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桃花詩中有一句詩「一朝漂泊難尋覓」,脂硯齋批指出漂泊兩字的用法很新奇,新奇在什麼地方?

電離層之自由遨翔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首先糾正一下,“一朝漂泊難尋覓”出自《紅樓夢》裡林黛玉的《葬花詞》,而非那首有關桃花的《桃花行》。
脂硯齋認為“漂泊”一詞在此處用法新奇,多指一語雙關,將黛玉寄人籬下而命運不知歸宿的狀態與落花隨流水而去卻不知所向的漂泊狀態,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名義上黛玉在賈府有賈母庇護,並且視為心肝寶貝般疼愛與呵護,但畢竟那不是自己的家,黛玉沒有歸屬感。

父母雙親早早拋下她而去,敏感多情的黛玉自然會懷念以往在林府無憂無慮的日子。在賈府,雖然與寶玉一見傾心,但始終擺脫不了封建禮教的束縛。兩人相互試探,彼此懷疑,卻也難以將彼此心中的這份純愛光明正大地流露出來,不知二人的愛戀會走向何處。

這首《葬花詞》,從深層意義上講,黛玉不止是藉助葬花暗歎自己的身世遭遇,更有一種對於大觀園女性悲劇命運的共情與悲憫情懷。所謂,“如花美眷,敵不過似水流年”,大觀園女兒的命運,又有誰能逃脫“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的定數呢
尤其是黛玉,目下無塵如何,孤高自許如何,與寶玉有木石前盟又如何,最終都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這種生命的虛無感,縱使寶玉給予再多的愛,也彌補不了黛玉內心的缺憾。

這種對生命必然逝去的虛無感與無奈感,不止是在為落花,為自己而祭奠,也是為大觀園裡的“女兒國”祭奠。魯迅認為,《紅樓夢》之中,“悲涼之霧,遍被華林,呼吸領會之,唯寶玉而已”。其實不然,黛玉也是能心領神會生命悲涼底色之人。所謂“千紅一哭,萬豔同悲”,“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不止黛玉在經歷,大觀園所有女子都逃不過這種命運裡的坎坷和最終歸宿。

如花美眷,終抵不過似水流年。


此箋


在《葬花吟》中,黛玉吟,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飄泊難尋覓。通常人們形容人的美麗容顏枯萎,用紅顏易逝,憔悴,很少用“漂泊”一詞。它多指船在河上漂泊,沒有方向,人的身世漂泊,居無定所。引申指人的靈魂漂泊,無所寄託。用漂泊一詞形容容顏逝去,青春不再,花樣年華不再來是新鮮用詞。

然而其中作者表達的不只人青春的漸逝,紅顏易老。更指林黛玉心情不定,寄居賈府,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而婚姻不定,自身焦慮不安。遇到意中人又難以確定未來。沒有父母親人守護做靠山,為其謀劃,張羅。自身孤苦零仃對愛情患得患失,心情受煎熬,每日在這種心態下度日。人會漸漸受心態影響憔悴。人的漂泊無依的,身不知將向何處,靈魂將棲身哪裡。如一葉扁舟在江上晃盪沒有方向。這樣的煎熬人已容貌受損,健康受損,生命受損,人的靈魂受損。

心態不定為此愁緒萬端飄泊的最後將是生命消逝。林黛玉精神受了挫,身世的不幸,命運何去何從都一念一念湧上心頭。情緒消極,精神悲觀,由花落而思人,由人而至生死。這一個簡單的詞語,由表至裡,引含的意義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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