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唱「大戲」

在中國戲曲學院附屬中有這樣一群孩子,他們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小就開始在這裡翻跟頭、拿大頂、吊嗓子,最小的只有10歲。這些孩子都非常好強,越是客觀條件艱苦,他們越有一種志氣,“不怕將來成不了角兒!”

2017年12月23日,北京青年報主辦的“談藝說戲話北京”北京戲曲文化分享會走進國戲附中,來自北京青年報旗下公號“文化客”和“教育圓桌”的近500位家長和孩子作為觀眾,依次分享了這群孩子的公開課:武功課、基功課、把子功課和身段課,欣賞這些孩子的表演,傾聽他們的故事。

知名演員董勇、方旭作為校友點評了孩子們的展示,而知名演員袁泉和連奕名則通過視頻的方式表達了他們的心聲。

“小娃娃”唱“大戲”

戲曲武功課:一個特別的開場

沒有華麗的出場,沒有閃亮的燈光,這群身著一襲黑衣的孩子最小的只有10歲,他們穿著練功的衣服,將課堂搬上了舞臺。

“快,再快”,老師用自己的胳膊當支撐點,每個孩子便可以在空中翻起跟斗。或翻騰跳躍、或騰雲駕霧、或凌空跌撲,在一分鐘內連翻十幾個,快得讓觀眾一度誤以為臺上飛速旋轉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輪子。

“戲曲武功課是每一位戲曲演員的必練之功。”授課老師介紹,“在戲曲武功教學中還有許多技巧訓練,沒有向大家一一展示。作為一名專業戲曲演員,在學校六年的學習過程中,通過開蒙、鞏固、熟練、提高,把所學技巧熟練地運用到劇目當中,學生今後的藝術生涯會受益終生。”

“小娃娃”唱“大戲”

戲曲基功課:動作都恰到好處

“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在基功課堂,學生或單腿站立,另一隻腿舉過頭頂;或跳起來,在飛躍中用腳踢另一側的手掌。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的動作在下落時時而“擲地有聲”,時而又“悄然無聲”,但無論做哪個動作,腳尖都勾得恰到好處。

誰說女子不如男,臺上的女生會的不只是“一字馬”,她們的“劈腿下叉”動作是根據音樂的節奏而整齊劃一的。

基本功課的老師介紹,在六年的教學中,戲曲基功課堂分為低、中、高三個階段。在低年級階段,主要訓練學生的協調性和柔韌性。在中年級階段,完成單項技巧學習。步入高年級之後,達到質量和數量的提升。臺上的每一分鐘,都是孩子們數日練習的縮影。

“小娃娃”唱“大戲”

戲曲把子課:“對打”不是亂打

“看,他們拿著紅纓槍!”隨著板鼓節奏的變換,兩個學生手持紅纓槍,一路小跑到了臺前,開始一場激烈的“對打”。這讓觀眾來了興致,他們的把子功打起來快而不亂、慢而不斷,且層次分明、節奏嚴謹。

在戲劇中,把子功多是表現戰場拼殺、對敵格鬥或比武較量的一種形式,通過演員準確對打把故事情節展現給觀眾,也是表現劇中人物性格的一種手法。這個“對打”不是亂打,在“對打”過程中,每個人都要展現出不同的角色,根據情節的發展要求打得有情感、有節奏、有層次、有章法。在臺上,學生們或是上打下扎、或是左刺右擋,把戲中的人物形象表現得活靈活現。

把子功的老師介紹,戲曲把子功是戲曲人才培養的重要組成部分,多以舞械為主,目的是烘托打鬥和比武較量的氛圍,給大家帶來比較好的舞臺畫面。

“小娃娃”唱“大戲”

戲曲身段課: 眉眼之間都是情

在戲曲身段課上,“走鞭”引起了觀眾們的注意。一位學生踏著鼓點而來,他扮演的人物是一個身懷絕技的“綠林好漢”,手持鞭子在趕路。他或是左右張望、或是轉動眼珠、或是一個漂亮的定格,眼神中無不透露著綠林好漢的英雄氣概。

該課程的老師介紹,男生身段課還有起霸、趟馬等戲曲的典型身段。其中走鞭這門課主要是訓練提高學生手、眼、身、膀、腹對舞法的初步認識。

由於時間關係,女生身段只展示了摺扇組合。女生身段課還有團扇、雲手、水袖等。據瞭解,以歌舞演繹故事是中國戲曲獨具風采的藝術形式,摺扇則是戲曲中最常見的道具之一,通過訓練學生的手、眼、身法、步伐的協調能力,加強學生身段的韻律和美感,從而才能更好地塑造人物。

“小娃娃”唱“大戲”

講述

董勇:如果京劇是國粹最起碼得有好的基礎培訓場所

“小娃娃”唱“大戲”

記得在校的時候,如果有今天這樣的活動或者外賓參觀,廁所都會點香,男生女生都會穿上好看的衣服,女生穿紅綢子,男生穿的下身黑上身黃綢子,這樣的影像資料還在資料室保存。

到今天為止,走到哪兒我都特別自豪地對所有人說,我是中國戲曲學院畢業的,我學的是京劇。之所以有這份自豪,只有我們這行的演影視劇如囊中取物,影視演員想到這臺上來肯定不行。更重要的是,學戲是學做人。每一齣戲都在培養我們的性格、信仰和做人的道理。我們當時每天下午兩節文化課其實沒學到什麼,但是做人的這點道理、品格、人的脊樑骨都是這七年在中國戲曲學院養成的。

