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的故事——獐子島消滅螳螂有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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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的故事——獐子島消滅螳螂有高招

1968年2月,剛剛過完16歲生日的我,在哈爾濱穿上軍裝,從大連坐船來到獐子島。初來乍到海島,一切都是那麼新鮮。

印象最深的有幾件事。

第一印象,海島漁民穿的衣服破舊的讓我吃驚。大部分漁民的衣服補丁摞補丁,層層疊疊,不少衣服都看不出原來布料的顏色。當時就想,電影製片廠要是拍舊社會的電影,把這些衣服拿去,都可以直接上鏡。但是,話又說回來,舊歸舊,不破爛,只是補丁摞補丁,並不是破衣爛衫。

第二印象是海島冬天實在太冷,雖然是北緯39度,但是好像比北緯44度的哈爾濱還要冷。隊列訓練時,海風很硬,能夠輕易的穿透棉衣褲,冷到骨頭裡,不讓戴手套放帽耳,耳朵與手指像貓咬的一樣疼。新兵連晚上站崗時,絨衣絨褲,棉衣棉褲,棉大衣,棉帽子,棉大頭鞋,幾乎將所有發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從東北來的我,還是覺得冷。

軍營的故事——獐子島消滅螳螂有高招

在海島當兵十年,始終有一個想法,總後勤部的領導,應該在冬天,到要塞區海島來體驗一下生活。海島也應該與北方部隊一樣,享受“四皮”待遇,既皮大衣,皮帽子,皮手套,皮大頭鞋。海島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海島部隊的著裝與遼寧省駐軍一樣,實實在在太不公平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現在明白,海風很硬,主要是溼度太大。

那一年冬天最冷時,海水像是一鍋滾開的水,翻騰著冒著白汽,那白汽源源不斷的升騰,被海風吹得打旋。海面上的浮冰在水汽中,浩浩蕩蕩,隨海風列隊而行。那情景,就像是東北最冷時刮的暴風雪“大煙泡”。

軍營的故事——獐子島消滅螳螂有高招

另外,海島的房子也很有特點,依山而建的平房,層層疊疊。到了晚上供電時,那層層疊疊的燈光,都變成了高樓大廈,就像平原城市哈爾濱一樣。到了晚上9點鐘停電後,整個海島一片漆黑,高樓大廈瞬間消失,除了海風的聲音,什麼聲音都沒有,就像一個無人的海島。

還有,海灣裡,那整整齊齊,閃閃發光的一排排的玻璃泡,又是海島的一大特色。玻璃泡陣列是用來養殖海帶的海帶筏子,玻璃泡之間的繩子上全都是海帶的爪子,一條條長長的海帶全部頭朝下,腳朝上,懸浮在海水中,就像一片片海底森林。

我是在獐子島上認識的化肥。最不可思議的是,養殖場的工人,竟然將一船船雪白雪白的化肥,一把把的撒到海帶筏子的海水裡,說是在給海帶施肥。就像是大陸的農民向稻田裡撒化肥一樣。要知道,稻田裡的水基本上是靜止的,海水可是每天都在漲潮落潮,那些撒到海水裡的尿素,豈不是多半打了水漂?海帶能夠吸收多少?那時候,化肥還很金貴,連隊種菜都還沒那用上呢。當時,非常的不理解。

說海島生活艱苦,確實艱苦。海島上一切生活物資除了魚和蔬菜,其它全部由大陸供給,特別緊張的是吃的和燒的。

部隊做飯用的煤,全部都是用船運輸進島。守備區各連隊炊事班,經驗介紹的一個重點,就是每天做飯使用了幾斤幾兩的煤炭,比原來節約了幾斤幾兩。燒剩的煤核都要反覆挑選,重複利用。

連隊伙食費中較大部分都用在燃煤。細糧很少,連隊不能保證每天一頓大米飯或者白麵饅頭。部隊是這樣,百姓更是如此。

老百姓做飯的煤炭與糧食一樣,因為運輸成本高,都是論斤論兩的購買。因為糧食定量,不夠吃,經常是吃糠咽菜。

到了秋天,除了營區以內的草木,海島上每一寸土地上的雜草和當年生長的喬木灌木全部都被老百姓砍下摟光,作為燃料。因此,從1968年至1978年,海島的十年間,除了營區內的樹木,和山上人工栽種的綠化用樹以外,整個海島都是光禿禿的,山脊上的高射炮和雷達,永遠是海島獨有的天際線。

從我們通信連,連隊老兵退伍的合影上看,山脊上的墳包,每年都是歷歷在目,堂而皇之地聳立在照片的背景裡。

因為老兵復原後值班人員短缺,新兵連沒有幾天我們就分到電話站值班。從此,我開始了24小時按時換班的值班生涯。

我們守島部隊的口號是“長期死守,獨立作戰,誓與海島共存亡。以島為家,以苦為榮,我為祖國站守大門”。

軍營的故事——獐子島消滅螳螂有高招

守島官兵確實是把海島當成自己的家。我們電話站和電報站在半山腰上,周圍全都是是我們開墾的小片菜地和果園,我們種過菠菜,白菜,蘿蔔,茄子,辣椒,西紅柿,豆角,土豆,圓白菜,紅薯,大蔥,南瓜,黃瓜,苦瓜,玉米,向日葵等等,幾乎所有常見的大陸的蔬菜。戰士們愛美,在營房四周還種了家鄉的花花草草。五湖四海的戰友,都將自己家鄉的特色蔬菜帶到海島。我們養雞,鴿子,兔子。收穫葡萄,桃子,李子,杏。

