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明繪畫之路淺析

張宗明繪畫之路淺析

宋人蘇東坡說過:“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論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詩忌直說,畫忌無韻,“形”是具體可觀的,“韻”則是一種感受,沒有形以外的感受,則不能稱為藝術,所以,人們總是以“弦外之音、味外之味”來比喻藝術作品之妙。能表達感受並引起觀者共鳴的作品,才是藝術的根本。正如馬蒂斯所說:“只有他忘掉一切他所見過的玫瑰,他才能創造自己的玫瑰。”我想,這裡的“自己的玫瑰”應該是中國傳統繪畫中的“氣”吧!黃賓虹的雄渾,齊白石的天真,傅抱石的恣肆,潘天壽的剛勁,李可染的厚重,成為他們繪畫得以成功的因素。藝術上要有自己的面貌與畫風,是一件很難的事,風格之難得,難就難在藝術家對現實反映的獨創性上,難就難在對獨特的藝術形式的發現上,爾後,去揭示現實生活中的美及其內在的含義,開創別人無法替代的藝術之美。畫家宗明在畫壇上一直在努力為自己打造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畫有令人喜者,有令人驚者,有令人思者,我認為宗明的繪畫屬於第二種,其韻趣之躍然,情思之飛動,意興之勃發,成為宗明多年來的追求所得,現代水墨和彩墨創作成為他的努力方向。

進入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人們對現代水墨畫的提法開始關注,談論也較多,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各自從不同的角度,為一種理論上的認知和學術研究而各抒己見。“新筆墨”、“觀念水墨”、“抽象水墨”、“實驗水墨”等,都是對中國畫藝術發展流向中不同現象的表述。宗明是一位年輕的畫家,更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創新是他的願望,大膽去實踐是一種可喜的態度,他的新作,如《幻秋》、《秋山唱晚》、《夜山》、《靜湖晨曲》和《尋夢荷塘系列》、《清供系列》等一批作品有一種超乎平常的想象,是“有令人驚者”的美感,勇敢地探索前人很少涉足之形式表達,取得了可喜的創作成果。

詩言志,歌詠言,成為詩論綱領,“言”,心聲也,應目會心,以心感物,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以心觀物,以物移情,有情有心,方臻妙品。宗明的花鳥畫,我的看法是自娛之物,他以畫來平衡縱深的思想,獲得心靈的暢然,是一種精神的需求。

張宗明繪畫之路淺析

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使中國文藝思想獲得了空前的解放,美術界,潮起潮落,風雨多變,對傳統的研究,對美術運動的觀察,爭論不休。宗明生活在這個時代,東西方文化的交流對畫家的影響極大。他對中國傳統文化,有一種尊重和秉持的心態,對西方文化,有一種洋為中用的態度,他的畫並不僵化地做傳統的代言人,以繼承為基礎,以創新為主導,構成了繼承與變革“對立統一”的關係,在長期的反思與追尋、研究與觀察之中,默默地走著自己的求新之路。宗明是一個勤奮的畫家,多年來創作的畫作逾千幅,花木有心皆有生命,以花木為媒介,寄託他對人生、對社會、對事業的真實感受,大自然的風風雨雨、花開花落,通過繪畫作品來傳達他的情緒,在他的畫作裡,很少有市場習氣,更沒有故意造作的影子。宗明的繪畫呈現了他與大自然親和的情懷,“意象造型”,以不到之到,不周之周,筆不到意到的原則依神寫形,以筆暢意,追求簡約,以心作畫,少有遲疑,沒有工匠之氣,這一切的取得,與他的書法功底和勤奮讀書有關。宗明在公安部門工作,業餘時間從事繪畫,自學成才。在這條艱辛的上,需要有一種長期堅持的韌性,也難免走一些摸索的彎路。世事滄桑,波瀾起伏,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有晴天麗日,也有風雨交加,在他的個人問題上,既有相濡以沫的真情也有淡漠如冰的痛苦,如今,他已過不惑之年,回顧往昔,更覺時光如駒,時不我待,縱情畫事,不計晨昏。

宗明學畫,早年投師張寬先生門下,復又得到馬自強先生的教誨,此時也與我相識,相知而成為摯友,歲月匆匆,已過二十餘年。我是個版畫家,中國版畫最高獎“魯迅版畫獎”獲得者。我喜愛安靜、寂寞、平淡和超然,對待繪畫藝術,信奉“法本由人起,法本由人滅,起滅自由人,法本無起滅”的中國道學哲理。“破成法之法,無法而法立”成為我的追求,我很少用毛筆畫國畫,一個耍刀子的版畫家從事中國畫創作,其作品純屬濫竽充數,難入中國畫傳統之列。一天,接到宗明的電話,請我去他家看看他的近作,其中有幅作品形式感不錯,但我覺得過於傳統,於是我用紙片為他改畫,邊改邊講,向他闡述我的藝術思想“造化在手,心運無窮,質延古意,文變會情,無法之法,獨闢蹊徑,不西不中,是畫即可。”畫改好後,宗明很是喜歡,問我起個什麼名字?我便即興呤道“惚兮恍兮有無中,有法無法法自成,風兮雨兮真情在,一點一滴藏秋聲。”就叫《秋聲圖》吧!這幅四尺整宣的大橫披就成了我和宗明的合作作品了。

