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馮鑫:讓用戶上癮的產品理念,我不跟隨了「舵舟」

暴風馮鑫:讓用戶上癮的產品理念,我不跟隨了「舵舟」

馮 鑫

出生日期:1972年

出生地:山西陽泉

身份:暴風影音董事長兼CEO

畢業院校:合肥工業大學

星座:天蠍座

導語

如果不是這次關注暴風發布新品小魔投,不知道原來馮鑫除了和雷軍工作過,還跟周鴻禕工作過,中國的互聯網圈子,就這麼大。雷軍和周鴻禕都是非常成功的產品人,馮鑫也是。聊什麼,都不及聊人性和產品,更容易打開話題。

他完成了新一輪的自我升級,以前有智商優越感的,以前是拿著刀子的,以前是想力挽狂瀾的,甚至上市後的一段時間,他是膨脹的;現在的他,首先是要愉悅自己,一個能夠對自己負責的人,才能夠對別人、公眾負責。這也延展到了他的產品理念上,不苦情、不過度給予、不討好,和這個世界和平共處,恰到好處就行了。就像衚衕口的自行車攤主,鄰里四舍們路過打個招呼,不用討好,舒服最重要。

這次升級,跟商業經歷相關,也跟生活經歷相關,我們主要聊了現在的馮鑫是什麼樣的,又是如何一點點演變而來的。

訪談完了以後,我在朋友圈曬了跟馮鑫的合影,很多朋友問我,現在暴風怎麼樣了?我回答說:我覺得是回到正軌了。曾經的馮鑫,就是個鬥士,目標就是贏,兩年前也是這樣的,現在的他,也會想贏,但是在他自己的主場上了。

1

成功的男人,可能都會死在了驕傲上

舵舟:暴風守望多年,終於在2015年上市,在爆發的剎那之後,你自身的改變大嗎?

馮鑫:有變化,大不大,不敢肯定。我當時覺得自己挺穩的,但是現在三年後回看,剛開始多少有點膨脹。

上市前,雷軍對我影響很大,他讓我知道要順勢而為,藉著大勢去做事。所以上市前做了魔鏡VR,天使階段五億美金估值就成了,而暴風,我花了十多年時間,上市前才2億美金估值,上市後又做了TV,很多很多項目。當時覺得自己能夠借力打力,不用靠自己的蠻力做事了,很厲害。

而且又被上市加了磅,2015年,我們趕上了A股迴歸的紅利,被炒得非常高,身邊人對我們的期望值更誇張了。很多本來不認識的人,忽然跑到找你學習,因為當時無論是唱吧,喜馬拉雅都想回歸A股,不知道怎麼弄,暴風成了最典型的學習案例,大夥都用仰視的方式來對待你。那會我在魔鏡又驗證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搭班子,我去找一些創業者,給他好的方向,好的資源,幫他成功,進行得還不錯。我就可以迅速搭很多的團隊,來做成很多事情,感覺自己一個人可以cover住很多大事情。

但實際上,這些事情裡,涉及到債務資本,創業合作伙伴,對大勢的判斷,這些對於馮鑫來講,應該不是那麼熟悉,都不是過去我真正練過的。我覺得上市以後,暴風的佈局到今天來看,TV是成功的,其他都談不上很成功。

舵舟:跟現在的區塊鏈創業項目的感覺,有點像,雖然現在有些連主站都沒有上線,但是白皮書寫得,好像已經是行業第一了。

馮鑫:區塊鏈這事,實際上我們公司也有嘗試,但是我一句話都不提,因為我覺得沒學明白,那我就謹慎點。對於區塊鏈的態度,反映了我在這兩三年內心膨脹後,又開始有所畏懼了,有畏懼,我就不會胡說了。

舵舟:如果說我們再來一次,你的應對方式會有何不同?

馮鑫:回到過去,從來不是我的思考方式,我現在起碼有認知了,應對方式應該會有不同,但我沒有願望重來一次了。那會我經常講大勢,現在“大勢”在我心目中也淡了,我還會把它當工具去使用,但我已經不會很激動,很興奮地把它掛在嘴上了。

舵舟:現在的上市公司的老總們,在業績壓力下,很容易一上來就搞大藍圖,大計劃,非常自信,你對他們有什麼建議?

馮鑫:暴風也有過,所以我告訴你當時也有膨脹,所有成功的男人都死在驕傲上。以前有個見證過中國改革開放以來,所有成功企業家的老人,告訴過我這句話,他說只有一個人全身而退走到最後了,就是魯冠球,就是剛剛去世的,他給我說的時候還沒去世。其他人要麼就死了,要麼就犯法了,原因就是成功以後,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已經看不清自己了。我覺得他說的非常對,可能都會死在驕傲上。

舵舟:有沒有一套標準的上市後的方法論?有略微清醒的人,至少看了會受益?

