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租過期總裁打電話:我的房子給你住,記得餵貓

房租過期總裁打電話:我的房子給你住,記得喂貓

遇到先生之前,我對生與死沒有什麼太深的執念,但遇見他之後,我也慢慢學會了對這人世眷念,熱愛。

1

遇到先生的時候,我剛剛遊蕩到雲南一個不知名的小山村,先生在劈柴餵馬。

他真的是在劈柴燒火煮草餵馬。

彼時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滇西北這偏安一隅的半邊天,一個秀髮飄飄、身姿綽約的人背對著我,在馬路邊的馬圈旁一邊劈柴一邊往灶裡丟柴。

我捧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臟走到他背後,“阿姨你好,請問一下……”他回過頭來,我剩下的半句話硬生生噎了回去,臉上迅速捏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笑,“呃……是叔叔……不好意思叔叔……”

他拍拍手上的灰,偏著一張鬍子拉碴、看不清長相的臉,從低處將我仰望著,“沒事,你說。”

話哽在喉嚨口,我還真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原本以為是個阿姨想過去套個近乎借宿一晚,誰知是個形跡可疑的大叔。

我琢磨著該怎樣告辭,卻見大叔眯著眼,看了眼我肩上的巨大揹包,淡淡問了句,“你是想借宿吧?”

這大叔一口標準得聽不出哪裡口音的普通話,一頭飄飄長髮一身仙風道骨,壓根就不像個村民,我腦子裡白光一閃,一瞬間如醍醐灌頂,此人多半是傳說中的隱世高人!

我的天!高人那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染指的!我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問一下路來著。”

他輕輕笑了一下,竟頗有幾分男人味,“太陽都落山了還趕路哦,這深山老林的你就不怕遇到什麼奇怪的生物嗎?”

我哈哈笑了兩聲,心說其實我挺怕的,但相比起這個怪叔叔來,我覺得奇怪的生物或許要好一點。正欲拱手告辭,兩個小孩突然從馬圈背後的小房子裡探出頭來,兩個十二三歲左右的男孩,大聲喊:“哥哥,吃飯了!”

我一口老血噴出來!哥哥……這……這這個長得這麼著急的叔叔,他們居然叫他哥哥誒!可是我叫他叔叔誒……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勁?

他朝兩個小男孩應道,“誒,來了。”轉頭對我說,“家裡就我和兩個小孩子,不介意的話就將就一晚上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挺危險。”

嗯,這應該是個剛從城裡回來的談吐不俗的哥哥。我如是一想,點頭謝過就跟在他後面,爬過馬圈旁邊的斜坡,繞到正房門前,兩個男孩眨巴眨巴著大眼睛趴在門框上看我。

“阿明,去添副碗筷好嗎,今晚這個姐姐要在我們家吃飯。”叔叔說。其中一個小男孩點點頭,兩個小男孩一齊轉身鑽進屋裡去。我問大叔,“他們是不是有點怕我?”

他說:“不是,他們很高興。”

見我半信半疑,他邊走邊補充說:“家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多人了。”

呃,就多了我一個人而已,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我一個人可以抵很多人嗎?我一頭黑線跟著他進屋。木質的房子,屋子裡只有些簡單的傢俱,一張小方桌上有一碗青菜湯,一碗炒青豆,一碗炒土豆,三碗白米飯。

一個小男孩在盛我這個不速之客的飯,一個小男孩站在電磁爐前炒雞蛋。兩個小男孩,在昏黃的燈光下,站在一個比他們僅矮一個頭的灶前,為一個陌生人做著他們平時都不捨得吃的東西。

我一個人走了這幾萬裡河山,見過無數人情世故,卻在這滇西北的小村子裡喉頭哽咽。

我從揹包裡摸出兩串佛珠小心翼翼地遞給兩個小孩,那是我在拉薩時一個老婦人送給我的,她在大昭寺門口吹了一夜寒風,磕長頭求來的,她說我長得像她女兒,把佛珠給我後就轉身走了。

