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外旅行三年的姑娘說,世界那麼大,她只在意自己的快樂

這個在外旅行三年的姑娘說,世界那麼大,她只在意自己的快樂

△張瘋子

三年前,張瘋子還和大多數人一樣,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那時候她在深圳一家公司做活動策劃,每天早上花四十分鐘擠地鐵,地鐵上人擠人的場景經常讓她想起電影《辛德勒名單》裡把猶太人裝在火車裡運走的鏡頭,車廂內充斥著焦慮、憤怒和挫折。

晚上六點下班,公司裡所有人都拖到老闆離開才回家,她坐在辦公室裡消耗時間,心裡不停地問自己:難道我一輩子都要這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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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瘋子在香港徒步

張瘋子感到害怕,工作絲毫沒有讓她擁有一點成就感,卻佔據了她生活大部分時間。晚上回到家裡,明明這一天什麼有意義的事都沒有做,她仍感到自己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疲憊。

這樣的生活讓剝奪了她的快樂,更令她不安的是,她發現自己很久都沒有在意過自己的快樂。

快樂彷彿和成人世界格格不入。她把自己當時的困擾和身邊的人分享,大家都有類似的感受,與此同時,卻又習以為常,“生活就是這樣啊”,他們都這麼說。

可是張瘋子覺得生活不該是這樣,或者說,生活還有另外的樣子——她喜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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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張瘋子在新疆

張瘋子決定改變,她跟公司提出辭職,決定獨自一個人跑去東南亞旅居一段時間。她一直都想好好地看看世界,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從現在就開始?

她的第一站是馬來西亞的亞庇市,那裡有幾位她之前旅途中認識的幾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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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亞的中部,沙漠無人區

為了賺夠旅費和在當地生活的費用,她去給當地的孩子教中文,去旅行社毛遂自薦地拉旅客報團,拿提成,寫下自己的旅行經歷投稿賺稿費。

張瘋子還是很忙,但日子好像突然慢了下來。以前趕時間去擠地鐵,從來不願意錯過一趟列車,上班時晚五分鐘出門就急得不行,但現在,她重新擁有了分配自己時間的權力,一切好像都變得有條不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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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來西亞亞庇,張瘋子和朋友們週末去海灘上燒烤喝酒

兼職賺來的錢,雖然不多,但足夠她在當地生活下去。她租下一套在海邊的公寓,每到週末都會和朋友在海邊燒烤,聊天,或者像小朋友一樣嬉鬧,大家一起游泳、衝浪,累了就坐在海邊喝酒,看夕陽。

張瘋子在馬來西亞過了一年這樣的生活,隨後去了印尼。

正是在印尼,張瘋子陷入了一場意想不到的困境。

在印尼蘇門答臘,人們主要依靠摩托車出行。張瘋子在這裡的這段時間也租了一輛摩托車,在快離開的時候卻出了一場車禍,張瘋子的腿部受了傷,摩托車也摔壞了。摩托車店的老闆趁機敲詐她,要她賠償高於摩托車價格幾倍的錢才放她走,張瘋子和老闆爭吵起來,老闆找來兩個壯漢威脅她。實在沒辦法,張瘋子只好從銀行裡取出自己的幾乎所有積蓄,才脫離險境。

那大概是張瘋子旅行的低谷,在異國他鄉,她誰也不認識,腿部受傷每天還要一瘸一拐地去醫院換藥;她的錢幾乎花光了,因為身體原因又沒法立刻去工作,唯一能做的投稿,所有的稿子卻都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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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婆羅洲古達的無人海灘夜晚的星空

張瘋子開始重新思考自己這場旅行的意義。她最初出發的時候只是想給自己足夠的時間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這場車禍卻好像在跟她說,明明可以過更好的生活,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隨著身體狀況慢慢好轉,張瘋子也漸漸想明白了,

也許並不存在哪一種生活“更好”或“更壞”,所有的生活都是一種體驗,每一種體驗都有要承擔的、忍受的。所有的幸福和痛苦都是相伴的,沒有純粹的幸福,關鍵是,你想要怎樣的幸福和痛苦?你是否是那個為自己的人生作出選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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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活火山口看日出,爬了6個小時才到山口

想清楚了這點,張瘋子決定繼續上路。離開東南亞後,她去了瑞典,在那裡,她遇到了迄今為止最讓她印象深刻的人——她當時男友的母親Anna。

張瘋子當時的男友是瑞典人,2015年來中國做一個樂隊的主唱,認識了當時擔任樂隊經紀的張瘋子,兩人在一起不久後,樂隊解散了,男友回了瑞典,張瘋子去了深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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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瘋子和當時的樂隊合照

相戀兩年,兩個人基本都處於異國狀態。張瘋子在瑞典的日子,借住在他的公寓裡,Anna時不時來看望他們。

Anna今年已經60歲,頭髮花白,精神卻很好。她是一位教堂裡的電話牧師,每個深夜,都有陌生人打電話來向她傾吐自己的心事,或者懺悔,或者詢問關於人生的困惑。她講起話來溫柔、緩慢又堅定,好像本身就代表著神的意旨,卻又像最可靠的朋友一般謙卑溫和。

不用工作的晚上,她就叫張瘋子和朋友去酒吧喝酒跳舞,張瘋子說,Anna永遠是酒吧中那個最引人矚目的,她化妝、穿性感的衣服,從凌晨一點跳到凌晨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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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環泰國北部

Anna讓張瘋子看到了更多家庭生活的可能性。

59歲那年,她選擇了和生活在一起三十多年的丈夫離婚,但他們仍然像朋友一樣相處,住在同一個村子裡,夏天會和全家人一起去海邊度假。他們一家人的關係親密極了,男友的弟弟是一位同志,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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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在一處不知名的地方翻過圍牆看到一片海

張瘋子尤其喜歡Anna對待自己的方式,Anna沒有通過她和兒子的關係來定義她,把她當成兒子的女友或者未來的“兒媳”這一類角色,而是把她當作一個獨立的個體來認識和對待。

張瘋子每天與Anna一起散步、遛狗,去碼頭喝咖啡,偶爾去酒吧喝酒跳舞,漸漸與她成為朋友,她一直感受得到Anna對自己的尊重,她從沒有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來要求過自己,也沒有干涉過她與男友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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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瘋子在意大利的葡萄酒莊工作

張瘋子說,Anna就是她一直努力想成為的樣子,獨立,堅強,樂觀,對別人充滿善意。

離開瑞典,張瘋子又花了近半年的時間在意大利和澳洲,這三年的旅行生活,張瘋子覺得自己心裡有些什麼東西慢慢被改變了。以前刷朋友圈,她看到朋友同學光鮮亮麗的樣子都感到很焦慮,但漸漸地,她看到別人取得成就時,會由衷為ta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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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張瘋子這張圖是在哪裡,她說“兩百元一張的大堡礁潛水照”,這麼實誠也是沒誰了

她明白,沒有哪一種生活方式是對的或錯的,不管是坐在辦公室裡還是去旅行,你想要的生活才是屬於你的。

張瘋子跟我講這段話的時候正坐在泰國的一間屋子裡,面前是一片綠色的稻田,望也望不到盡頭,天氣很涼爽,還有云漂浮在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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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瘋子在接受採訪時的景色

張瘋子停了一陣,然後把剩下的話說完:

任何你想過的生活都是可以實現的,不要停止嘗試,不要停止瞭解自己。和世俗的標準比起來,你的感受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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