馮鑫:尊重法律,尊重基本環境和規則,你還要有好的CFO和好的律師,提前準備好,這個是極其重要的。因為上市後你的經營環境發生了根本變化,你的資本規則、法人規則、證監會管理規則發生根本的變化,這些都是你不曾經歷的,但現在與你的“生命”息息相關了,做好這兩件事,這也不難,去努力做,都安排好就行了。

但我覺得大夥兒不會聽得進去的。

2

三年後,馮鑫新的產品觀:恰到好處就可以了

舵舟:這三年學到了什麼呢?

馮鑫:現在的我,反倒特別想做小,有次跟一個地方政府官員聊天,我說做人最好就兩件事:第一件,能造福一方,哪怕是一個很小的地方,通過你的努力,能讓這方水土和人民過得更好,過得更愉快;第二件,能對一個行業,哪怕是很小的行業,比方說養魚業,通過你的努力,能讓這個行業變得更受尊重,它的商業、人才更能健康循環。

這個提法跟過去有很大區別:第一,是想做小,第二,我現在的語言體系,都在一個場景裡,一個行業裡,以前我總是在說,我又學到什麼,我又完成了認知,我是很大的主角。現在“我”已經不再是主角了。

這次的我變化挺大的,雖然這個變化才剛剛開始。以前我盲目自信,自信到令人髮指的地步,雷曉宇說是絕對的智商優越感,現在,我好像已經把智商優越感已經放下來了,我很在意跟大家在一起,很在意和諧。

我以前做產品,想得很快,目的性很強,凡是無用功就砍掉,邏輯分析很清楚,全是在拼智商。而這次做產品,我發現我在克服過去的一些行為習慣,跟過去的馮鑫在打架。關於小魔投的第二版,我們曾有一個目的性很強的決策,會更正確,相對在商業上會更成功,但不是我的初衷,我反省之後,還是幹掉了。

這些新的行為習慣,源自於這兩年的一些學習心得。

第一版錘子OS發佈的時候,我真的覺得特別好,OS有一個下拉的環,失重的,我覺得很漂亮,它好像跟你在搔你的心,在搔你的癢,而且撓得還很舒服。現階段流行的產品,都有這個氣質,比如抖音、頭條做到了極致,讓你上癮,讓你反覆上癮,不知不覺就上癮。

包括小米強調的,超出你預期的給予,總而言之,你要一片樹葉,我給你一片森林,你會被觸動,被震動,震動之後,你會忍不住跟別人講。海底撈就是這個例子,你要帶村裡的人去吃海底撈,他會非常震撼,怎麼會這麼服務?主動給這個,主動給那個,會覺得很牛逼。

他們的確很牛,這幾年真正成功的產品,大部分是這個邏輯,包括羅振宇的賣書,人生必看多少本書,就這麼多套,咣一下迅速搶光。有的人很傻,把這個書拿到淘寶上繼續賣,沒有人買的。因為羅振宇製造了購買情緒和感受在那裡,滿足了人們那一瞬間的衝動,形成了購買。

我過去兩年一直在學習這種產品理念,但到今天,我不是很接受了,覺得這很不舒服。而且說實話,我作為用戶,我對海底撈是不接受的,我覺得過度熱情,過度給予我了,我不需要。我為什麼喜歡北京,北京的出租車司機都不給你拉到位的,但是我覺得很舒服。北京胡同裡的修自行車攤,路過的人,都會跟攤主打招呼,那種感覺很舒服,他才不會過度給予,也沒有撓你癢,但是大夥好像跟親人、鄰居一樣,他收攤的時候,旁邊路過的鄰居都會說收了收了啊,明兒見。我覺得這樣就挺好。

舵舟:反映到你的產品上是什麼狀態?

