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喀什:又見鴿子觸摸喀什鴿子巴扎

新疆喀什:又見鴿子觸摸喀什鴿子巴扎

星期天我懶洋洋地迷戀著床,一陣熟悉的鴿哨聲從窗外飛來,我的腦袋一下子從黑夜轉到了白天。30 年前的記憶像開了閘的洪水,把我送回到童年。兒時舉目追逐信鴿穿雲破霧、橫掃天空的情景又浮現在我的眼前,那時候生活單調的我們,唯一能做的最快樂的事就是給我心愛的鴿子們戴上具有和聲效果的鴿哨。

此刻,長長的哨聲劃破了喀什上空的霧氣,也把我刺激得恨不得即刻就去追尋鴿子的身影。我背起相機,毫不猶豫地前往離喀什很近的疏勒巴扎(集市),去我兒時最嚮往的鴿子集會地,感受原來的快樂時光。

小時候大家常常把各自心愛的鴿子放在一起,相互交流,簡單而美好的過程。如今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我擠過人潮,來到疏勒巴扎邊上,這裡就是鴿子的集散地。遺憾的是我沒有聽到鴿子在天空中呼嘯而過時的美妙哨聲,周圍充斥的是震耳欲聾的叫賣聲。

新疆喀什:又見鴿子觸摸喀什鴿子巴扎

觸摸喀什鴿子巴扎

鴿子巴扎儘管只佔整個疏勒巴扎的十分之一,但這裡的熱鬧激烈程度不亞於喀什著名的牲畜巴扎。人們從周邊鄉、鎮、村趕著毛驢車、騎著電動車、開著私家車,或是坐著公交車,用鐵框子、塑料編織袋、網兜、鞋盒子……甚至直接把鴿子揣在懷裡,一股腦湧向鴿子巴扎,匯聚成獨具特色的熱鬧非凡的鴿子巴扎。

要想知道喀什人養鴿子的因緣,那就得先了解一下世界養鴿子的歷史。

據說早在 5 000 年以前,埃及人和希臘人已經把野生鴿馴養成為家鴿,後來傳遍世界各地,並且大約在 3 000 年以前人們就開始用鴿子傳遞書信。在古希臘,最早(公元前 776-393 年)利用信鴿把奧林匹克運動競賽優勝者的名字告訴周圍城市。比利時號稱“鴿子王國”, 鴿子的競翔早已成為全國性的體育運動項目。在法國,信鴿為法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立下了不可磨滅的戰功,為了紀念信鴿的功勞,特意在里爾建立了一座宏偉的信鴿紀念碑。在英國,有一種被稱為“狄勒”的特別獎章,專授予有顯著戰功的信鴿,“雲客”“格久”都是勳章的

獲得者。 在美國,這方面的奇蹟更多,“緬甸皇后”的稱號,就是一羽僅 5 月齡的雌鴿翻山越嶺,在9 小時內飛了 500 多公里,完成了任務而獲得的殊榮。曾經的蘇聯邊防軍中就有“三多”之說,即坦克多、軍犬多、軍鴿多。

在我國,據文獻記載,春秋戰國時代,就有關於餵養鴿子用於食肉與觀賞的記述。劉邦枯井放鴿,解除了敵兵狐疑而脫險。唐朝宰相張九齡是一位出色的養鴿家,他曾用鴿子與親朋通信,號稱“飛奴傳書”。這些文獻記載和口頭傳說,無不講述著鴿子的歷史和人們喜愛鴿子的原因。

喀什人馴養鴿子的歷史有多長沒有資料佐證,但是從喀什市老城區屋頂上層層疊加隨處可見的鴿舍,以及喀什一個鄉村地名就可以瞭解到這個歷史肯定不短。

這個地方就是新疆喀什疏勒縣塔孜洪鄉喀拉扎克村,“喀拉扎克”是維吾爾語,意為“黑色的鴿子”。相傳這裡很早以前就有養鴿子的傳統,並且以鴿子命名村名,實屬少見。不過,傳說中的黑色鴿子幾乎已經絕種。2016 年新疆飛鴿大賽上,我看到專家對一隻鴿子給了這的的評語 :000xxx 號鴿子、雄性、克拉克“石板赤兔”回血血統,7 次冠軍的石板赤兔,配以大聯盟冠軍的高度回血,濃縮的冠軍基因,霸氣的外形。

新疆喀什:又見鴿子觸摸喀什鴿子巴扎

九十三歲的賣鴿子老人

那天很巧,我在鴿子巴紮上碰到了一位年長的老人,93 歲的阿吉·巴拉提,他正是喀什疏勒縣塔孜洪鄉喀拉扎克村人。老人很精神,胳膊上套著個蛇皮袋,雙手捏著一隻雪白的漂亮鴿子,在人群擁擠的鴿子巴扎(集市)上到處轉悠,時不時打開自己的蛇皮袋讓人張望,原來袋子中還有三隻鴿子。老人的白色土鴿子價格比別人的高很多,別人的土鴿子一隻也就 10~15 元,而阿吉·巴拉提老人的鴿子就一口價每隻 80元。不管別人用多少辦法,說多少好話,老人就一句 :80 元。我不知道老人的自信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憑什麼給自己鴿子的定價比別人的高六七倍。不過,旁邊的二道販子告訴我,老人的鴿子確實好。

我是個門外漢,對鴿子那些檔案式的資料記錄全然不能理解,比如“雨點、灰、灰花、灰白條、雨白條、紅輪、花絳、石板、紅楞、麒麟花、絳白條”等等。聽了這些我只能感嘆自己的無知,沒想到玩鴿子還有這麼多學問,不要說它的演變歷史和價值觀,就眼前的好多行規我也看不懂啊!

