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 城 內 外

圍 城 內 外

公元2013年七月,嬌陽似火的縣城,一夜間暴雨傾盆,洪水成患 、縣城內澇、交通中斷、整個縣城淪為一片泱泱澤國,塌方泥石流隨處可見,關鍵時刻黨政軍民眾志成城全部都投身抗洪搶險,各個單位都在積極組織抗險救災,國防警報不寒而慄,隨之而來的就是危險地帶的大撤離。

老石居住在城北二樓,地處低窪地帶,然而他沒有任何懼怕,甚至用視死如歸的墓誌銘來形容總結自己對生命淡泊無望的釋然及鐵骨錚錚生無可戀的絕唱,然而內心又在慚笑自己不合時宜不識時務的豪情和荒謬。不得不承認連續五六個月和妻子的爭吵談判再爭吵已經讓他徹底心力憔悴,心想遲早都是個散夥,淹死了去球,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來吧!這空前的暴風雨也似乎是感情即將夭折的預示和肇始。

這一場婚姻讓老石傷筋動骨,勞民傷財,妻子顯然已經擺出:與天鬥與地鬥與婆婆鬥最後非離不可的架勢,且精力充沛其樂無窮,而母親這些年過得不容易,自打老石從唸書畢業結婚步入社會闖蕩,結婚買房育兒都付出了很多心血,他不想再讓母親在自己的這場婚姻中受委屈,母親畢生務農,納言、忍無可忍之時才操著一口濃重的四川方言嘗試和兒媳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方言據理力爭,換來的總是兒媳以及親家母的噗嗤一鼻、不屑一顧慘笑謾罵。老石很衝動,十年媳婦熬成婆,念及妻子尚可原諒,但面對同為人母年近半百的丈母孃、怒髮衝冠之時,母親生怕惹出半點血腥是非,母親的原則是講道理,看長遠。一切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而丈母孃及妻子永遠無法苟同這一點,硝煙無處不在,瀰漫在老石的五臟六腑,搞得他整天六神無主。在無數次的爭執之後終於累了,人困馬乏,老石不想再堅持。誰贏誰輸已經無所謂,順著妻子的意思把房子賣了,錢可以再掙,房可以再買,母親年紀大了,老石想圖個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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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恍惚流離的日子轉眼已經持續到臘月,經長時間痛定思痛的考慮,老石決定結束這場婚姻、抑或說是一種妥協。這天,按照提前約定好的時間三點整兩口子來到縣民政局,天氣陰冷,老石步伐很沉重,比妻子略遲進入大廳。說明來意後,工作人員盯著問:“都想好了嗎?”老石思想停頓了片刻,悶聲說道:“基本想好了。”“沒想好就回家再想想再溝通溝通,婚姻不是兒戲。”工作人員關切細緻地說道。我們想好了,沒有絲毫溝通的必要,站在一旁的妻子斬釘截鐵地說,這聲音的力度氣場決心明顯高於老石,且略含責備工作人員的多此一舉,老石對於工作人員勸和的情義和善良表示欣慰,工作的特殊性讓他們目睹了太多的分分合合花開花落,但凡事於事無補之際倒不如慷慨激昂九死一生,於是老石疲憊地說道:謝謝你,給我們辦了吧,工作人員悻悻按章程辦完所有的手續。

一場婚姻的結束,出了民政局的大門地上已落了寸許厚的白雪。根據電視情節應該吃個散夥飯,可如今兩個人的心裡都充滿怨恨,眼神都可以秒殺對方。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會幾百次離婚的念頭和掐死對方的想法,妻子提著包頭咯噔咯噔急速地走在前面,留下一串陌生的腳印,不一會消失在人海中……老石沉默地走在街上,躊躇向前,他不知道該往哪走,年關將近,信合路人頭攢動,沿街店鋪生意異常紅火,各種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老百姓都肩扛手提的在置辦年貨,春節喜慶紅火的氣氛愈發濃烈靠近,日月同輝社會很和諧很美好。此時此景,與老石的感受和心情背道而馳,他無暇顧及。至此,已經是公元2013年臘月尾巴,馬年即將來臨。然而,在老石內心及觸目之處滿是蒼涼,龍馬精神在新年伊始之際就被消耗殆盡,只能渾渾噩噩的度日如年,油盡燈枯般的滋味,哀莫大於心死萬念俱灰。行走在城內的大街小巷如同大海退潮時被遺棄在沙灘上的貝殼,孤獨無助內心充滿的恐慌,婚姻的圍城內外,進去的出來的,畫地為牢,固地自封,哀哀怨怨甜蜜恩愛的比比皆是。曾經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與君絕,當初的兩心相許、愛恨纏綿換來的是罪與罰、消失和毀滅、吞噬了靈魂和激情後風雨飄搖半生醒來卻落了個生無可戀的境地,不得不從一場溫柔至極的美夢中醒來,空留一聲嘆息。