馮鑫:我覺得是和諧相處,給到恰到好處就好了,這個“恰到好處”怎麼體會它呢?有點像黃金分割,黃金分割很神奇的,沒有很多特別有趣的東西,比如一張紙,折的比例是黃金分割,折一百遍還是黃金分割,一道線是0.618,最小的跟最大的比是一樣的。

羅永浩說,人類需要對稱,是的,不對稱的時候,你心裡不舒服,不平衡。但實際上黃金分割是不對稱的,黃金分割的價值在於它是流動的,如果你看一個對稱的點,你的眼睛就聚到中間去,事物是分裂的,但是黃金分割的東西,你一會看短的,一會看長的,一會看全體,所以是流動的。我也不明白道理是什麼,黃金分割一開始是希臘的幾何學家畢達哥拉斯,從聽鐵匠打鐵的長短聲中,記錄下來,再用數學解釋出來的,然後後來很多名畫,名建築都用了這個比例。

你看我這個打火機,是我心中很完美的產品,它比一般的打火機貴點。它把普通的打火機的一些功能給幹掉了,比如沒有留充氣孔,第二,火苗大小是固定的,沒有調大小的地方,顏色也很正,它的尺寸比例包括有斜度設計,讓人使用很舒服,越用越舒適,但是你說它哪裡符合0.618了,不知道,反正我只用這個打火機。我最可惜上飛機前把它扔掉那一瞬間,心裡特別難受。其實也不貴,三四塊錢。

這種和諧相處的觀念,也體現在團隊上。我唯一一次搭班子,就是上市後,找很多優秀的人,一起做事。到今天做小魔投,我定的規則是,所有為小魔投服務的職員,都有一個大前提,要自己花錢買小魔投,無論是財務、行政、前臺,成為它的用戶才可以。幾個負責人就問,如果有的人能力很強,但人家不喜歡用怎麼辦?我說那我們就不要了,因為你本身是小魔投用戶這個更重要,能力差一些,我們願意等,願意給更多的時間,熱愛大於能力。

此時,我們不是在追求成功,追求成功的話,你找能力最強,最優秀的人,我現在寧可放棄他更優秀,也必須要求他是小魔投的用戶。我覺得和平共處以後,大夥有共振,比如Richard,他為這個項目服務的時候,我能感覺他和過去有很大不同,他已經連續很久都是半夜兩點多睡了。我們過去溝通的時候,我是老闆,他是員工,他有時會讓我滿意,這次我們溝通過程中,我發現我們之間是一種共振的。

這種共振最有趣的是,你不需要聊那麼多,不需要教導他,引導他,最重要的是我和他都喜歡這款產品,共同在做一件事,我們想去同一個方向,我們走同一條路,這種感覺特別美。真正的和諧是什麼?是我們都是默契的,我們都不是為了自己個人,而是為了我們,我們是一體的。

我發現過度給予也好,炫技也好,其實都是二元的,都是有一個施予者,一個受與者,好的狀態應該是一元的,施予者就是受與者,受與者就是施予者,我在做的過程當中,都不敢用大詞,實際上就是幸福就好了。你讓自己滿意就夠了,這種感覺太美好了,我根本無法離開這種感覺。

舵舟:是不是因為過去你學習炫技派產品方法,沒有太多成果,覺得自己做不了炫技派,才回來找自己?

馮鑫:不是,雖然這玩意兒確實需要能力,我和我的團隊確確實實學習起來不容易。但我們都屬於越挫越勇的人,不會因為受挫而重新找回。我突然覺得這樣很舒服。

我以前做的工作,跟我的生活是分離的。我從來不看商業書,基本上看心理學,跟人類有關的,各種複雜的學問,甚至薩滿我都看,《中國農村的理性由來》、《道德經》等等,我一直關注人精神上的感受。但這跟工作還是有很大距離的,今天這份工作讓我覺得我內外更一體了,不是因為學不會。

舵舟:過度給予的產品觀,順應了UGC的大潮,您選擇所選擇的和諧共處觀,萬一與您共振的人不多呢,畢竟做產品,還是要在一個勢上。

馮鑫:不需要,有了共振之後,他會自然而然發聲,能發聲到什麼程度,就很正常。人人都可以共振,只是程度不一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世界是靠節奏溝通的,一定可以的。

舵舟:但是萬一你這個出去以後,原來可以一起共振的人並沒有那麼多。

馮鑫:我覺得不是很重要,而且我天生樂觀,我認為一定會有人滿意的,這個滿意的人數,應該足以慰藉我了。

舵舟:財富自由或者已經獲得成功的人再出來做產品,總感覺離用戶有點遠?當然也有例外,比如雷軍的小米還挺牛的。

馮鑫:不會,像很多人會,但我不會。如果雷軍或者我們克服了這件事,本質的原因是什麼呢?別人看雷軍認為他是個成功者,但雷軍認為自己是個失敗者,離開金山的時候,

當時他一定是最灰暗的幾年。

我也是啊,我不認為過去自己是成功者,我也不認為是失敗者,我唯一後悔的是,為什麼不早一些想明白,我就應該早一些把人生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這樣的事情上。我非常誠心的去做小魔投,並不是成功後的玩票。

舵舟:產品經理都年近50了,而消費這個產品的,可能是一、二十歲的小孩,會不會有理解偏差?

