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到來之際――回憶母親

早就想寫一下媽媽了,可每每靜下心來,我卻不敢回憶關於媽媽的一點一滴,因為只要打開這扇記憶的閘門,我就無法控制情緒,傷心的淚水就會馬上迷濛了我的雙眼。

時至今日,我的媽媽已經離開我們兩年了,這兩年來,我覺得自己就像一根無處攀爬的藤蔓,再也找不到該立足的位置;又像一隻斷線的風箏,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有時候,我又覺得自己特別像水中的浮萍,飄飄搖搖,卻永遠也無法安定。

如果不是初一和十五要回老家上香,平常我幾乎沒有勇氣回去。因為還未踏進我的老家,悲悲切切的淚水已如斷珠,無論我怎樣抑制,都無濟於事。走到家門口,再也看不到一臉笑容的媽媽蹣跚著腳步,給我打開大門的身影。靜靜地坐在屋子裡,無論是睜眼閉眼,頭腦裡晃動的都是媽媽忙碌的身影和關切的眼睛。走進臥室,媽媽垂目低眉坐在藤椅上一邊數著佛珠一邊時不時斜視著我的神態就像放電影一樣在我眼前回放……可是,除了在夢裡,我卻再也感受不到來自媽媽的那種切切實實的溫情和暖意。

一生中有四個女人必定讓我牽念!從小將我帶大的袓母、心地善良的母親、賢淑溫馨的妻子以及沒心沒肺的女兒。而記憶中的媽媽是我們這個家庭中最謙恭和善的女人。小時候,父母雙親經年在工廠,家中大小事務由我袓母操持。我只是經常從大人口中知道,母親18歲那年就嫁給我的父親,開初那些年母親沒有工作,直到我上小學時,才在繡花廠當了一名繡花手,算是有了些零花錢罷了。真正當上工人,是我上中學時,母親才在父親的工廠掛上了名。我去看過我媽媽,工廠辦了個養豬場,媽媽先從飼養員當起,我的媽媽用她瘦弱的肩膀擔負起了一個初具規模的養豬場。若干年後轉為正式工人,從此與那些大老爺們起早貪黑地掙著辛苦錢。那時我家七口人,袓母、父、母雙親及我四個兄弟姐妹,硬是靠著父母雙親用他們一雙粗糙的手給我們七口之家擎起了一方與眾不同的天空。可以想象,大字不識一個的普普通通的婦女,在靠掙工分養家餬口的年代裡,幫襯支撐起一個家養活一群孩子的的艱辛和不易。可是,堅強的媽媽從未提起過這段心酸的往事,堅強的媽媽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她起早貪黑,風裡來,雨裡去,竭盡全力,辛辛苦苦養育著孩子,心平氣和地經營著這個家。

記憶中的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明事理的人。能回憶起的往事已經是上中學以後的了。那個時候,學校“學工”、“學農”、“學軍”,我記得我們學校為了擴大操場,利用課間在校內的小坡上挖土填方,那時不講防護措施,更談不上安全責任,因此,厄運降臨時,悲傷的是學生與家長。誰也想不到,山坡崩塌時,下方挖土的學生未能倖免於難----一死幾傷,都是我的同屆同學。惡耗即時傳遍縣城,幾乎所有的家長紛紛趕往學校。人頭攢動中,我發現了急得魂魄俱喪的媽媽,她也盼到了我,拉住我的雙手那一刻,媽媽幾乎癱軟了。少不更事的我還怪媽媽跑來幹嘛,而她只是摸摸我的頭,輕輕地說知道你沒事就好,我不影響你和學校,然後默默地返身去了。在那手裡刨食的歲月裡,媽媽得用一雙粗糙的手餵飽四個孩子啊!每天,我不知道媽媽幾點起床幹活,只知道媽媽從廠裡回來時不是太陽過午,就是披星戴月。如此這般急著趕來探究竟,顯是顧不著扣工錢的了,誰叫他我是媽的兒呢?多年以後,每毎想起這,深深的愧疚一直在我的心中。

