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的「炒麵」此(炒麵)非彼(炒麵)而是炒熟的麵粉

大西北的“炒麵”此(炒麵)非彼(炒麵)而是炒熟的麵粉

西北之地,有一種人被稱之為“炒麵客”,因為他們的主要乾糧是炒麵。

——題記

我所說的炒麵,不是現在我們常吃的那種熟麵條拌菜、雞蛋、或者肉炒出的麵食。而是炒熟的麵粉,也叫熟面。

我無法將炒麵同一種美食聯繫起來,因為它簡單粗樸,也從未登過什麼大雅之堂。如果硬要翻看歷史的話,只記得當年紅軍爬雪山過草地時,乾糧袋裡有一點點炒麵吧,是青稞的,可以和著雪直接吃。後來我從魏巍的散文《誰是最可愛的人》得知,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志願軍生活極其艱苦,他們爬冰臥雪,一口炒麵一口雪。那時候,炒麵則成了他們的食糧,可以和著雪直接吃。

可以說,炒麵可以說是難得的“救命糧”。

大西北的“炒麵”此(炒麵)非彼(炒麵)而是炒熟的麵粉

至於炒麵起源於何朝何代,沒人能說得清楚,家鄉的人大凡從記事起,腦海裡就烙上了炒麵二個字,無論大人小孩,都有一段炒麵客的往事。

記得小時候,大人們要集體出工,到了農忙季節,加班加點是常有的事。有時凌晨一兩點鐘就去田裡勞作,早晨七點左右才回來吃早飯;有時夜晚小麥脫粒,要忙到深夜才回家。由於起早打晚勞動強度大時間長,人們普遍感到肚子餓。為解腹中之飢,不少人家都開動腦筋,製作方便快捷食品,而炒麵成為人們首選。

做炒麵時,母親就和其他人家一樣提前做“炒麵”的準備工作了,先將麥子和大豆按比例配好,再用水洗乾淨攤在簸籮裡,在太陽底下曬乾,把壞了的麥豆一個個挑出來,只剩下好的麥豆,後上鐵鍋炒制。

“炒麵”好不好吃,重在掌握炒的火候,炒過了,磨出的炒麵發苦、不好喝;炒欠了,又出不來特有的麥豆香氣、甜味和清爽味。其炒麵的工藝和炒茶差不多,不能急,需小火,需細心,需“察顏觀色”,慢慢地炒。母親坐在鍋灶前,一邊燒火,一邊不停地用勺子翻炒,翻炒一會兒,就看看麥豆變化的氣色,再撿出幾粒來嚐嚐,如此反覆無數次。當麥豆變成淡淡的焦黃色時,就趕快停火出鍋。

母親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一把臉上的汗水,用水洗把臉,再接著炒下一鍋。等炒了幾鍋時,母親早已熱的滿臉通紅,汗水淋漓,溼透衣衫了,但為了一家人喝上香甜可口的炒麵,母親從來不說熱。

炒好了麥豆,母親就用石磨或石碾一遍遍地磨、碾,用細籮一遍遍地篩,幾十斤麥豆要費好多好多的功夫,期間我們小孩子也幫著推磨或推碾,磨屋、碾屋裡飄著一股股的“炒麵”香甜氣息。

那時我們那時最高興的就是推炒麵,炒熟的麥子我們叫做“炒麥子”,吃起來咯嘣咯嘣清香滿口;抱著槓桿推著石磨一圈一圈轉,感覺很好玩,完全不知道這是生活貧困的無奈之舉;麵粉磨下來的時候丟進嘴裡就吃,雖然嗆得眼淚直流,但看著夥伴嘴上一個白圈,逗得大家直喊“白嘴貓兒”甚至嘲笑某個動物的屁股是白的,全然忘記了自己也是同樣。