至今回憶起來,絕對不是這麼寥寥數語就能把婚姻的始末說得多麼透徹抑或多麼明瞭,但也不想連篇累牘地講個沒完。結婚四年,育有一子、活潑健康、老石沒有混日子。出生農門,學校畢業步入社會,成家立業、結婚買房買車置辦這一磚一瓦的家當都非常不易,慢慢在城裡紮下了根、在最窮困的日子感情反倒很牢固幸福很容易滿足,相反在日子越來越順暢,都為金錢和家庭在忙碌的同時家反而沒有了凝聚力,不得不說經營婚姻是門很好的學問和藝術,值得回憶的美好也有很多,但面對這樣一個悲慟的結局,不得不促使老石去相信一些陰陽八卦迷信宿命的東西存在,不得已在周邊巡師問道、祈求算命的先生指點迷津。生活的意義?命運的劫難?姻緣的歸宿?其實他明白,求神問道只是被命運擺佈,被婚姻折騰到無可奈何之後為了求得心理上的一種安慰和屈從世俗的一種表現。

離婚後的老石,暫不想追求功名利祿,不再為生意著急,他開始了跋涉後的停頓,給自己的人生按了個暫停鍵,心心念念想做的就是休整和遺忘,閒談不論人非,靜坐常思記過,在這個不大不小的縣城,原本夫妻之間有很多共識的朋友,他不想讓任何熟人知曉或是窺見婚姻的不幸,他覺得是件很丟人的事情。但塵埃落定紛爭過後,他不想再過多的懷恨與謾罵、與人為善,方形漸遠,更何況一日夫妻百日恩,沒功勞也有苦勞,曾經都勤勞踏實地為家庭付出過,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個可愛乖巧的兒子,可能真是社會世道變了,緣撒緣盡都是造化。只是他真正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浪子,僅僅只能蝸居潛伏在自己的辦公室,一夜夜的煙火陪伴,渾渾噩噩地睡覺,黑夜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老石覺得像高潮後的空虛,以夢為馬終究還是要醒的。生活就是一場煉獄!每當扶起圈閘門時他都分外小心,儘量把嘩啦啦的摩擦聲控制在最小,生怕被熟人知曉被路人看到,那日子過得像老鼠,晝伏夜出、寢食難安。實在難受不行的時候,就驅車前往縣城以西幾公里的大水壩上,關掉手機一待就是小半天,一支接一支地抽菸。眼看著把寬闊的冰河抽成碧綠的蓮花水,冬春交替如死如灰,頂頭的風吹得他已經很麻木,那些被思考、被懷念、被回憶的東西去了哪裡?身後就是他熟悉的城,而那個最熟悉的人又去了哪裡?

簽完房屋轉讓合同,天色插黑,縣城北走五公里有座便橋,老石從後備箱把大小不一的結婚照都取了出來,把它一一放進湍急渾濁的河水中。浮沉間,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如逝如水。至此,自嘲訕笑之後不知不覺流下兩行冰涼的淚水,但塵世間好多東西是哭不回來的,喉結伴隨抽泣在上下蠕動,無聲地壓抑憋得他很難受,他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看到他的舉動和內心的悲慟,但不由自主地捏緊拳“啊、啊”衝夜空猛吼了兩嗓子,但天地間無任何迴音,老石癱坐在橋邊,點燃一根菸,猛猛地抽了起來,黑暗中滾滾渾濁的河水自北向南逝去,他感覺天地逆旅浮生若夢,他心裡狠狠地再罵:媽拉個匹,都是些錘子。

回頭望:芸芸眾生的婚姻大致都是一樣的,每家每戶日子估計都是熬出來的,好端端的家庭卻沒人知道在何時何地潛伏著敵情埋藏著炸彈過。關鍵在於經營,過一輩子也有可能,離了也正常。不同的只是好賴相依只是唇亡齒寒,好再老石安好、生意順暢、另購置了房產,孩子聽話懂事如今已上小學二年級,已經習慣了現在單著的日子,濃淡相宜、遠近相安,比起緣分他更相信宿命。

時光真的很快,2018年已經來臨,當我們悄悄翻開前半生的履歷,我們又經歷了什麼?又獲得了什麼?那些逝去的終究是無法挽回的,讓我們繼續向前,做生活的有心人,做靠譜的事,與正能量的人同行,狗年旺旺旺!

圍 城 內 外

作者:餘新亮,筆名:本人已瘋,富縣和尚塬人,1986年出生,一介草根,來自農村,喜好文學,但言辭多有魯莽,鄉土情節略重,真性情也好重口味也罷,總之老百姓的日子抑或苟且抑或歡暢,讀者不喜勿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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