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平涼城市中心的一座村莊

南臺,平涼城市中心的一座村莊

李芳芳/文

南臺,平涼城市中心的一座村莊

跟平涼人說起南臺,很多人都會搖頭。若你再三追問,十人中有九個便會告知你南臺的諸般不是:巷道狹窄、人員構成複雜、連出租車都不願意進去……

然而,曾經的南臺也輝煌燦爛過。從這裡不僅走出了大學教授、學者,還孕育出了叱吒平涼長達半個世紀的商賈名人,以及諸多政界人物。

只是,曾經那個平涼城中的極繁之地,在時代的風雲際會中,在歷史的浮浮沉沉中,淪落成了一副落寞、無奈的面孔,成為人們口中“髒亂差”的代名詞。

南臺,平涼城市中心的一座村莊

今生:南臺上的聲聲渴望

對於第一次來南臺的人來說,這裡彷彿沒有人們口中說得那麼糟。相較於平涼其他地方的建築規劃風格,南臺因地塑形,四條主巷道,二十五條岔巷道,曲回周折於38.7萬平方米的土地上,讓初次涉足的人宛若置身迷宮。

然而,令人欣喜的是,得益於政府機構“全域無垃圾”專項治理行動,這裡的環境衛生倒還算乾淨整潔。

這裡是一個純回族居住區,目前居住生活於此的居民有550戶,農民280戶,從南北二塬或其他地方遷來的候鳥式住戶有300多戶,共計近4000人。

南臺人對居住環境頗有講究,一家一戶大都是大院子,因而追求院中有樹、有花、亦有草。如今,雖然大部門南臺人的院落被拔地而起的小洋樓代替,可這種花種草的習慣卻沿襲了下來。行走在巷道,各種各樣的綠植花草散見於路邊的兩側露臺,給這個“遺世獨立”的地方平添了幾分生活氣息和美好意境。

在宏達國際傢俱城上班的小倪,就租住在南臺東巷的一戶居民家中。這個剛二十歲出頭的女孩,並不瞭解外界對南臺的評價,或許並不理會那樣的一番說辭。她只要在這個城市,有一個能讓自己容身的居所即可。

和小倪一樣的大批外來打工者、剛出校門初入職場的大學畢業生,出於經濟的考量,都會選擇暫時落腳於這個被稱為“城中村”的地方。每天上下班高峰期,總能看到從幽深的巷子裡,走出一個個穿著時髦的青年男女,邁著急匆匆的步伐趕路,偶爾還會在坡口的小賣部買瓶水,在隔壁的包子店買幾個包子果腹。

“房租比較便宜,交通相對便利,房東人也很實在,我的那個房間也算冬暖夏涼。住在這裡已經兩年多了,不願搬到別處去。”一想到離平涼最核心的區域只有一步之遙,不遠處那棟高樓大廈投射而來的霓虹燈,還能照到自己的床頭,小倪心中“外鄉人”的那種失落和傷感就會消解不少。說起平涼男友將來會在城裡買樓房,小倪害羞的眸子裡閃現出了一絲絲渴望。

外來人員把南臺當作暫時的落腳點,待時機成熟終會離開,融入到中心城區的“主流社會”,享受平涼現代化的都市生活。那麼,住在南臺的原住居民呢?

在一間小賣部,記者想借買水之機與老闆攀談幾句。然而,對方面對陌生人的警惕和小心,讓人不得不悻然離開。不過,在記者轉身的那一剎那,那位老闆娘客氣地說了一句:“那你慢走哦!”

“但凡有能力搬走的人,都在城裡買樓房了。”平涼崆峒區南河道社區黨支部書記馬正學,作為離南臺居民最近的一級政府工作人員,他太清楚南臺人的想法了。

“都說南臺人蠻狠無禮、素質差,跟政府人員對著幹,政府工作人員下去開展工作,難度堪比登天。但去年我們去拆遷,一月之內拆了20多戶,這意味著什麼?”馬正學之問不言而喻。

他認為,南臺人渴望融入眼簾下的這片土地,不少住戶都在打聽政府的拆遷政策。只是,隨著南臺1992年和2010年兩次建房高潮,使得政府的拆遷成本不斷攀升,才在城市“北移東擴”的建設圖紙上,把南臺遺忘在那片高地上,使其獨自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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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隴上旱碼頭的繁華

走進鬧市背後的這片高地,猶如走進了平涼城的回憶,讓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裡既有充滿現代氣息的小洋樓,也有上世紀用紅磚砌起來的磚牆,還有更早時斑駁的矮木門。

這些元素混搭在一起,讓人行走其間總會想像曾經這裡是否也有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

“明明是走在一條極其靜謐的地方,卻恍然能聽到鑄鐵時的擊打聲、商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鬧聲,一幅隴上旱碼頭的盛景猶如海市蜃樓般出現在人的眼前、腦海、心中。”平涼新市民吳甜熱愛旅遊,也熱衷於瞭解和發現地方文化,她如是形容自己第一次去南臺時的感觸。

在很多老平涼人眼裡,以南臺為首的整個南河道,可謂是平涼城的發軔之地。這塊東起崆峒區新民南路、西至紙坊溝、北鄰南環中路、南到南山跟的“彈丸之地”,曾是平涼城繁極一時的地方,也是隴東最活躍的山貨交易市場。

據相關史料記載,抗戰爆發後,大批山西、陝西、特別是河南難民,攜家帶口落戶於平涼。帶著自己嫻熟的手工製造技藝、鞣皮手藝、製陶技術,居住在紙坊溝河畔。利用紙坊溝豐沛的河水資源,漿紙、鞣皮、釀酒、製陶,促使了南河道區域沿紙坊溝河流形成了造紙、鐵器鑄造、編織、毛紡、釀酒、製革等大批小作坊及商品集散地。