馮鑫:時間有很多角度認知,我們總覺得隔五年、十年,一代人,80後、90後之間很不同,其實人類歷史幾千年,很多事情是不變的。就像程苓峰講的,我們拼命上微博微信,和過去那幫人在衚衕口磕瓜子、曬太陽沒什麼本質區別。

我們今天做的這些事,跟幾百年前,沒有本質上的差別,你跨越不了生命,你就活在表面上,如果你活到本質上,大部分問題仍然是恐懼、貪婪、然後對美好的追求等等。

舵舟:一個身居高位的人,再讓他親自做一款產品,有哪些困擾呢?

馮鑫:事多壓力大,我們的時間,都是按照小時拆解的,你不是產品經理,你是董事長、CEO,你要擔負很多的責任,你有更多的恐懼,不光是產品。

舵舟:這算不算一個Bug呢?因為一個真正的產品經理,其實還是要有一個真空地帶?

馮鑫:是。我覺得是啊,但是這個Bug不足以侵害,那種真空感我是有的,一旦我開始琢磨小魔投,我會把其他東西都扔掉了,只是說我給予它的時間,還是有限的,但是再有限,因為我們身體好,創業者有一點要身體好,我仍然花了比一般產品經理更多五倍、十倍的時間在做這個產品。

我現在一個禮拜至少有三天到四天,從下午7點幹到凌晨兩點琢磨它,深度討論它,碎片化的時間都不算,這已經比一般做產品的消耗大很多了。很誇張,比如昨天我在陪孩子的同時,我都在想它,只要有空餘的時候,你就會想,所以有這種真空感。

3

融為一體吧,做好自己高貴的部分

舵舟:以前從來沒有設定過自己要去哪裡,現在有設定嗎?

馮鑫:沒有,我從來沒有過成功的渴望,一路玩一樣,打仗走到現在。我根本上的哲學是存在主義哲學,存在主義認為這個世界和我們的命運是偶然而荒謬的,我是根本上信這個的,我覺得比如明天我可能就會死掉了,我是經常做這種思想準備的。

沒有看到人生有很大的意義,但它真正的意義在於好好活著,你活著的這一瞬間盡你全力的活好,這種盡全力,不是讓你舒服,躺沙發上,而是盡全力的利用好人和動物不同的點,比如我們的思考、感情、情緒,這些人類不同於動物的點,我把它叫做人高貴的部分。我們只活在自己高貴的那部分裡,為什麼人要搞宗教,動物不搞,因為我們高貴的部分無處安放。

舵舟:做一個事業,其實都是安放自己的地方。

馮鑫:是工具、是道具,是你想要去使用這些高貴的部分,想要高貴的活著,必須要假借一些東西。你要思考、討論、實踐,要敢於忘我,動物不會忘我的,你能夠主動的利他,這些東西都是人高貴的部分。

但你要經常克服自己那種動物性,貪婪、恐懼,讓自己的行為習慣性選擇善,讓惡不起作用,這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一直也是這麼活著的,其他事我都覺得不重要。

舵舟:你極度自信,背後是不是有不自信的地方,暴風已經是一家成功的企業,但誰不想像喬布斯一樣擁有一個iPhone呢?

馮鑫:你們學心理學學得太簡單了,認為自信背後就要有自卑,但其實不見得,我從來不這麼想。至於非要有一個iPhone,只有年輕人才會這樣想,這麼想很幼稚。喬布斯今天不是因為他去世了,這件事情能堅持多少年呢?沒有太大的意義,一定堅持不了多久了,今天如日中天,明年、後年又不知道會怎麼樣,你稍微有一定的歲數或者看遠一點,你就會明白。所以,幹嘛要把那個東西當做你的人生終極目標呢?特別不科學。

舵舟:在商業上,在產品上,您自己有沒有覺得差點意思,到底問題在哪裡?從自身而言?

馮鑫: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我自己不會覺得差點意思,但你看差點意思,所以我有很多缺陷,比如說資本、管理,很多常人都可以做的事情,我做不好。

我特別像搞學術的思維方式,我父親曾經說過,這孩子應該搞科學研究的,其實可能應該是,但碰到這個時代了。貌似入世,但根本就沒入過世,我的短板過於明顯了,管理這些東西,我是零的,我不管理,我也不喜歡管理。我覺得大家一塊來做事,互相間良心過得去就好,談不上一定要成就什麼。我曾經在我們年會上,說過這句話,我說你們不需要感謝我,我也不感謝你們。

我是這樣的,我只要想做事了,我就會像個磁鐵一樣一定會吸引人。現在跟我做的幾個人,他們聽說老大又要幹活了,他們就被吸引過來了。我根本不管原來團隊有誰,誰能用,我想都不想,然後我就去幹,幹了以後我發現你幹不了,就換個人。換誰呢?只要能跟著我幹就行,如果你確實幹不了,OK這個事我自己幹。

舵舟:最後暴風的終局是什麼呢?