我相信這裡面裝著人世間最重的祝福,我把這份祝福送給這兩個孩子。他們的生活雖這樣貧瘠,但這份純真善良值得所有的祝福。

後來先生跟我說,那天晚上的那個女孩子好像會發光,那種由內而外散打出的溫暖,真的會讓人著迷。後來那個女孩子不留神踩死了一隻蛐蛐,愧疚得一遍又一遍唸叨的樣子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他曾經帶一個很漂亮的都市麗人去吃農家樂,一人端了杯開水在院子裡曬太陽,那麗人將水慢慢倒在一排小螞蟻背上,抬起頭朝他可愛的笑,“好討厭哦,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也可愛的笑,然後AA付了錢。

諸位看官,看到這裡的時候,你是不是已經意識到先生他不是個普通村民?

是的,我們家先生不是個村民。

2

先生是個靠搞建築設計起家的生意人,半輩子順風順水,那年突然經濟危機,市場經濟一片蕭條,先生的公司只賠不賺,設計上又屢屢遇挫折,後來公司負債累累,先生將員工全部遣散,把車啊房啊全都賣了還債。

那晚先生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在樓頂上吹了一晚上六月初的風,第二天隨手在中國的版圖上畫了一個圈,揹著行囊就去了天高雲淡的彩雲之南,繞完了雲南的艽(jiāo)野旮(gā)旯(lá),最後他遇到了阿明兩兄弟。

他們是孤兒,靠種地為生,十二三歲的年紀考慮的是如何生存下去。

蓬頭稚子尚且艱難求生,他一個淋了二十八年人間風雨的男人,又有什麼活不下去的理由?先生和兩個孩子住了半年,重新審視了功名得失,翩翩青年生生熬成了鬍子拉碴的大叔,然後他等到了我。

一見鍾情鐘的不是情,一見鐘的是皮囊外的千篇一律和皮囊內的萬里挑一。

先生常說,女孩子不是靠胖瘦美醜立足世間的,好的心地才是生命之本。他對善良的女孩子印象都比較深,但印象最深的還是我。那時候我獨自揹著揹包行了千里江湖,兩袖清風一身俠骨,是個讓他眼前驀然一亮的女子。

但天地良心,我那時候見他著實沒有眼前一亮,只感覺兩眼一黑。萍水相逢,擦肩而過,兩天後我又揹著包包去赴新的旅程。

再見先生已是兩年後的事情。

那天我坐在公司門口的德克士打發午餐,全程都能感覺到一道視線像膠水似的黏著,抬起頭,45°角的地方總是那張匆匆轉開的側臉,每次側的方向都不一樣,每次的角都在變動,每次眼神都在飄忽。

終於在第N次抬頭撞上他沒來得及轉開的臉後,我勃然大怒,叉子都沒來得及放下就向他衝過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好好一人居然這樣明目張膽地盯著個女的看,簡直是豈有此理?!我一把閃閃發光的鋼叉子指在他鼻子面前,氣勢洶洶,“你!看什麼看!”

他憋紅了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好好看……”

我感覺耳朵有點滾燙滾燙的,氣勢弱了點兒,“好看就可以一直盯著看嗎,你媽媽沒教過你男孩子要矜持嗎?”

他有些委屈的樣子,“可是我只聽說過女孩子要矜持呀!”

我真恨不得把叉子叉到他腦門上。但我終究只是叉到他盤子裡的一塊牛排上,順走一塊牛排的同時,我還惡狠狠地警告他,“再看,我就打你了啊!”

他睜大一雙好無辜的眼。

提著包包氣宇軒昂地走出德克士的時候,我以為以後再也不會遇到這個變態,所以高跟鞋踩得格外響。結果一小時後我又見到他了。

他是我們公司的巨頭客戶,八抬大轎請進門的那種。站在玻璃格子間看到老闆在他旁邊笑得像個彌陀佛的樣子,我實在是吃了一驚,扭頭問旁邊女同事。

女同事早已一臉膜拜,嘖嘖有聲,曰:“建築設計界新崛起的大神,絕對能秒殺一眾小鮮肉老臘肉的那種,業界有許多關於他的傳說,你可以去找找看看,絕對的完美男人啊!”

