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琳娜:我把二十四節氣唱給你聽

中國新音樂藝術歌唱家龔琳娜在2008年北京新春音樂會上演唱《忐忑》後,從德國回到北京居住。最近,她再次搬家——從北京搬到了大理,並推出了二十四節氣古詩詞歌曲系列。11月22日是小雪,龔琳娜最新演唱的古詩詞《天下誰人不識君》將於當日上線。她在接受北京青年報記者專訪時說:“搬到大理是為了遠離各種應酬活動,潛心創作,以積累更多的作品。二十四節氣古詩詞歌曲就是一個成果。”

龔琳娜:我把二十四節氣唱給你聽

“前些年很忙,卻發現留下來的作品很少”

北青報:為什麼要搬家到大理?

龔琳娜:最重要是想專心做藝術。在北京,大家都在忙,前幾年在北京我也參加了很多活動,機會是特別多。但最終我發現,參加了很多娛樂活動後,留下的作品並不多,大部分節目都是民歌改編或者老歌改編。雖然每年都有原創作品,但不像原來——原來我在德國是每年一張唱片,好多音樂會都有新作品。我的先生老鑼也告訴我他特別想創作,不想有太多的採訪和外面的活動。這些,讓我覺得我們需要靜下來。原來我們在德國的時候是住在森林裡,那時候你可以專心創作。當然,這幾年成名了,觀眾需要看到你,我也需要觀眾、需要舞臺。對於一個歌者來說,這是肯定。所以前幾年我在電視臺和各種晚會出現較多。如今,這些積累,我覺得夠了。今年7月,我去紐約參加林肯中心藝術節,帶著我的樂隊去真唱——原來是伴奏帶呀。跟世界最好的音樂家合作過後,我覺得實戰部分的積累也可以了,該到一個繼續專心創作的時期了。

離開北京其實是離開大城市,我又不可能回到德國,畢竟我是中國的歌者,希望去挖掘中國的古詩詞和中國文化元素。於是選擇了雲南大理——大理這個城市不大,有山有水有太陽,很漂亮,還有很多文人朋友在那裡。不僅如此,大理很包容、很開放,也很國際化,不少西方人住在這裡。小城市生活成本低,我就不用參加很多活動——在北京生活成本高,有的活動你必須要參加,因為你要養活你的團隊,你得支付不菲的房租。我回到中國的目的不在於賺錢,我不需要賺太多的錢;我和老鑼做新藝術音樂,我們的作品要積累,還是要像原來一樣,每年都有很多作品出現,這才是我們該做的。所以7月底從紐約演出回來後,就開始往大理搬了。

龔琳娜:我把二十四節氣唱給你聽

“以前表演是往外掏,現在需要補充自己”

北青報:什麼時候有這個念頭的?搬過來適應嗎?

龔琳娜:去年11月的時候有這個想法,今年3月開始行動,7月份正式搬。也有一些困難,包括孩子上學,孩子們很捨不得他們的同學,目前在這邊沒有合適的學上。這一年,孩子們想學功夫,所以我們可能把他們送武當山,學功夫、學書法,再看看吧。先學一些中國文化,同時在這邊找學校。你不可能事事順心吧?我每次在舞臺上演唱都等於是往外掏,在北京七年掏得也差不多了。現在需要吸——這裡旁邊就是洱海蒼山,很快就能進入大自然。對於藝術家來說,一定要接觸大自然。

北青報:這裡的生活怎麼樣?

龔琳娜:前幾個月剛來的時候都是住在古城白族人的院子,鄰居都是白族人。他們的婚喪嫁娶,那種流水席,白事的樂隊三天三夜地吹奏,我們都遇到了,挺有意思的。我們還去當地趕集,孩子揹著揹簍跟我去買菜。在這兒,你可以真正地過日子,而不是那種端著、高高在上。我們是做音樂的,村裡都是民房,唱個歌也不敢大聲唱,所以後來我們決定搬到山上,相對獨立和安靜些。

“二十四節氣歌唱法,甚至借鑑了鄧麗君”

北青報:怎麼會想到創作二十四節氣古詩詞歌曲系列?

龔琳娜:我和老鑼做古詩詞很多年了,但是一直沒有主題串起來。我們一個好朋友就提議,中國有二十四節氣,每個節氣發一首歌。這樣做也是可行的——中國的詩詞有很多和節氣有關的。我們不是說這個要吃什麼穿什麼,更多的是文人的情感。我先從“秋分”開始,用的是劉禹錫的《秋詞》,“我言秋日勝春朝”,秋天那種金黃色,開始有點涼但還是暖的,但又不像夏天那樣炎熱,所以演唱的韻味和音色選擇是符合秋天的氛圍。“立冬”我選的是范仲淹的《漁家傲》,“立冬”它就是冷的,是塞外思鄉悲壯的情緒,要報國不能回家,蒼涼又有勁。秋天的最後一個節氣“霜降”選擇了范仲淹的《碧雲天》。《碧雲天》溫柔,有江南味;《漁家傲》蒼涼,特有勁。兩個作品截然不同,我演唱的方法也完全不一樣。通過唱節氣歌,我可以在每一個節氣尋找不同的聲音、律動,還有古人的情懷。

北青報:這些歌曲的音樂風格是怎樣的?

