起,他们前景不在,资本越多,越讲不得人情,一轮轮融资伴随着一轮轮权力的重新分配,最总的团队早被架空,最终和她谈妥高额离职金加期权买断,从此一拍两散。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她和爱人都是不婚主义,无房贷,无家累。一开始她也想再找个工作混着,可能是十来年在一集公司的惯性,去别的地方,既不想摸鱼,但也不敢投入,最终还是宅在家里,偶尔替人做活。如果是朋友之间的帮忙咨询,介绍关系,一律免费,请顿饭就行。

也有人希望她入职,她说,算了算了,不差钱。

那时候是真不差钱,她说我也算做小小的黄世仁了。

昨天出事后我问她,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打工。前几日朋友还和我说XX公司上海地区缺个管营销推广的,我推荐你试试?

她说,算了,比起失去钱的痛苦,去工作更痛苦。我已经没办法再投入工作,拿人钱财,不替人消灾,也看不起自己。

我说你太认真了,许多老板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灾,不给你,也会给别人,好歹你不会存心忽悠她。

她说算了算了,拿不动。反正我没房贷,不开车,每日粗茶淡饭,难道还饿的死我么。想吃好的,不还有你么。

以前觉得,男人靠不住,但是工作不会背叛你。但其实任何投入了时间和精力的东西,只要有所求,就会有求不得的风险,她当年是连续几个月只回家一天,老板下午四点要提案半夜一点发邮箱的家伙,现在,早上十点莫想找到她人,昨晚游戏打的完,现在还没起呢……

她现在,的确比当年公司辞退前各种勾心斗角,评理说事,淡定的多。让我想到一句话:我失去的是锁链,得到的是全世界。

我呢,虽然不以打工为苦,但的确没遇见过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踏踏实实干活,顺便把钱赚了的好事。大家都不是坏人,但是在公司这个环境下,互相扯皮甩锅,怀疑虚伪,也见怪不怪。上家下家,甲方乙方,老板的饼,客户的预算,有时候说话喝酒开会也颇能让心情愉快,有时候也怀疑自己到底每天在干嘛。

我尚不敢打破现在的世界,我出去了,回不来;而且总有一天要出去,也许是被赶出去,那么现在急什么呢。

每天接触到平庸而无奈的时光流逝,靠一点羊群效应里的羊之安心过日子也是我的一种逻辑自洽——类似于每天做一点讨厌的事情,我的灵魂可能才会更有活力吧。

比如,我大部分鸡汤都是在……和上班有关的时间里写的。

比如这篇。

其他生活状况的逻辑自洽,等那一天来了再说吧。

言不尽,观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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