我瞭然地點點頭,一回頭正對上他的視線。

然後下一秒,他居然向我走過來了!手裡還提了個德克士的包裝袋!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把袋子遞給我,他說:“你走得太快我都追不上了,看你喜歡吃牛排,我給你打包了一份帶來。”

我:“……”

我什麼時候喜歡吃牛排了,我怎麼不知道?!

四周的空氣又冷又靜,我似乎還感覺到一陣奇怪的陰風。

這個男人又向我靠近了幾步,好像有些猶豫,但終歸還是問了出來,“你今晚幾點下班?”

空氣中只聞一陣微微抽涼氣的聲音。

我警惕地後退兩步,“兄臺,我已經退出江湖多年了。”

他笑了一聲,眉眼盈盈,聲音清潤,“你和以前有點不太一樣,我都不太敢認,但還是想問問,兩年前,那個餵馬的大叔,不知你還記不記得?”

那是一次靈魂的盪滌,我怎麼會忘記,經他一說,我腦子突然一閃,那個大叔和麵前這個乾淨利落的男人重疊在一起,我驚呼一聲:“你是,那個叔叔!”

他如負釋重地笑了,“嘿,你還記得我。”

於是我們像一對失散多年的親戚似的,在眾多人的目瞪口呆中開啟了驚心動魄的認親模式。如此高調認親導致的直接後果是,老闆直接把和先生談合作的事情全權交給我。

結果約見許多次,我因為拉不下臉和他談,約見幾次直接變成了吃飯喝酒聊天擼串。

於是見著見著,就見出問題來了。

先出問題的是我。

我從來不信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啊”那些,我只知道人倒黴了連喝水都塞牙縫。

在我開始正常朝九晚五的生活,半年後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房東一聲不吭地把房賣了,新房東又一聲不吭地要求所有住戶立刻搬走,於是我就著雷雨夜開始收東西。

或許是有心靈感應這種東西,深更半夜先生莫名地就著風雨雷電給我打了個電話。

先生說:“你在哪裡?”

我有些莫名其妙,“什麼我在哪裡?”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似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的樣子,“是不是在家?”

我哈哈一笑,眼珠子一轉,“你猜呢?”說著還特有心機地打開窗戶,電閃雷鳴就著狂風暴雨灌進聽筒裡去,然後我就聽到一陣絆倒瓶瓶罐罐桌子椅子的聲音,接著是開門的聲音。

不知是不是幻聽,先生的呼吸似乎一瞬間就變得粗重,他說:“猜什麼猜,不好好說話我拍你啊!”

這人腦子真是不好使,一根筋從頭直到腳,我扁扁嘴,“我在家呢,這麼大的雨我能去哪兒?”

各種聲音在一瞬間就停止了,那端靜了半天,他才淡淡地“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我一臉懵逼,繼續收我的東西,過了很久我才知道,先生其實是在擔心,擔心我怕打雷,擔心我亂跑。他一定是還記得我跟他說過我喜歡下雨天,在拉薩一下雨我就往外跑,有一次還差點葬身深海。

那天拉薩下暴雨,我開車想跑去布達拉宮看看那片聖地雨後的美景。行到半路雨已經不像是下的而是在倒,雨刷很艱難地擺動,前玻璃上依舊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迫不得已我只好停車等雨小一點。

雨停的時候,我發現再往前40釐米就是拉了警告牌的漩渦,奪過許多旅行者生命的漩渦,如果再往前40釐米,我估計就要連人帶車一起捲進大海深處去。

跟先生說這事的時候,事情已經過了許多年,時隔許久,講故事的人早已雲淡風輕,聽故事的人卻有些動魄驚心。隔著油煙繚繞的燒烤桌,先生一臉驚魂未定地看著我,許久才說了一句,“幸好,你還能繼續禍害人間。”

我一個叉燒包給他丟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聯繫了搬家公司就要出去找房子,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先生握著手機站在車旁,中規中矩的站姿,像個忐忑不安的孩子。(原題:《舊事》,作者:顧回生。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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