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形物語》爲何能成爲奧斯卡大贏家?

當奧斯卡的懸念揭曉的時候,《水形物語》既成為小金人的大贏家,也成為爭議下的大焦點。尤其在國內,對於奧斯卡的質疑、對於評委的質疑以及這部影片的質疑,從“文青”到“專家”,喋喋不休。

到底是奧斯卡評委們不懂電影,還是一些“文青”以及各路“專家”要求苛刻?隨著影片在中國的上映,我們不如回到影片本身以及結合當今世界電影的發展趨勢,來尋找答案。

《水形物語》為何能成為奧斯卡大贏家?

文化旁白

從“小金獅”到“小金人”

從去年第74屆威尼斯電影節斬獲最佳影片金獅獎開始,《水形物語》接連獲得第75屆美國電影電視金球獎最佳導演獎和最佳配樂獎,第71屆英國電影學院獎最佳導演、最佳藝術指導和最佳配樂獎,以及美國評論家選擇獎、演員工會獎等,最終在第90屆奧斯卡,以13項提名的成績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電影配樂和最佳藝術指導4項大獎,為其在這個頒獎季的表現收官。

《水形物語》表面上講述了一個女孩與人魚的愛戀,實際上這部電影更像是良知給予醜惡的一記耳光。主人公是一位啞女,人魚是一個不符合人類社會標準的異類,啞女的鄰居也是一位“少數派”,是這個世界欺侮的對象,但是,他們卻又是具備善意的人。

實驗室負責人Strickland按照世俗的標準,是一位成功的白人男士。他通過暴力和欺壓來掩飾自己的恐懼,倚仗的不過是鎖鏈和電棍,他的手指已經發臭,正如他的靈魂一樣,惡氣瀰漫,但是,他卻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寵兒,可以通過搖尾示好得到將軍的寵溺,直到有一天,人魚被救走,他的一切也因此而喪失。此時,他被恐懼感牢牢抓住,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脆弱、無助。但是,為了抓住他曾經的一切,他變成了狂人,此時,他的所作所為,並不是出於勇敢,而是空虛。他貪婪自己的名利,透支自己的良心,他可以拔下自己的手指,因為他的內心已經沒有了知覺。

“用開放之愛代替狹隘的仇恨”

可以說,《水形物語》講了一個多維度的故事。可以看到的是,1962年,冷戰年代的背景下,統治者對個人思想的絞殺——比如,蘇聯間諜最終被殺害,只因為他不忍傷害這麼善良的人魚生物。而在社會層面,這種絞殺也是存在的,影片展現了民眾中對於少數族裔人群的歧視,對於少數群體的驅逐,白人精英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結合到導演“陀螺”自身的移民經歷,這部影片的深層意思,是在講述“異類”在這個世界中如何被約定俗成,如何被欺侮、辱沒。這些沉甸甸的心靈流著鮮血,而強勢者卻看不到這些苦痛,繼續用電棍,來摧殘他們。

這種揭露也不是故事的最終目的,繼續剝開故事的外殼,可以感受到愛與勇氣的躍動,女主角能夠感受到與人魚之間心靈的契合,愛與善意可以跨越物種、超越言語。而且整個的營救過程是女性主導,啞女的鄰居在一開始時就說“不,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啞女好友的丈夫,一個高高大大的黑人,則是出賣啞女的“元兇”,而啞女好友、黑人清潔工卻無懼地向自己的朋友打電話報信。男性鄰居、女清潔工與啞女之間的情誼也是一種愛與理解,而那位前蘇聯間諜的幫忙則是一種對於生物之美的愛護,對於科學,甚至是靈性的信仰。

可見,啞女對於人魚的緣起之愛帶動了更多人的加入,而愛顯然是這些弱勢群體最有力量的武器。這種愛,也最終讓實驗室負責人暴露了自己的恐懼和空虛。他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讓社會機器運轉的幫兇,而機器卻可以隨時碾壓他,找到替代品。他的感官世界是機械式的,他的富足是如此乏味,如此不堪一擊。所以,《水形物語》真正講述的,是希望用開放之愛代替狹隘的仇恨,對自己和所有的生命加深理解,去憐憫和慈悲。

《水形物語》中有冷戰背景,有黑人受到的種族歧視,有潮溼的水和有著英雄般身材的人魚。它像是一個魔幻故事,因為所有的美好在這個世界看來都有一點“魔幻”——善良、平等、尊重,這個失重的星球之所以沒有迅速地墜落是因為還有這些美好心靈的加持。

《水形物語》為何能成為奧斯卡大贏家?

“異類感”是獲得奧斯卡青睞的原因

很多人覺得《水形物語》成為奧斯卡的大贏家,是因為符合了西方藝術創作中那種所謂的“政治正確”:這部影片的背景涵蓋了冷戰時期,重現了那個白人清教徒男性當道的年代,對於黑人、少數群體的歧視,這種對於美國曆史、社會問題的反思恰恰符合奧斯卡所期待的某種深意,所以在好萊塢鱗次櫛比的商業豪宅中,割讓出一塊藝術的聖地。

但是,只有這種西方所謂的“政治正確”顯然是不夠的,《水形物語》恰恰滿足了人們對於電影單純的喜愛,畫面與敘事都帶著奇異的光感,觀眾就像是在水底觀看從久遠年代投射來的影像,這種感覺像是夢魘與童話的結合,把恐懼與愛深深地混合在一起,觀眾在恐懼中呼喚愛,也因期待兩位主角能夠相愛相守而感到這個世界的恐怖。

在西方世界,由於金錢和地位所造成的偏見和歧視,像是一隻無形之手,試圖撕裂那些真實存在的弱勢群體:人魚、啞女、黑人……在這隻蠢笨大手的指縫間,留存的是虛偽的成功人士。

《水形物語》用鮮明的想象,用充滿愛的勇氣,回擊這個社會的虛偽、殘暴。導演“陀螺”所呵護的生命並不是那麼完美,但是,卻有惻隱之心,而不是像實驗室負責人那樣,只有一個惡臭的、龐大的、自以為可以控制別人的軀殼,那個發黑的手指的腐爛根源其實是他的大腦。有趣的是,這樣一個光明的故事,通過導演那種帶著點惡趣味的,獨特的方式呈現出來,給電影語彙裡增加了一種創新的欣喜,這種電影的“異類”感,恰恰是《水形物語》獲得奧斯卡青睞的原因。

鮮血、奇怪的房間佈局、顛倒的生物鐘讓這部電影那麼奇特,它像是一個氣泡,讓人感覺到世俗的空空蕩蕩;又像是一個小男孩在黑暗中盯著天花板的一段臆想,因為啞女和人魚真的在一起了,遊向屬於他們的海底世界,這大概是一個孩子才有勇氣相信的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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