新時期隨著我國的進一步改革開放,多元的社會,多元的藝術,多元的標準,具有流動性的表述,地域文化的差異,正在不斷被清除,人類的大一統,大大推進了人類的文化交流,作為個體的自我,不可能阻止藝術進程的速度。寫實、寫意、抽象、意象,呈現出的都是表現人類社會的真實,其藝術手段源於個體對存在的認知。文化決定思維,思維決定表現,情於心,形於言,奧妙的大自然,才是人類的審美之源,熟察萬物之性情,妙合天趣於筆端,宗明的繪畫受到東西文化的多層次影響,他通過對史論的研究,將東西方文化的美學思想,化入他自己的繪畫之中,詩化的心跡,不似之似的造型,濃淡相宜的筆墨色彩,都以一種自然、自由的姿態得以釋放,毛筆的功能,筆墨形式的特徵,滿足他這樣一種心性的貫通。

張宗明繪畫之路淺析

中華民族文化傳統的精華,是幾千年累積下來的一種具有美學價值的民族藝術規律,像大海,廣闊而又深沉,“山凳絕頂我成峰”的大好風光,全憑個人去領略。作為一種文化精神,絕對不是固定、僵死的形式,它只是藝術發展中的過程,先有生活,後有藝術,生活改變了,藝術要跟上時代。先有具象,後有意象,之後才有抽象觀念的誕生。繪畫藝術,不是客觀事物的現實,而是超驗的存在精神實體,具象、意象、抽象不過是藝術表現的形式,畫家在生活中,由內向外,由理性到感性,首先是內在觀念性的實質,即思想、情感和創造意識,而後才是規則,按照美術的規律進行概括、提升,由創意向圖式構想轉換。造型、色彩、筆墨技巧,呈現出來的是物的外在形式,由此而喚起的“象”,從心理學上解釋是表現,從藝術作品上說是意象,這種“象”是一種想象的空間顯現,恍兮惚兮,虛無飄渺,具有無限流動和變異的可能,與其相伴的是藝術家靈感的顯隱和情緒的消長。這種“象”是藝術家心理結構與來自外部世界的信息所形成的一種主觀認識,它隨著藝術家的情緒節奏的參透、撞擊和影響,作品的內在形式便由此而產生。從藝術角度來說,先有內在形式,後產生外在形式;先有精神想象中的胸中之竹,才有技術筆墨下的手中之竹,而對讀者來說,首先看到的是藝術的外在形式魅力,而後去理解內在的意趣,意中潛形,意高則高,意遠則遠,兩者合而為一,才獲得彼此的接納與認同。宗明的繪畫是意象的,所謂“意象”,指形中有意,意中潛形,中國人是用意念、意象、意趣、意韻這些真實但又不確定的意會性去認識中國繪畫的傳統的。宗明的畫有傳統的因子,畫的比較大氣。大氣是一種意境、胸懷、氣魄、豁達、崇高等積極向上的狀態和氣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因此成為寫人狀物的褒義詞語,同樣對繪畫來說,大氣是指表現構成作品的因素,如構圖、造型、意境等所體現的一種綜合的筆墨效果,代表一種難度和高度。大氣不是指表面形式的大、粗、重,也不是劍拔弩張與鋒芒畢露,而是內斂的,準確把握審美取向的,一種老到成熟的表現。

藝無止境,重在發現,藝術發現高於一般模仿,也高於一般反映和再現。藝術家筆下的對象,不再屬於自然,因為畫中的自然,已包含著藝術家的深情、觀念、和修養。品格和品位,是藝術家定格的生命線,它是由藝術家的情操、素養而定,博觀約取,厚積薄發,自適其適,自見自性,無為而為之。發纖濃於簡古,寄至味於淡泊,其藝術作品自然而超脫,無心求之,盡得天趣,達此境界者不多矣。宗明和我在藝術活動的經歷上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有一種能長期堅持下去的韌性,藝術上的一得之見都是來自個人的實踐。相識二十年,是一段愉快的共同創作的過程,在這段相互學習的過程中受益良多,也就有了共同的藝術語言,回顧起來仍令人神往。

張宗明繪畫之路淺析

我寫這篇短文,正是以此種相似的藝術語言談出我對宗明繪畫藝術的感受,聊以充作他第二次個人畫展的序言。文末賦詩一首,望宗明通向更高的藝術境界:

藝海莽原無坦途, 有法無法無成竹。

創作原本重探索, 畫在修養多讀書。

三分技巧七分悟, 畫有真誠美自出。

讀書深思立身道, 人品畫格雙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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