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往事,巢湖梁帝廟的土郎中和啞巴篾匠

合肥往事,巢湖梁帝廟的土郎中和啞巴篾匠

我離開故鄉梁帝廟村,四十年了,故鄉在我心中漸行漸遠,但許多斯人斯事難以忘懷。偶爾夢中見到他們,夢醒之後,又流星一般的逝去。這裡速寫其中的二位——土郎中張道一和啞巴篾匠,因為幾十年過去了,我依稀記得他們的音容笑貌。

合肥往事,巢湖梁帝廟的土郎中和啞巴篾匠

賣狗皮膏藥的張道一

張道一,男,六十多歲了,一臉的山羊鬍子,小眼睛,癟嘴,紅臉,皮膚很白。他家三間小屋,住在老街的之間,後面是一個長塘,每年夏天的時候,長著許多苧麻,葉子上結著許多苧麻籽,花花的,是工業原料,據說可以成為飛機用油。我小時候偷偷吃過,昏頭麻嘴,吃了想吐。

逢集的時候,他家門口的地上鋪著一長條舊油布,上面密密麻麻排放著膏藥,熱天的時候,膏藥散發一過濃濃的中藥怪味,黑軟軟的像瀝青油。餘看到許多人買,被蛇咬的,被蜈蚣咬的,被馬蜂給蟄的,甚至被髮情的公水牛用牛角給頂了,這些人手背和腿腫的像饅頭似的,咬著牙齒,一臉的痛苦樣子。張道一總是眯著小眼睛在,仔細檢查一下。然後用自制的棉球棒蘸著酒精或者碘酒,擦來擦去。有時候下手很毒,用一個不鏽鋼鋼針把發炎處的血膿給放點,鮮血直流,患者哎吆黃天的喊叫。等膏藥就著酒精燈融化後敷上,不一會兒,患者大多出現了笑臉,“老張醫生,好多了,好多了。”(如何避免“百家號”轉載?)這些患者都是附近的鄉民,沒有什麼錢,也就一塊二塊的給,我還見到有賒賬的,年底送來若干雞蛋或者一隻鹹鴨,算是還債或者報答。

張道一家境殷實,老伴在大集體的商店站店,兒子媳婦都是龍華寺高中老師。等我師範畢業,這家人搬到巢城去了,我再也沒有見到張道一老夫妻。……村裡上了年紀的人,偶爾嘮嗑說到他們。

合肥往事,巢湖梁帝廟的土郎中和啞巴篾匠

啞巴篾匠

啞巴篾匠,姓胡,趙集小胡村人。他人好好,憨憨的,白白的圓臉,夏天穿著長褲子,褲腿挽著高高的,上身永遠是一洗一換的幾件白色的老頭汗衫,他有點駝背,但面相不醜。他話很少,偶爾講話,哇啦哇啦的,手舞足蹈,顯然是和人在交流。

啞巴篾匠所在的篾匠店就在我家隔壁,別小看這個篾匠店,它可是公社農具農機廠的篾器車間的分部,隸屬縣二輕局管,工人吃商品糧,每月拿固定工資。我家涼蓆多,且質量好,得益於啞巴蔑匠他。啞巴篾匠是正式工人,沒有家室,帶著幾個徒弟。因為我父親也在農機廠上班。所以,他把我們當作家裡人,我們也是。

據說,年輕的時候,胡啞巴在皖南學徒,學了一手蔑匠的好手藝,編竹蓆、編雞籠、邊篩子、邊籮筐、編魚籠,似乎什麼都可以用竹子編成。啞巴編竹蓆最好,篾破的很細,用開水反覆煮,竹子變得越來越有彈性。一張一米五床的竹蓆,啞巴要編三整天。算是手腳快的。當時,一個工人月工資不過三十幾塊。而一張上等的一米五竹蓆要賣到一百來塊錢。一般人家買不起,我記得我們村能買的起的人家,要麼是在外面當工人,在公社當幹部,要麼在糧站食品站或者供銷社當工人,要麼是醫生教師家庭,他們都是吃皇糧的。我母親經常送蔬菜給啞巴,偶爾也幫啞巴洗洗冬天的棉衣,啞巴是個善良的人,多次在夏至前後,送給我家一床涼蓆。給他錢,他哇哇的叫,擺著手,意思是自己業餘時間編的,毛竹錢從我父親工資上扣除。

啞巴篾匠一生沒有成家,退休後到了江南,寄居在一個侄兒家,後來生病去世,不知道猴年馬月。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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