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投身於科舉,卻落榜了九次,第十次考中卻病逝了

李慈銘生於1829年,天資聰穎,少年時代即以善於舞文弄墨而聞名一方,深受當地文人雅士器重。他家資充盈,是大戶人家,少年時代的他對於生活現狀還是比較滿意的,對於未來,他也抱有很高的期許,認為自己有朝一日必定能高中科舉,為列祖列宗增光添彩。

然而——這是第一次然而——當他開始考秀才的時候,在人生道路上,他沉重地栽了一個頭破血流的大跟頭,對他而言本該如同探囊取物的秀才名銜,他居然考了四次,直到22歲才考中。這是他第一次栽跟頭,也僅僅是第一次。
一輩子投身於科舉,卻落榜了九次,第十次考中卻病逝了

考中秀才之後,向官場進軍的下一步是參加鄉試考舉人。這一次更慘,他先後考了11次都沒有考中。折騰這麼多次,將近中年,他有點兒灰心,開始接受現實,想放棄科舉,買一塊山林,像陶淵明那樣入山隱居。

然而——這是第二次然而——當他放下書本準備歸隱的時候,忽然發現,就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這些年裡,家境已經中落,大不如從前,沒有買山林的錢了。

讀聖賢書多年,科考道路上卻跌跌撞撞,李慈銘在家鄉承受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街坊領居難免把他當成反面教材。“你看李家那個小子,書是念了一腦子,但是有個屁用,還不是在家裡窩著。”“那小子讀書讀傻了,讀廢了”……用現在的話來說,李慈銘承受的壓力就是我們經常說起的“讀書是不是有用”。
一輩子投身於科舉,卻落榜了九次,第十次考中卻病逝了

就在李慈銘為未來的出路而進退兩難的時候,大局勢發生了變化:清帝國為了解決財政危機,公開賣官鬻爵,明碼標價。思來想去,他決定孤注一擲,離開家鄉,到京城買官。

買官需要走各種手續,必須先把錢交給地方官,說明需要購買的職位,再由地方官層層上報到中央人事部。起初,李慈銘買的是太常博士的缺,花費白銀129兩;不久,他又改變主意,購買郎中一職,花費白銀850兩。850兩對於達官貴人可能算不了什麼,但是對於李慈銘,這可是扒了一層皮,為了湊夠這850兩銀子,他不得不忍痛出售祖產良田30多畝。

1859年,已經不再年輕的李慈銘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忐忑而興奮地離開家鄉,跋山涉水,懷著美好憧憬,奔赴北京。
一輩子投身於科舉,卻落榜了九次,第十次考中卻病逝了

然而——這是第三次然而——當他趕到北京的時候,中央人事部一聽他說完來意就來氣:你這個同志!你說地方官已經收了你的買官費,但是你們當地政府還沒有把相關手續送到我們這裡,你這只是空口無憑,讓我們怎麼相信你?你有證明嗎?

李慈銘傻眼了。回老家問地方官?顯然不現實,老家在遙遠的南方,一來一去得大半年,萬一在回家途中,手續到了,怎麼辦?無奈,他只好暫時在北京漂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地方官沒有中飽私囊,能儘快把他的買官手續送到中央人事部。

事實上,地方官並沒有將他的買官費據為己有,只是遲遲沒有上報而已,可能因為他們優先辦理的是關係戶吧。直到好幾個月之後,李慈銘才接到人事部通知,讓他馬上去報到。

然而——這是第四次然而——當他趕到人事部報到的時候,人事部卻劈頭蓋臉把他一頓訓,原因是他一開始買的是太常的缺,卻沒有及早上報。

要說這戶部真是蠻不講理,沒有及早上報,這是地方政府的錯,怎麼能怪到人家李慈銘頭上呢?不過,更不講理的事在後頭:人事部撒了火,又罰了李慈銘300兩白銀。為了湊夠這300兩銀子,李慈銘只好想辦法變賣家產,好不容易才填上這個洞。

