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決定要分開。沒有出軌,沒有背叛,沒有外界阻礙,甚至,彼此還愛著。
她提出分開的那天,他口袋裡揣著一枚結婚戒指。
但她提出分手的時候,他不僅沒挽留,甚至於,鬆了一口氣。
兩人之間,表象完美無瑕,內裡千瘡百孔。
分開後,有次他喝醉。好友送他回家。一路上,他都在呢喃同一個名字。
好友踹了他一腳,“自作自受,活該!身為醫生,我友情提醒一下,下次別喝這麼多,我可不想在醫院裡見到你!”
過了些日子,好友還真在醫院裡見到了一個熟人。
她自己坐在那裡打點滴,口罩遮住了半張臉。
好友找到護士問了問,果不其然,高燒。
這些日子感冒肆虐,醫院這邊整天人滿為患。好友想了想,掏出兜裡的手機拍了張照,乾淨利索地發了出去。然後,走人工作。
手機顯示有消息進來,打開,只有一張照片。他盯著看了半天后把手機扔在一邊,繼續處理工作。
只是終究還是心煩意亂,最後認命地嘆口氣,拿起車鑰匙下樓。
到了醫院,找到她倒是並不難。眼前的人坐在那裡靠在牆上睡著了,他抬頭看了看,還有半瓶藥,正好旁邊有位置,他輕輕地坐下去。
面前的人睡得依舊無知無覺。他摸了摸那隻打點滴的手,因為藥水的關係,冰涼一片。抬手包裹住藥管,他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藥水將盡時,他叫護士來拔針,她這才睜開眼,只是還不甚清醒。
護士拔了針,習慣性地囑咐,“摁一會兒,免得出血。去那邊取藥,明天記得再來一次。”
他摁住她的手背,輕聲對護士道了聲謝。她晃晃沉重的腦袋看向他,“你怎麼在這?”
自分開後,將近一年的時間,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只是,重感冒下的聲音實在是沙啞得難聽,而且一張嘴,她的咳嗽就再也忍不住。
他皺了皺眉頭,答非所問地“嗯”了一聲。看她伸手去摁手背,他撤回手,“我去取藥,你先坐在這裡別動。”
取藥回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起來,我們走。”
她迷迷糊糊地站起來,伸手去拿包。他把包提在手裡轉身就走,也不理她,她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出了門,被夜風一吹,本就發燒的她立馬裹緊了衣服,是真冷。
他看她一眼,“都發燒了還穿那麼少,你想幹什麼?”
她指指他身上的外套,啞著嗓子,“能借我穿一下嗎?”
他神色不明地看著她,最終什麼話也沒說。他確定,這要是清醒狀態下的她,不會說這句話。
他沒借自己的外套給她,只是上車後,馬上將溫度調高了一些。
她蜷在副駕駛裡又睡了過去,他把車子開得極慢。整個車廂內安靜得只有她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到了樓下,她還在睡。他看了看時間,下車打電話訂餐。等他再回到車裡,她正看著車窗外發呆。聽到聲音,她回過神,“這不是我家。”
“這裡的房子寫得始終是你的名字。”
“那也不是我家。”
“那你自己下車回家。”
她解開安全帶,伸手就去推車門。他卻比她更快一步反鎖了車門,“你還有力氣折騰,是發燒還不夠高是吧?”
天地良心,這個時候,她真沒什麼力氣。
“我知道你現在清醒過來了。但剛剛在醫院既然上了車,現在就給我乖乖下了車上樓。”
她抱著自己的包坐在副駕駛上不說話,簡直就是無聲的抗議,但卻是停不了地咳嗽。
他聽得揪心,終於還是把語氣軟了下來。
“大晚上的你自已一個人,如果再發燒,怎麼辦?”
不知道是這一句話的原因還是她咳嗽太厲害,眼淚就那樣流了出來。幸好車內昏暗,沒法看清。
終於還是上了樓。這個地方,自從分開後,她第一次重新踏足。而當初決心分開的那天,她從來沒想過再回來。
站在那裡,望著熟悉的一切,她想,她真地有一年沒來了麼?
