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的貓和鸚鵡情結

古代農業社會,臘月農事結束,迎貓神而祭祀,因為貓食田鼠,保證了糧食的豐收。正如《禮記

·郊特牲》所述:“迎貓,為其食田鼠也。”這是古時人們對貓懷有的最樸素最真摯的感恩。但在歷史這條長河中,一旦與政治有關,貓也漸漸成為貴人們畏聳的對象了;比如貓蠱,行巫術者稱其畜養之貓有鬼物附身,進而以咒語驅使害人。 武則天儘管喜歡巫術,她卻用不著行貓蠱之術咒詛別人;她有著常人難以估量的精力和聰穎登上她最喜歡的政治舞臺。但她有一天厭惡甚至懼怕起了那些看起來異常溫順的貓,於是用手中的權力將所有的貓逐出宮殿,林語堂在其《武則天正傳》中稱武氏把貓“流配出皇宮之外”了;因為美麗溫順的蕭淑妃在被殘殺前大聲辱罵過她:“阿武妖滑,乃至於此!願他生我為貓,阿武為鼠,生生扼其喉!”

武則天的貓和鸚鵡情結

武氏先是唐太宗的才人。貞觀二十三年,太宗駕崩,她和一眾嬪妃落髮長安感業寺為尼,餘生將依隨青燈古佛為太宗誦經守節。但唐高宗極其喜歡這個健碩、沉著、機敏、精神旺盛的武才人,況且高宗的王皇后由於與蕭淑妃宮廷爭寵失敗也極其需要她,於是王皇后暗中讓其蓄起長髮,等到長髮及腰,就極力勸說高宗將武氏納入後宮,以期給淑妃致命一擊。當兩個女人共同恨第三個女人的時候,二人之勠力同心比什麼都牢不可破,很快蕭淑妃失寵了,但王皇后依然失寵,而高宗的萬千寵愛於武氏一人了。

但當王皇后與蕭淑妃聯手對付武氏的時候,卻發現她們二人之勠力同心卻撼不動高宗對武氏的寵幸,因為武氏“巧慧,多權數”。很快,武氏就成為武昭儀,然後武氏就成了武皇后。當懦弱的高宗偶爾念及、探望被深囚於迴心院中的前任皇后和蕭淑妃的時候,武皇后大怒,便“遣人杖王氏及蕭氏各一百,斷去手足,捉酒甕中,曰‘令二嫗骨醉!’”數日之後二人慘死,武氏又恨恨地、狠狠地判以斬屍。但蕭淑妃的臨終咒詛也讓武氏夜夜噩夢,她不願成為鼠,更不願看到那些可能是蕭淑妃變成的貓,宮中的貓又實在是多,但對大唐皇后而言,這又實在是一件小事,於是她一聲令下,宮中不再養貓,結果宮中真的不見那些貓了。但一到晚上,她感覺黑暗中總閃爍著一雙雙貓的眼光,於是徙居蓬萊宮;但依然夜夜夢魘,於是武氏建新宮於洛陽,且此後很少回到長安了。

《禮記·曲禮上》:“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禮記》原意是聖人制定禮儀使人自別於禽獸,否則人雖能言,卻也如禽獸無禮使得父子聚麀。當不知,武則天能否憶起駱賓王《討武曌檄》中的“陷吾君於聚麀”的狠毒直白了。不過,年過七十的武則天倒是很多個夜晚做著同樣一個夢,那是與鸚鵡有關的夢。

有一天,她忍不住對她的“國老”狄仁傑談起這個夢,“朕夢大鸚鵡兩翼皆折”,她希望眼前的這個“國老”給她解解夢。一生一心忠唐的狄仁傑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時機,又不落痕跡地回答:“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當時,已邁入暮年的武則天要解決武氏大周的儲君問題,而武承嗣與武三思又殫盡心力地想成為武氏皇嗣,但立侄還是立子,她總是糾結:因為大周武氏,自然要立武氏子侄;因為李哲與李旦是自己的兒子,太子應是其中之一。決定權當然是她的!武氏子侄庸鄙不堪,難當治國大任,更主要的是一旦她萬歲之後,要讓武氏子侄在宗廟中祭祀姑母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這不合禮法;李哲與李旦孝謹有加,身上難掩皇子的萬丈光芒,那麼多的重臣都矚目敬重她的兩個兒子。她又想起果敢忠誠的長子李宏和皺著眉頭的次子李賢,尤其是李賢的那首詩:“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尤為可,四摘抱蔓歸。”她覺得多少有些對不起那兩個讓自己處死的兒子。那就決定了,就立自己的兒子吧!

謹小慎微者總喜歡憶及過去的點滴,良知猛醒者總愧疚於往日的過錯,位望卑微者總在爬梳早歲的微光,到齡致仕者總難掩對昨天赫赫權勢的迷戀。武則天不是前面的那些人,她是千古女帝王,她沒有時間去回憶;而自從到了洛陽,她滿足於雄健的男寵馮小寶,更滿足於炎炎的皇帝權勢,更是忘了回憶。回憶讓人軟弱,她不知軟弱是何物;她一直活在當下!

長壽元年,武則天突然有一天想讓貓與鸚鵡共處。但“出示百官,傳觀未遍,貓飢,搏鸚鵡食之”,史書記載為“太后甚慚”。鸚鵡折翅,那就立兒子為皇嗣;但飢餓的貓呀,你為什麼就不能忍一忍呢?捕食老鼠,飢餐鸚鵡,乃貓之本性!前者受到古人的拜祭,後者則會讓人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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