然而——這是他生命中的第五次然而——當他湊夠白銀的時候,這些銀子被他一個同鄉騙走了。獨在異鄉,囊中羞澀,家產敗光,李慈銘欲哭無淚,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好在他有些文名,大學士周祖培對他頗為賞識,及時伸出援手,聘請他做館師,月工資白銀六兩。

從開始買官到現在,李慈銘少說也花了至少1000兩白銀,按照如今的月工資算,最最樂觀的估計,他至少需要15年才能把買官的錢掙回來。但是,人一輩子能有幾個15年呢?幾經盤算,李慈銘把心一橫,決心背水一戰,四處借貸,籌集買官費。
一輩子投身於科舉,卻落榜了九次,第十次考中卻病逝了

1863年,已經北漂四年的34歲的李慈銘,終於進入戶部做了一個小公務員。按照政策規定,他沒有工資,只有養廉銀和伙食費。但是經過上級層層扒皮,落到他手裡的養廉銀寥寥無幾,況且,他還欠著戶部一筆罰款,需要按月扣除,所以,他的日子過得相當緊張。

李慈銘有記日記的習慣,從日記來看,他當時的官職只是個閒職,每天按時到辦公室簽到點卯就可以。他是個直性子,性格耿直,得罪了一大批同僚。外加他的職位是買的,不是走正規的科舉道路得來的,那些走正經路子當上公務員的同僚因此很不把他放在眼裡。有很長一段時間,鬱鬱寡歡的李慈銘很少到辦公室簽到,不過,後來考慮到這樣做不太好,觸犯官規,所以他不得不每天硬著頭皮上班,心情相當壓抑。最為可怕的是,當時北京物價飛漲,官場應酬又多,為了維持門面,他只能東家借西家借,生活壓力太大。

然而——這是第五次然而——生活剛有起色的時候,他的母親病逝了,辦完喪禮,他再次囊中空空,還欠下了一大筆外債。到1867年,他甚至需要依靠變賣家產為生。1870年,41歲的他參加鄉試,中第二十四名。功名來得是晚了一些,但畢竟是來了,知道自己考中的時候,李慈銘還是比較得意的。

然而——這是第六次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考中之後需要許多應酬,還需要修祖墳,祭拜列祖列宗。這一筆花費下來,又是400兩銀子沒了,舊賬未銷,又添新債。不過好在有了功名,可以堂堂正正地回京了,不必再被同僚視為“買來的官”。於是,中舉之後,他離開浙江,奔赴北京,回到戶部銷假,參加會試,開始了第二次北漂生涯。

然而——這是第七次然而——會試發榜之後,他傻眼了,把榜單看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不是他考得不好,而是主考官為了抬舉別人,有意把他打入了冷宮。李慈銘大怒,罵道:“都說文章是有價的,這一次我信了。”(文章有價,信哉。)不過他沒有洩氣,就像賣安利的一樣,默默告訴自己“我行,我能行,我一定行”,打算再接再厲,不拋棄,不放棄。

然而——這是第八次然而——1874年,45歲的他參加會試之後,再次落榜。他再次大怒,把榜單上名列前茅的那幾個人批了一頓,抱著必定捲土重來的決心憤憤而去。

然而——這是第九次然而——1876年,47歲的他參加會試,又一次落榜。他憤恨欲狂,大罵主考官是鼠輩,含恨而去,決心不達目的不罷休。

1879年,人到半百的李慈銘終於通過會試,考中進士。本來,上級給他安排的職務在翰林院。翰林院基本上都是年輕人,大家平時都是稱兄道弟,李慈銘年齡太大,大家夥兒都得喊他叔叔大爺,因為面子上過不去,“羞與少年為伍”,李慈銘放棄了這個職務,戶部準其“以戶部郎中原資即用”。

然而——這是第十次然而——與此前相比,經濟條件是稍微好了一些,但是隨之而來的還有清流派的打擊。

1894年,甲午中日戰爭爆發,北洋軍大潰敗,朝野震驚,李鴻章遭到一致彈劾。因為沒有加入到彈劾李鴻章的行列,李慈銘也遭到了清流黨的非議。同年冬,憂懼交加的李慈銘病逝。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