大西北的“炒麵”此(炒麵)非彼(炒麵)而是炒熟的麵粉

磨好的炒麵儲存在木箱或者面櫃裡,在早晨、中午或者外出的時候,當作一餐。尤其外出,攜帶方便,還不容易感到飢餓。碗裡放半碗炒麵,用開水攪拌,也就是“拌炒麵”,這可是技術活,太溼或者太乾都不好吃,要攪拌均勻,直到抓一把捏一下,既不粘手,也不鬆散,也就是人們說的“攥把”。吃的時候,不用筷子和勺子,用手捏一團,丟進嘴裡。當然只用開水拌,還談不上好吃,真正好吃的是添加佐料的“油炒麵”、“糖炒麵”、“洋芋炒 面”等,裡面添加的自然是清油、白糖、洋芋等。

“油炒麵”是用少量開水攪拌之後,熗上燒過的清油再攪拌;“糖炒麵”是用糖水攪拌的;“洋芋炒麵”是將煮熟的洋芋搗碎,放些炒麵攪拌。

我上小學的時候,還是糧票通行的時候,就帶著炒麵,作為充飢的零食。當然不用拌,直接用小勺子丟一口炒麵,就一口水,要是添加一些白砂糖,也是不錯的,並且往往和同學一起分享。有時還將炒麵當作“壓縮餅乾”呢,中午不回家的時候,帶一些炒麵作為午餐,它本來耐飢,自然和“壓縮餅乾”相似,尤其到了冬天的時候,在一張紙上鋪上炒麵,攤開來,再包好,包成長方體樣子,放在教室內的爐子上烤,上面壓上文具盒,等紙冒煙的時候,裡面的炒麵就真的成 了“壓縮餅乾”,咬一口,酥脆清香。

外出的人,總是用一個布袋裝上炒麵,半路飢餓的時候,取出袋子,隨便丟幾口,就能壓飢。或者到了外面,吃不上飯的時候,幾乎每頓都把它作為主食,在那時來說,還是必不可少的旅途乾糧。

大西北的“炒麵”此(炒麵)非彼(炒麵)而是炒熟的麵粉

炒麵的構成成分相當的簡單,是由炒制的小麥與大豆兩粉製成的。就是這樣兩種物質與水的簡單組合。除了麥子炒制炒麵外,豆子、莜麥、紅薯、甜菜等,都是製作炒麵的上好原料,比如甜菜炒麵就很甜,莜麥炒麵香甜兼備。當然純粹的麻籽之類的也不行,還是要和麥子混合製作才好,除了好吃外,也更具有粘性,何況畢竟麥子是最主要的糧食,不摻和些,吃上以後胃裡不舒服。炒麵有七八分飽就行,吃的多了就會消化不良,也就是家鄉人說的“貼下了”,那東西很“沉”,積在肚子裡,很難受。

今天呈現在我面前的,則是裝在精緻的塑料袋裡的,上好的小麥炒麵。

而父輩們的“炒麵”則是饑饉年代老家人用來度饑荒的一種食物,其成份比較複雜,以麥子和莜麥為料者為最佳,可與今天的黑芝麻糊媲美,其次則是五穀雜糧的,最次者為上個世界60年代,以幹榆樹皮和麥糠充之。其做法就是將這些不同成分的食材炒熟,搭在石磨上磨成麵粉,這就是炒麵了,裝在布袋裡儲藏,存放一年半載不會變質,食用時可幹吃,也可拌成糊狀。老爸說最難下嚥者為榆樹皮和麥糠磨的炒麵,這種食材往往和水成粘稠的一團,粗糲難耐,食之最為痛苦。這種炒麵我沒有吃過,想來有點可怕。

炒麵不僅作為食物填充貧困的歲月,體現了勞動人的生存智慧,更是折射著他們的人生智慧。一個人,如果懦弱無能,別人就會說他是“炒麵捏下的”,因為捏一團炒麵,看上去是個疙瘩,其實很鬆軟,輕輕一碰,它就垮下來撒上一片。要是說別人是“炒麵捏下的熟人”,那就是親密無間的表示,向別人釋放了十分友好的信息,一下子拉近了你和別人的距離,炒麵是熟的,用它捏下的人自然也是“熟的”了。

炒麵是勞動人民的獨特發明,是苦難之樹結出的智慧之果。

大西北的“炒麵”此(炒麵)非彼(炒麵)而是炒熟的麵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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