龔琳娜:各種不同的風格,全部音樂都是老鑼寫的。我們希望挑出來的24首詩詞是大家都熟悉的,而且是比較短的,希望大家能夠學唱。這些節氣歌,我會放在QQ音樂上。明年立春開始每個節氣放一個,並教大家唱。在創作手段上,我們就儘量讓它既“雅”又能流行——原來我的詩詞歌還是比較室內樂的,現在二十四節氣詩詞歌更偏流行方向的雅樂。當然,詩詞本身有它的格調,優雅而有韻味,所以我的原唱行腔都是介於歌和戲之間的。此外,也借鑑了一些流行音樂的唱法,比如《秋詞》我就借鑑了鄧麗君的唱法。因為鄧麗君的韻味唱得非常好,鄧麗君的顫音也用得非常妙。既然她是非常成功的,也是唱過古詩詞的流行歌手,又把中國歌的神韻唱出來了,我就要好好學習她——學習她不是模仿,我很仔細地研究鄧麗君的顫音怎麼唱,滑音怎麼唱,但是我還用我的聲音唱,不模仿她的音色。當然,鄧麗君的歌還是比較暖的,所以唱立冬我不可能用她的風格。比如,“寒露”這個節氣我們選了馬致遠的《天淨沙》,“小橋流水人家……斷腸人在天涯”。因為詞比較蒼涼,我就借鑑了一點戲曲的老旦和老生的唱法。總之,詩詞不能亂唱,它有行腔韻味的,那我所選擇的唱法,就得和它相吻合。

龔琳娜:我把二十四節氣唱給你聽

“每一首一定要有一件中國樂器演奏”

北青報:下一個節氣是“小雪”,將上線什麼歌?

龔琳娜:“小雪”我們選的是《別董大》——“天下誰人不識君”?這個歌是適合大家,特別是大老爺們兒一起唱,“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這種天本來是不送朋友的;“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這樣的送別和轉折就非常有力量。讀詩的時候,我可能理解不了這麼深,但老鑼寫完我唱出來,就懂了這首詩是送別的:“莫愁前路無知己”這個“知”字,用小顫音唱出來,我就會流淚。老鑼創作的時候,他自己要完全吃透,他要看很多遍詩詞,標上拼音。看很多遍各種各樣的翻譯,不管是英文的還是德文的,以及各種歷史書,自己完全有感覺了才開始寫。他還堅持每一首都一定要有一件中國樂器演奏,他說這是中國詩詞,用中國樂器表現是最有魅力的。

“我知道,我們現在在這裡是適合的”

北青報:現在你的生活和創作狀態是什麼樣的?

龔琳娜:原來我一年出一張專輯,一張專輯十幾首歌;而每個月有兩個節氣,二十四節氣意味著一年有24首歌——這就逼著我和老鑼要創作,還都是正在進行時。比如馬上要“立冬”,我“立冬”的歌做出來就得上線;之後,又是“小雪”,這逼著我倆有了一個時間規劃。另外一個項目就是去年上線的“喜馬拉雅:跟著龔琳娜學唱歌”,有400多萬人聽,需求量特別大;下一季是“跟著龔琳娜來練聲”這個月底就要開始,每星期一次,練聲曲十分鐘。既做二十四節氣歌,又做“練聲”節目,逼著我倆懶不下來。很多人說到大理就可以曬太陽,我們7月底搬過來快四個月了——首先是時間成本減少,省去了堵車時間,去趟朋友家可能只需五分鐘。其次是少了應酬,有也就是好朋友一起聊聊天、新歌出來一起聽一聽喝喝茶。我們搬來不到四個月,二十四節氣歌已經做完了五、六首,冬季節氣的四首也已經完成。老鑼正在創作練聲曲,還完成了一部跟隨州市政府合作的、關於編鐘的大作品。總之,四個月除了做新歌就是去採風、練太極、喝茶。一方面修身養性;一方面接地氣,跟大自然結合。我們都是每天早上練歌作曲,下午練太極,練完太極教我們那些練太極的師兄唱歌,教他們練氣喊嗓。只要我不出去演出,生活就特別有規律。老鑼每天打太極,還想給太極寫音樂呢。這些,讓我覺得現在的狀態很愉悅。

北青報:未來的創作、演出有哪些打算?

龔琳娜:現在各種演出還是挺多的,不過做專場的機會挺少,也不是我自己想辦就辦。沒有大機會的時候,我就積累,把“聲音行動”、“龔琳娜聲樂教學法”繼續做下去。我意識到我們現在走的路是非常前瞻性的,期待更有機會把中國的新藝術音樂拿到國際舞臺上,和世界一流作曲家音樂家合作。

北青報:那你是準備在大理紮根呢,還是隻住一段時間?

龔琳娜:不知道,我和老鑼經常在搬家。當然我們並不希望老動,但是藝術家真的需要踩地氣和文化。我不知道有一天我會不會再去歐洲,或從大理搬回北京。但我知道,我們現在在這裡是適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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