新中國成立後,這些小作坊經過公私合營改造形成了後來的搬運社、竹篾社、麻繩社等合作制企業,繼而發展為平涼造紙廠、皮毛加工廠、油氈廠、鋁製品廠、機械鑄造廠、副食廠等一大批集體企業。

南臺先後為平涼也為國家培養了一大批有用人才。現供職於德國空客公司的高級設計師王正貴,蘭州大學博導、教授丁文廣,甘肅農業大學博導、教授馬建國等知名人士都曾在南臺讀書學習。

據當地住戶說,改革開放後,平涼第一個“萬元戶”就是南臺人。南臺人在北京賣釀皮,還上過《人民日報》。民百大廈、金龍商廈是南臺人籌資修建的商業大樓,曾是平涼城地標性的建築。平涼著名的嘿嘻娃釀皮、伊鼎火鍋、吉祥齋火鍋、佔德牛肉麵、丁小龍燒雞、丁世傑牛肉、長風麵粉等為人津津樂道的美食,也都是南臺人創出來的隴上食品名牌。

在南臺人心裡,平涼城脫胎於南臺。南臺為平涼的發展奠定了基礎,也為平涼繁華商圈的形成做出了貢獻。

如今,南臺依然矗立於平涼中心城區核心商圈之側,一抬腳就能踏入燈紅酒綠的繁華世界。然而,這個衛星雲圖上不規則、不起眼的四方土臺,終究在時代的風雲際會中,被邊緣化成了一個“獨立王國”。

住在這個“王國”的人,自認為自己隨處可以“居高臨下”俯瞰平涼城,實際上又羨慕著城裡的生活。而住在“王國之外”的人,覺得這裡是“化外之地”,一般情況絕對不會輕易出入或逗留。

如此這般,南臺的昔日繁華只剩下自說自話,外界的偏見和誤讀才是對其當下模樣的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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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南臺能否重振雄風

“南臺,現在是崆峒區社情最複雜的區域,也是平涼人的一塊心結。”馬正學如此評價南臺,同時他又為南臺如今跌入低谷而惋惜。

平涼小夥馬建舅家在南臺,每次去舅家,他總是儘量少吃少喝甚至不吃不喝,目的就是為了不在那裡如廁。他說,誰願意走那麼遠,去又髒又臭的旱廁方便啊。

作為新老南臺人,他們希望在城市建設日新月異的速度中,也能住上高樓大廈、也能過上窗明几淨的生活。他們希望在城市拆舊建新的過程中,也能和柳湖、涇灘人一樣,一夜之間成為人人羨慕的“拆一代”、“拆二代”。可現實好像跟他們開了個玩笑,這些“好事”總是繞過他們的高臺,專挑平坦處走。

平坦處不單單指地形地貌的平整,更指拆遷政策實施起來的難易程度。

說起南臺,很多人認為“南臺不好拆!”

南臺人也委屈,“當年蓋樓時我也是花了好幾十萬元,現在不能讓白拆了啊!”

正是源於拆遷成本過高,政府和開發商出於成本的考慮,只能將南臺暫時“遺忘”。

拆還是不拆?走還是留?這是時常縈繞在南臺人腦子裡的兩個問題。

南臺,平涼城市中心的一座村莊

南臺年輕人,渴望通過拆遷改變居住環境,即使搬離生活了幾輩人的地方也在所不惜。因為南臺留給他們的,只有逼仄、髒亂和不便。同時,他們確實還做著一個美麗的夢,期望通過拆遷,改變南臺固有面貌,擁有“拆二代”的光鮮形象,換來別人的另眼相待。

可一些老南臺人,卻心繫南臺這塊故土,留戀街坊鄰居、宗族親人之間的誠摯情誼。把別人眼裡的不堪之地,看作自己的精神家園,希望永遠保留或者固守。

不少從南臺走出來的人則認為,南臺是平涼歷史發展的活化石,最好把它以歷史博物館的形式保存下來。將南臺、南河道以及紙坊溝流域的歷史、文化古蹟拾掇起來,把曾經輝煌一時、如今即將失傳的傳統手工藝技術傳承下來,把一代代南臺人的記憶串聯起來,封存於博物館中。

一位從南臺走出來的文化學者說,從某種意義上講,有了南臺,才有了外地人,這些外地人實際上就是現在的平涼人,他們的融入,使得平涼從過去含義上的平涼,成為現在意義上的平涼,它促進了這種交流。而部分人對於博物館的建議,與馬正學的想法不謀而合。

在他看來,明代平涼大儒趙時春曾居住在南河道,紙坊溝流域在平涼歷史上曾是最為繁盛的商品貿易之地,是名副其實的隴上旱碼頭。把有關於此的歷史、文化、遺蹟融合在一起,建立一座博物館,那將是一件相當有價值有意義的事情,他本人也有意於向上級部門彙報爭取。

一些關心城市發展的市民還建議,將南臺以旅遊景點的形式保存下來,居民自願選擇去留。留下來的通過規定形式參與旅遊規劃項目的經營,搬離的人給予賠償補助。在儘量保留原貌的情況下,再現曾經隴上旱碼頭的昌盛。

“因為有原住居民,可以靠這些人經營一些手工業作坊,讓遊人瞭解過去鑄鐵、造紙、製陶等生產技術,甚至允許遊客親自參與體驗。還可以加工經營傳統清真食品,吸引遊客品嚐最正宗地道的清真小吃。”吳甜興奮地說:“說不上還有人來這裡開民宿客棧,這樣咱們平涼就又有了一個類似袁家村、曾厝垵這類可以給朋友們推薦的旅遊景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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