新兵時,對什麼都好奇,星期天滿海島轉。在海邊沙灘上撿好看的石子和貝殼;在礁石上跳來跳去,學老兵的樣子,生吃在礁石上摳下的海蠣子;撿回海虹,渤螺,小螃蟹,回來用臉盆煮了吃。

剛到電話站的一天,我在山坡上,在那些被老百姓掃蕩了不知多少遍的灌木叢根部,發現了一個我在哈爾濱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奇怪的東西,回憶了一下《十萬個為什麼》叢書中的《昆蟲》分冊,雖然書裡面沒有插圖和照片,我還是根據書中的描述,猜想這可能是螳螂的卵塊,學名螵蛸,是一味中藥。可憐的東北來的的孩子,極少見過活的螳螂,只是在書上認識的螳螂。剝開卵鞘,裡面果然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蟲卵。但是僅憑這些還是不能夠斷定,這就是螳螂的卵鞘。

好奇心使我尋找並採集了十幾個,連同附著的小樹枝帶回電話站,想到春天時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些東西放到哪裡好呢?想來想去,我把它們放到了電話站儲藏室的走線槽裡。沒過多久,繁忙的訓練和生產任務,早就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

春天到了,海島也漸漸地披上了綠裝。海島的春天是熱鬧的,各種各樣的候鳥紛至沓來,我在海島上認識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鳥。

海島的春天,開始進入霧的世界,各種各樣濃的,淡的,含情脈脈,凝固不動的,與海風一起吹過來的,像雲海一樣洶湧澎湃的霧,你唱罷後我登場,不停地變換。

五月份,我第一次乘船離開獐子島,作為新兵代表,去大長山島,參加要塞區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代表大會。我首次看到大長山的樣子,很驚奇,真是又細又長,感覺比獐子島要大很多倍。歌謠裡說得好,“大長山不長,小長山不短,大耗島不大,小耗島不小”,果然,小長山島也是很細很長。

大長山島上有大樓。長海縣政府是一座二層大樓,要塞區司令部也是二層大樓,還有一個二層的小樓招待所。

開會期間,我給我們通信連總機288打電話,詢問“家”裡的情況。戰友告訴我,不好了,電話站出事啦!我急忙問個究竟。原來是電話站鬧蟲子了。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什麼蟲子,鋪天蓋地,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突然爆發,滿哪都是。一時間大家手忙腳亂,驚慌失措……。我聽後也暗暗吃驚,那麼會這樣?什麼蟲子這麼厲害?

會議中間,我再次給288打電話,這次得到的消息是,那些小蟲子清一色全部都是螳螂,剛剛出現時是白色的,後來慢慢變綠。它們佔領了電話站的所有房間,從天花板,牆壁到床上地面,密密麻麻全都是。我聽後,大吃一驚,猛然想起我冬天拿回來的那些卵鞘。壞了!這個始作俑者竟然是我自己!

戰友們告訴我,因為數量實在太多,消滅它們非常困難,打死無數,可是小螳螂還是前赴後繼,源源不斷的湧現出來,實在是很傷腦筋,沒有辦法。

我聽後暗暗叫苦,走線槽通向各個房間,這可如何是好?

再次給獐子總機打電話,得到一個好消息,那些鋪天蓋地的小螳螂竟然全被消滅光了。我急忙打聽,用了什麼好辦法?戰友們說完,我哈哈大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啊!真是沒有想到,辦法實在是太妙了!

我們電話站養了幾十只雞,都是散放,用來保證連隊的病號飯。在產蛋季節,能保證連隊每週吃一頓炒雞蛋。

軍營的故事——獐子島消滅螳螂有高招

每年春天,有經驗的老母雞們都會當仁不讓的自動出來孵小雞,每一年孵出來的幾十只小雞就叫做那一年的“兵”。電話站雞裡面最老的“兵”,在我當兵那年是60年的“兵”,有8年的雞齡。

年底,當年的公雞除了個別出類拔萃的留下來,其餘的全部做了我們的年夜飯。母雞們則一個不殺,不管下不下蛋,全部留用。電話站這個優良傳統,被官兵們一代一代傳下來。最興旺時,電話站的“老兵”“新兵”近百隻,這是我們電話站獨有的風景線。

因為小螳螂多的實在沒有辦法,不知是那位高人想出來的主意,把老抱子和它的雞寶寶們請進宿舍,一時間,大雞小雞人人奮勇,各個爭先,你爭我奪,加上戰友們用掃帚將高處的螳螂掃下來配合,不一會的功夫,各個房間裡的小螳螂全都被小雞們一掃而光,吃進肚裡,人與雞都皆大歡喜。

等我開完會回到獐子島,悄悄的到儲藏室的走線槽裡看那螳螂卵鞘。

樹枝和卵鞘都還在原處,只不過,所有的卵鞘都已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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