最讓人牽腸掛肚的,是我赴前線參加“對越自衛還擊戰” 的事 。雖說是後來聽人講起,其實當我將手錶寄回家裡,表明我要參戰時,就想像得到,家裡應是亂成一鍋粥了。奶奶、爸爸、媽媽愁眉苦臉的樣兒,同樣讓我心裡像油煎。自古忠孝不倆全,國運當頭,孩兒我只能先盡忠了。好在袓上積得,有驚無險,撿回一條命的同時,還火線立功。聽說立功喜報送至家裡時,全家人才興奮得流出喜悅的淚花。戰後,我送傷員回家時順道探了家,奶奶依然滿鬢銀絲但精神矍鑠,爸爸身子骨結實一臉憨態,只有媽媽顯見得目光黯然容顏起皺了。隨後的這麼多年,我的命運似乎成了媽媽一輩子的心病,只要提往事,媽媽就噙著淚水說,小時你被部隊的馬車衝撞過,虛驚過一場;上山下鄉當農民也苦了兩年;去部隊吧卻要上戰場,險些就丟了命,四兄妹中屬你遭遇最多。物事人非的今天,媽媽的牽掛,不由讓我有悽楚悲切之感!

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勤儉的人。從小到大,我都被媽媽的勤勞和節儉耳濡目染著。每天,媽媽默默上班,回到家裡也是看著我們一個個端著碗走出廚房,自己則拿起掃帚掃完屋裡掃屋外,或者端起盆子去西門外的河裡洗衣服,等我們一個個都吃完飯了,媽媽才把剩下的飯菜盛出來,狼吞虎嚥的吃起來,然後洗刷完畢,又去廠裡幹活了。等一家人吃完飯自己再吃飯的習慣,媽媽堅持了一輩子。記得妻子曾經這樣埋怨媽媽:年輕時什麼都沒有吃到嘴裡,以後應該補一補了,可您竟然不知道好吃的東西香。媽媽就是這樣,無論買回家多少好吃的,她也只是象怔性地嚐嚐。直到她摔倒後臥床,還是什麼都捨不得吃。在我的記憶中,媽媽似乎沒什麼像樣的衣服,前些年妻子和女兒買給她的衣服,有些直到臨終還捨不得穿。媽媽的會過日子是出了名的,她的言傳身教時時刻刻影響著我們,教育著我們。

時奶奶健在,父母雙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寬厚仁慈的人。少年時的記憶時常泛上心田,不由讓人唏噓。那親疲於勞作,家中大小事宜一切奶奶做主,大至婚喪喜慶,小到油鹽醬醋,一切都是奶奶說了算,父親是個孝子,媽媽唯有點頭附合。奶奶去世後,父親權力更大了,家中事宜媽媽壓根兒就插不上手,依然起早貪黑,默默無聞。十年前爸爸腦梗去世,媽媽帶領我們依照老父意願從簡辦喪,從此以後,我發覺媽媽也蒼老了許多。在為人處世方面,媽媽從不告訴我該怎樣怎樣,但我分明從她的言行舉止上讀懂了禮儀孝道之真諦。我告訴我的妻子,媽媽從來不違奶奶的意願,也從來未與爸爸有過爭執。舊時的“三從四徳” 現如今是不便提倡了,要你孝敬公婆、遞茶端水的也不至於,真心希望我們一家和和睦睦。妻子是有內涵的人,家教方面也稱得上名至實歸,從婚三十多年來,對我奶奶、爸爸媽媽就像親人一般,從未紅過一次臉,說過一句重話,就連我們的女兒在尊老方面也很讓人寬暢。

媽媽的一生是一部曲折離奇豐富多彩的大書,足夠我們一輩子閱讀,一輩子學習的。

——寫在媽媽兩週年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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