新疆喀什:又見鴿子觸摸喀什鴿子巴扎

鴿子的兩種命運

在巴紮上我看到最多的動作就是,只要鴿子一到他人的手上,都有幾個習慣性的作:捏捏鴿子的脖子、看看鴿子的小嘴、扳扳鴿子爪子、摳摳鴿子的腦門、數數鴿子的羽扇,不管老少個個看起來都“勞道”的很,一副專家的派頭,望聞

問切,尋古追今,彷彿不把鴿子祖宗十八代搞清楚誓不罷休。單就喜好鴿子本身的人來說,一類是玩家,一類是吃貨。最早也許鴿子本無等級之分,然而,自從人介入才有了那些複雜而殘酷的界定,從此,鴿子們就有了一個崇高上天和一個絕命下地獄的不同結局。

玩家的鴿子,不用說大家都知道,那就是阿哥和太子般的待遇,通過長時間的總結經驗,完全有一套科學的培育方法和技術,最終身價倍增,著實是鴿子王國中的明星,是那些玩家們的恩寵,更有甚者,已成了“國際大牌”。看看國際上那些名目繁多的關於飛鴿技能賽事盛會就明白了。

還有就是肉鴿,這就簡單多了,和幾十萬一隻的鴿子不能比。 10 到 20 元的普通鴿子,食客用一張“紅票子”就可以在巴紮上提回一串,然後經過一道道烹飪

程序,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上桌了。在喀什地區民間特色小吃中,烤鴿子、鴿子拉麵、鴿子湯等都非常有名。用鴿子做食物在當地豐富多彩的美食中,是絕對的獨領風騷。

新疆喀什:又見鴿子觸摸喀什鴿子巴扎

玩家和吃貨的集散地

是人圍著鴿子轉,還是鴿子圍著人轉?

鴿子受到青睞,不是沒有緣由的。眾所周知,鴿子的血肉是熱性的,有滋陰壯陽的功效。據說鴿子血比鹿血還厲害,喝多了會流鼻血。

儘管是數九寒天,鴿子巴紮上的人仍然很多,鴿子也很多,看的、買的、賣的、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在依靠倒騰鴿子玩轉生活的大隊伍中,有八九十歲的老者,也有少年郎。在疏勒縣小學上六年級的努日古麗也對鴿子很感興趣,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時不時露出充滿好奇的雙眼,打量大人們的言行,揣摩他們的心思,從中體會和學習鴿子交易中的奧秘。

麥麥吐爾洪江是疏勒縣巴仁鄉的村民,今年24 歲,是兩個孩子的爸爸。那天他和老婆帶著兩個孩子一起來到了巴扎,他摩托車後面的鐵筐子裡裝著 24 只鴿子,不到一支菸的功夫,每隻便以15元的價格被二道販子全部拿走。三百多塊往口袋一裝,他領著老婆孩子消失在煙熏火燎的美食巴紮上了。

新疆喀什:又見鴿子觸摸喀什鴿子巴扎

是玩物也是營生

有些人視鴿子為玩物,有些人視鴿子為營生。玩物有可能喪志,營生有可能賠賺。

58 歲的艾尼瓦爾和 27 歲的艾克拜爾是喀什市英吾斯坦鄉人,父子倆是方圓百公里有名的靠鴿子營生的農民。一年四季除星期五沒有巴扎(集市)休息外,其它六天都在不同的鄉鎮趕巴扎,所以這爺兒倆是名副其實的跟著巴扎度人生的“生意精”。喀什維吾爾族人做生意有父輩言傳身教的習俗,跟著跟著就會了,著學著就精了。

父子倆用兩輛電動三輪車每天拉著二三百隻不同等級的鴿子到處趕巴扎,從他們的存欄數就可以看出,他們是鴿子巴扎的大戶。這父子倆是真正的二道販子,鴿子只是在他們的鐵籠中做短暫停留,他們從中獲得或多或少的差價。

艾克拜爾告訴我,一個巴扎天他和父親可以賺到300元到500 元的“排擋子”(利潤)。一家四口人一年十幾萬,應該還算不錯的收入。

如今,從飛鴿協會到鴿種產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商業鏈條,全疆以鴿子為龍頭的大企業已有數家。可想而知,未來的鴿子巴扎何去何從,已經很明顯了。鴿子是純潔的,童年是天真的。然而,我在這一堆堆鐵鴿籠的周邊轉來轉去徘徊了大半天,烙印在我腦海裡的童年景象去哪兒了?

透過鋼筋和木質鴿籠的縫隙向遠處看去,灰濛濛天空下的移動數據傳輸塔,就像埃菲爾鐵塔,埃菲爾鐵塔是工業革命的體現,它讓號稱鐵騎的駿馬失去了往日的威風;移動數據傳輸塔是數字革命的象徵,它讓千里鴻雁傳書的使者鴿子謝幕。

如今鴿子不再有當年“天空勇士”的光環,天使、信使的稱號也慢慢淡化。鴿子,只是無線和光纖傳輸大數據時代下的觀望者和見證者。

撰文·攝影 /葉金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