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某個小鎮邊緣的高樹上，生活著這麼一隻鳥。
每天都在半空低低飛著，沒有任何目標，它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去哪兒。
“真疼啊。”
一個清晨，溫熱的太陽在枝杈間散著暖暖的光，鳥聽到一聲巨響包裹著這樣的話。
它揮動翅膀，飛向那道聲音的方向。
落了一地的玻璃四下發射出耀眼的光，一片一片摔成怪異的形狀。
鳥站得遠遠的，有一塊玻璃碎片繼續低低地叫著。
太陽慢吞吞移動著，滿地的碎片一下子又黯淡了。摔在灰塵裡，髒兮兮的，冷冰冰的。
“好疼。”
鳥望著那塊沒了聲的碎片，也不由自主地說著。
02
在這積滿了灰塵的地上，玻璃碎片動也不動的躺著。
它先是喊了句疼，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它可以發出聲音了。
終於能說出話的玻璃碎片，朝著完整變成了木頭人的樹樁看了一眼，又什麼也不想再和它說了。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輕聲說著疼，多像是在哭啊。
“我可以把你帶回家嗎？”
玻璃碎片什麼都不說了，然後它聽到了這樣的問話。
03
橘色的黃昏中，鳥穿過片片濃淡不一的雲層，銜著玻璃碎片往家的方向疾疾飛著。
即使它那樣問玻璃碎片，對方沒有回答。
“夕陽的風很舒服吧？”
落在樹上，鳥把碎片安置進開了大半的花裡，迫不及待地這樣問著。
玻璃碎片沒有說話，有風颳過，周圍靜悄悄的。
“好像風都是橘色的啊。”
鳥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04
從那之後，玻璃碎片就離開了木框，離開了樹樁，倚在低低的枝杈上。
平時沒有任何目標的鳥，在整日的飛翔中，變了模樣。
在離開樹的路上，它慢慢振翅，遠遠回頭向後張望。
傍晚回去的時間裡，鳥埋著頭，不管不顧地飛著。
等終於看到玻璃碎片，它才喘著氣，自顧自地陳述起它和碎片一起眼見的天空，今天又被夕陽染成了什麼顏色。
05
“粉紅色的黃昏。”
“透著奶白色的雲層。”
在無數個這樣的黃昏中，鳥站在離玻璃碎片不遠的樹杈上，無數次自問自答。
但玻璃碎片還是靜悄悄的，沒有說話。
只有碎片中映出的鳥的輪廓，比以往都要清晰了。
06
又是橘色的黃昏，垂著頭的鳥銜起碎片，飛向遠方。
某座陳舊的房子前，它把碎片放在路上，在仍然散了一地的碎片離收起翅膀。
“我要和你告別了。”
“擅自把你帶回家，真是抱歉啊。”
鳥覺得自己應該要說很多的話，可當它打算開口，滿腦子想的都是玻璃碎片那時的低低呻吟。
“真的好疼啊。”
07
在某棵高樹上，有這麼一隻鳥。
它曾經降落在一地玻璃碎片上，偶然相遇，也打算草草告別。
但是在告別現場，橘色的夕陽染上緋紅，它終於聽到玻璃碎片開口說話。
蒙上粉色的光，倒映著鳥的模樣。
玻璃碎片說道：“你總是喜歡解讀別人的想法嗎？”
鳥的聲音打著顫，濛濛的，“你不說話，我就只能猜啊。”
“那你現在問我吧。”
撲通撲通，鳥抬頭望著天空。
“那我問你噢，喜歡我嗎？”
“嗯，喜歡呀。”
（圖源Leunghouwai，文章作者姚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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