從我小時候到今天為止,幾乎所有人都在說,京劇是國粹。現在家長還能把孩子送進來學,這是傳承,我特別感謝他們。如果京劇是國粹需要傳承,最起碼做這行的人能養活自己,有好的基礎培訓場所。這個劇場比老校址的劇場小好多倍,這個舞臺和座椅最普通的小歌星都不會來辦演唱會。這樣的條件怎麼說傳承?怎麼說國粹?就說剛才表演打大鑼的,如果他學了這行不能養活自己、娶妻生子,你讓他幹嗎去?但舞臺上缺了大鑼就不成戲了。

“小娃娃”唱“大戲”

方旭:從進附中第一天起就想著一定得成角兒

我們那會兒沒有劇場,要想彩排得在簡易樓的四樓現搭舞臺演出。剛開始搭舞臺的時候因為太簡陋,怕觀眾不來,大家彩排也沒情緒,當時的老校長武春生把天津的厲慧良先生請過來,為學生和附近的老觀眾示範演出,基本上沒有報酬。

我當時最忌憚的就是基功課。男孩子喜歡上武功課,翻跟頭翻得特別高興,反正有老師保護。基功課磨鍊意志,首先京劇的壓腿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勾著腳尖壓腿,小腿筋太疼了。我剛才看這些小朋友表演,一看就能看出來誰刻苦誰不刻苦,練得狠不狠。

我就記得當時給我們上基功課的有一位姜老師,他練腿功課特別“變態”,當時讓我們勾著腳壓腿能堅持十分鐘。後來我們同學沒辦法忍,就買大一號兒的鞋。那會兒我一聽說是姜老師的課就不想上,我就在301那屋抖毯子,沙塵全起來了,姜老師一看屋子都沒法進了,他就下來,站在操場上往窗戶上看。我剛一探腦袋,姜老師就一指,“下來吧。”數九寒冬,讓我們在操場上蹲跳。也不是體罰,是當時的老師對學生特別有一種責任心。過去戲班兒講究的是“打戲”,這個不叫體罰。

我當了父親一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不會真正懂得對老人的回饋、老人對孩子的愛與期望。當時我來這兒,有時看同學出去玩電腦、看電影、打檯球,還有很多吸引當時人的活動,我都沒有去,因為我認為一定要對得起家長、對得起老師、對得起業界良心。雖然京劇可能有些不景氣,受外來因素衝擊,但既然幹這行我就得愛它,我要拿它當我的生命,我才能幹好。

故事

老師挨學生“打”成了家常便飯

要說現在學戲跟解放前最大的不一樣就是老師不能打學生。反過來,這老師保不齊卻能挨學生的“打”。這是怎麼回事呢?

蘇巍的家庭是戲曲世家,從小耳濡目染的他在學習戲曲中總是能“快人一步”。讓他最難忘的,就是上學時的“翻跟斗環節”,他覺得自己練得不錯,已經“沒得翻了”,就開始練習“反著翻”,沒想到在落地時,一使勁不小心給了老師一個大嘴巴,老師拿著小棍追得他滿學校跑,因為教他的老師姓徐,他還給老師起了個外號叫“徐家追魂棍”。

等蘇巍當了老師,他明白了,被學生“打”就是“家常便飯”。“剛才臺上表演時,我還捱了一下。”蘇巍說,學生在翻跟斗落地時,手不偏不斜,正好打在了他的眼眶上。蘇巍連眼睛都沒揉一下,接著“抄”下一個學生了,演出結束後,他的眼眶開始隱隱作痛。

“我是因為倒立才哭的”

作為國戲附中六年級的學生,竇雨洋唱的是武生。竇雨洋是在家裡人的支持下學習京劇並考到國戲附中的。在家人的影響下,他從小愛好京劇,上小學時就學過很多唱段,並逐漸產生了把興趣作為專業的念頭。父親的同學就幹京劇這行,告訴他國戲附中是最好的,讓他想好好學戲就來這個學校。為了考到國戲附中,家人還特意為他請了一位老師來補練基本功,光壓腿就練了三個月。回憶起來,竇雨洋說當時特別累,但是自己覺得練功夫肯定要吃苦,因此做足了心理準備,“我們男孩兒就是要吃苦。不怕苦不怕累才能學好,所以一直在堅持。”

壓腿關過了,拿頂(倒立)關卻不那麼容易過。竇雨洋小時候胳膊有點小毛病,伸不太直,倒立的時候就特別痛苦。老師的要求是三分鐘不許下來,而他當時頂多到了一分半鐘就堅持不住了,身子總是往下掉,掉了又要再倒立回去。“都說你如果想哭,就學會倒立吧,這樣眼淚就流不出來了,而我是因為倒立才哭的。”回想起來,倒立的那三分鐘竇雨洋經常是含著淚水的,但沒有人能看得出來,因為淚水還沒流出來就回去了。

“小娃娃”唱“大戲”

“小娃娃”唱“大戲”

“小娃娃”唱“大戲”

實習記者 周原

統籌/北京青年報記者 郭佳

攝影/北京青年報記者 王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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