進了屋裡後,他不再管她,徑自去臥室換衣服。出來後,她還是站在那裡。
訂的餐到了,他取了餐往餐廳走的時候對她說,“換了衣服出來吃飯。”
她抬頭看著他的背影,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你當初沒帶走的那些衣服都還在。都是定期清洗的,可以直接穿。”
換了衣服出來,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吃的。她因為高燒並沒有胃口,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坐在那裡發呆。
他敲敲桌子,“再吃一點,等下還得吃藥。”
她重新拿起筷子,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他洗完澡出來時,她正在吃藥。生病難受的是自己,這個道理她懂,所以沒理由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洗漱用品都是新的。我今晚睡書房。”言下之意,臥室留給她。
她端著水杯,心想,自己該說謝謝嗎?
他卻不給她那個機會,直接進書房關上了門。
大概是那會睡得太多,躺在床上時,她反而清醒了。被子和枕頭上都是他的氣息,隔了那麼久,她竟然還記得。
翻來覆去間,又開始咳嗽。她從床上爬起來去給自己倒水喝,去發現他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但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睡不著?”他回頭問她。
“嗯。”
聽著她的咳嗽聲,他起身去給她倒了水過來,“那就等下再睡,先喝水潤潤嗓子。”
看著她身上有些單薄的睡衣,順手扯了旁邊的毛毯遞給她。
她裹著毛毯,手裡捧著水杯,坐在那裡安靜地一起看默片。
“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什麼?”她看向他,反應過來後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有想問的。為什麼要分開?”
她喝了一口水,“問這些問題不是你的風格。”
“是嗎?人是會變的。”
她裹緊了毛毯,“其實,你很清楚當初我們為什麼會分開。那個時候,根本沒法繼續下去。分開,才有活路。”
他苦笑,“你知道嗎,那時我也這麼覺得,所以,那個時候,我們沒救了。只是,那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她選擇離開,他選擇放手。
她想了想才小聲說道,“總有那麼一些時刻,無論做那種選擇,都是錯誤。”
兩人都沒再說話,安靜的環境裡,她漸漸開始覺得困,剛想打招呼然後去睡覺,他卻忽然說道,“現在呢?”
她摸不著頭腦,“現在怎麼了?”
“當初是沒有辦法,分開這麼久,現在有辦法了嗎?”
他看著她,眼光沒有移動分毫,等著她的回覆。
她別開眼,撇了撇嘴,“不是都說是個錯誤了嗎?”
他拿過她手裡的杯子,重新換了熱水遞給她,“八年前,我們一起看過一部電影,裡面有句臺詞我一直記得,‘婚姻怎麼選都是錯的,長久的婚姻就是將錯就錯’。”
“好像是《非誠勿擾2》吧。”她覺得體溫好像又升高了。
看到她臉上不正常的紅暈,他找出體溫計給她,“現在覺得,這句話真地很對。”
是啊,那個時候。他和她都覺得錯了,雖然說不清到底是哪裡錯了,可是就是錯了。所以迷途知返,不想再繼續錯下去。
而後來發現,對於他和她來說,當時以為的是非對錯原來不過是笑談一場。
看了看時間,他提醒道,“體溫計。”
拿出來看了看,38℃。她鬆一口氣,“還好還好。”
他拿過來看了看,“明天下午再去醫院一趟,你上午先好好睡一覺。”
她困得不行,整個人已經昏昏欲睡。
“睡覺時蓋好被子。”
她朝房間走去。
“還有,睡醒後想想我說的話,現在有沒有辦法。”
路上,她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突然釋然。
相愛十年,分開一年,以後若干年呢?
她依然看著窗外,啞著嗓子開口,“將錯就錯。”
他轉頭看了一眼正在看窗外的她,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四個字,“將錯就錯”,他懂。
他將目光收回看著前方,嘴角有了笑意。
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現在是清醒的嗎?”
“不是。”她也摸了摸額頭,還是在發燒。
“嗯,沒關係,反正將錯就錯。”
紅燈時,他找出一個盒子遞給她,“總算沒浪費。”
她打開盒子,是一年前,他沒拿出來的戒指。
是她的,終究都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故事完)圖片源於網絡,與本文無關 如果喜歡我的故事,歡迎評論轉發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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