馮鑫:沒有終局,暴風只是看到未來三四年TV這件事是我們的方向。

舵舟:那您幹到86歲?

馮鑫:幹不到86歲吧,大概率來講,暴風也活不了那麼久,對於我來說無所謂,走到哪兒算哪兒吧。我先幹著嘛,然後我肯定不會想著不幹了,我也不會退休,我如果想退休,那是因為找到另外一件事幹了,也會很投入的,這是我的選擇。

舵舟:您認為,既然說贏那麼重要,怎樣標誌著您贏了?

馮鑫:我只是說贏是重要,然後不見得是我追求的。市場上的贏,都是相對贏,在某個時間,在某個成長體系下贏了,沒有絕對贏。

舵舟:那要輸了呢?你能接受嗎?

馮鑫:那如果是事實,肯定接受,願意接受。

舵舟:失敗了準備去幹嗎呢?

馮鑫:找個事情做,我肯定會找一件我覺得有意義、值得我投入的、有價值的事情做。我一定能找到,而且很快就能找到,而且又會投入去做。

舵舟:剛才您說到這句話挺有意思的,我們靠產品和這個社會建立聯繫,您想和社會建立什麼樣的聯繫呢?

馮鑫:我現在想法很簡單,就是大家融為一體。

舵舟:為什麼?以前你是格格不入的,為什麼現在想融如一體?

馮鑫:以前的我,從上學開始就一直是叛逆的,叛逆的背後是自以為是,就覺得我才是好的,我是英雄,覺得我才能做成功,我過去跟社會之間是分離出來的。現在不分離的背後,是我把“我”放輕了,馮鑫變得不重要了,把我放下以後,我就散落在事情當中了。

舵舟:發生這個變化的臨界點是什麼?

馮鑫:沒有準確的臨界點,是一個變化的過程。第一次是非典那一年,離開金山前,我身邊有幾個人,他對你那種感情和愛的付出,突然讓我覺察到了,我就想回報,我就開始對別人變得慈祥了一點。以前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根本不受任何約束,也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總是特立獨行的。

再往後是創業,2007年公司人多了,碰到了人的問題,大家的壓力都特別大。我當時工作的時候,每天手裡都像提了把刀,很鋒利,總是會傷害人。所以那會兒我每年閉關的主題,都是如何把刀收回去。往回收的時候,就能看到別人了,也能夠體會到一些別人的意見了,再往後是2014年,認識到大勢,覺得不能跟大浪對抗,沒有意義的,螳臂當車,根本擋不住,大勢必然會成功,你只要知道是外面的大,而不是自己的大。

2014年我媽生病,面對死亡的問題的時候,發現過去學的那些東西,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沒有多大作用,然後就閱讀了很多關於死亡的書籍。從那以後慢慢接受死亡,我之前能接受自己第二天死掉,但沒想過自己身邊的人死掉。

這件事情使我開始發現有關五位一體的東西了,就是從二元變成一元,後來幾次閉關,都是回到我出生的地方,在那邊就看到,自己是怎麼演變過來的,專門去感受,真正找到五位一體,跟周邊的東西越來越融合到一起了。我的院子裡有一棵香椿樹,活了幾百年了,我們去的時候是春天,樹上都不長葉子,但是我們怕它死,就找醫生來看,醫生說你不用理它,它後來又猛長了。

我經常在那一棵樹下打坐,就感受那一棵樹。那一棵樹在每一個瞬間都竭盡全力的攫取樹根、樹葉,攫取陽光和水,但也是在竭盡全力的給予。而且它這種竭盡全力還不累,還恰到好處。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學儒家了,學中庸,開始明白和諧統一,就是這麼走過來的,所以不是某一個瞬間的轉變。

但是和諧統一的這種感覺,和工作怎麼匹配呢?還有距離,所以小魔投使得我和工作連接在一起了,都比較舒適,就是這麼走來的。就像心經講的,我們叫做吾老死,亦無老死,好像沒有死亡了。

舵舟:喜歡和滿意現在的自己嗎?

馮鑫:唯一的缺憾是時間有點不夠。這一天的時間有很多被動的時間,現在自己的時間就有點被分割了。有很多被身份導致的消耗了時間,這是我唯一不滿意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