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唯覺祭文多——悼康萬松先生

莊子說惜生安死,但突遇無常還是令人驚詫哀痛。

戊戌暑伏第三天接哥嫂訊息:老妹,康老師沒了,我們正在去天津的路上。

想起幾天前翻看的馬未都先生《悼文集》:

為朋友寫悼文心情總是風雨如晦,記憶也斷斷續續的。少時讀劉禹錫“世上空驚故人少,集中唯覺祭文多”之句總是沒有感覺,誰知人一過知天命之年,遇此事一定“心曲千萬端,悲來卻難說”,難說也得說啊,為歸去的朋友,也為在途的過客。

我雖年才不惑,卻也頻遇死別,每每想起,心曲千端,確實悲來難說,難說也得說。

康萬松先生,原籍香河縣渠口鎮康莊人。自幼酷愛京劇,由於家境貧寒,捨棄自己能上戲校的機會轉而進工廠做工賺錢,專供弟弟康萬生上學。康萬生不用說了,哥哥帶他考上向天津戲校終成我國著名京劇銅錘花臉。

康萬生一直對兄長有著深深的感激與愧疚之情。於2016年在天津濱湖劇院舉行了一場“康門賢昆仲,雙淨看松生”的康萬松、康萬生京劇演唱會,一來答謝諸多票界戲友,二來算對哥哥康萬松的一份心意。

演出開場弟弟康萬生說:“今天是大家開心快樂過把癮,感謝天津京劇院為我搭建這麼一個平臺,我們哥倆在這為大家奉獻一場演出。我哥哥沒什麼派別也沒學過,但他酷愛。當初為了供我上學他選擇出去做工掙錢。我考戲校那天天降大雨,齊腰深的雨水,我哥哥揹著我去考試......”

聽著這些,我想起前一年盛夏,應邀去湖廣會館參加紀念京劇大師裘盛戎先生百年誕辰演唱會,我們約了萬松先生同去,可巧康萬生作為裘派再傳弟子也從天津趕來現場,我請杜彥鋒館長安排康萬松作為票友演唱了一段《鎖五龍》,康氏兄弟同臺演唱,現場火爆。

會後大家紛紛合影留念,我看到康萬生把哥哥悄悄一拉,掏出一沓錢直接塞進哥哥的襯衣兜兒。

集中唯覺祭文多——悼康萬松先生

康萬生·康萬松弟兄合影

集中唯覺祭文多——悼康萬松先生

集中唯覺祭文多——悼康萬松先生

初識康萬松先生,在我義父嶽金鐸老先生老家,香河渠口金莊村。

康先生在天津自行車廠後來文革下放回到香河老家康莊。他會鉗工,會機加工手藝。後來自己開了一個機加工廠用以謀生,一般的簡單的機器修理的活以及車床銑刨他都會,周邊幾十個鈑金廠都來找他修理機械設備。業餘空閒就會騎上自行車去金莊找嶽金鐸先生唱戲,都酷愛京劇都唱花臉,都從天津回鄉,又有些老親,因此兩家關係非常好。最早我因為去治傷腰,這邊按摩著傷腰,那邊老爺子早已經吩咐兒子媳婦準備酒菜,再喊來康萬松先生、崔文平大夫準備開鑼唱戲喝酒聊天。

康先生天津口音,聲音洪亮,為人十分謙和。

第一次合作就是全本《二進宮》,康先生徐彥召,我的李豔妃,鐵哥唱楊波。竟被嶽老爺子稱為京東鐵三角,那天大家玩的盡興,一天月色了,才微醺散去。

後來義父的花房院成了固定聚處,得空便聚。從縣城去金莊路過康莊,康萬松先生的家就在路邊,也不約,也不提前打電話,每次車停門口鐵哥直接進院去喊,不管手頭有活也好有什麼事兒也罷,康先生洗洗手立馬兒跟我們就走。那樣的歡聚情形一直持續到義父去世。

如今萬松先生也去了,鐵三角里再沒有了徐彥召。

古人說人有五福。一壽二富三康寧,四好德五善終。

萬松先生壽年八十一歲,算得有福之人。

願怹跟義父老大人重會天堂,重拉《鎖五龍》再唱馬杜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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