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一諾千金

時間又回到1994年。北京某科學院的腦神經研究中心。

“我的推論沒錯,你是唯一能夠保護我女兒的人了。”我爸拿到舒月腦波的結論之後激動地說。

“保護誰?”舒月一頭霧水。

我爸把在美國發生的事情簡單告訴了舒月。

“我怕它找到我們,我希望如果出現了什麼情況,你能夠照顧我的女兒。”我爸突然跪下來。

“我?”舒月下意識的搖頭:“我真的做不到,我從來沒養過小孩,我帶不了小孩!43也無法控制你的大腦,你是汪汪的爸爸,應該親自保護她呀。”

舒月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摸出煙點上,在美國讀研的時候她的煙就沒斷過。

“我怕女兒留在我身邊不安全。她媽媽是個普通人,知道的越少對她越好。至於我….”

我爸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在手心上劃了一道。

沒有血。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墨綠色的黏液,從傷口裡湧出來。

“怎麼會這樣!”舒月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肯定…..肯定有辦法的!我聯繫美國…”舒月一下急了。

我爸搖搖頭,打斷了舒月:“沒用的,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已經不是人類了…..”

“為了我女兒,我必須弄明白我們家族的歷史,要找到真相就必須去西藏。如果她跟著我,她會更危險,我希望她能有和正常小孩一樣的童年。”我爸低聲說。

“可我….”舒月咬著嘴唇,她知道這是一個多沉重的承諾。

從科學院走出來,已經是下午了。倆人漫無目的的往北走了很長的路。

一路無話。

那時候的北京城還不像今天這樣繁華,下班的老百姓騎著一水兒自行車從馬路邊溜過,滿大街跑的都是“黃色面的”和公共汽車。倆人順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在北京吹了十幾年,老人們改不了老北京的習慣,黃昏就要搬著凳子出來磕嗑瓜子曬曬太陽。

只是四合院早拆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院兒和一棟棟居民樓。馬路旁的小商鋪從書店、髮廊到照相館應有盡有,倆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月壇。

月壇不算北京著名的旅遊景點,80年代起就不收門票了。公園外有一塊大空地,很多孩子在空地上放風箏。

舒月停下腳步,看著一隻風箏在紅牆高瓦中升起來,才沒往天上衝了兩秒,就重重摔在地上。

“你的風箏破成內樣了,打旋兒,飛不起來,得了吧!”一個小男孩撿起了掉下來的風箏,旁邊另一個小胖子不客氣的奚落了他一句。

舒月看了一眼小男孩手裡拿著的風箏,確實有一些年頭了,龍骨架子有點兒折了,風箏受風不平衡,自然飛不起來。

“大勇淨瞎說,我們別搭理他們。”小男孩撿起風箏,轉過頭對另一個小女孩說。

小女孩手裡牽著線,點了點頭:“小哥哥,你累不累?”

“不累,咱再來一遍。”小男孩說著,擦了擦頭上的汗,拿著風箏往遠處走去。

就在這時,風力突然轉強,小男孩立刻回頭朝著小女孩說:“快!就是現在,放線!”、

小女孩使勁舉起線軸,小男孩迎風一陣狂奔,眼看風箏就要飛起來了,小男孩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了一跤。風箏再次掉在地上。

小女孩慌了,連忙往小男孩身邊跑,一跑才看出來,小姑娘是個跛子。

也許是感覺到了舒月的怪異目光,小男孩立刻往前幾步擋在小女孩前面,朝舒月很兇的吼道:“看什麼看!”

舒月倒是被他的兇樣逗樂了,一下有點沒繃住。

“別管她,”小男孩拍拍手上的土,轉過頭對小女孩說:“以後哥哥帶你去外國看醫生,肯定能治好!”

“得嘞!又吹牛皮!就憑你爸一個修自行車的,還做白日夢!我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小胖子挑釁的哼了一聲,跟其他小孩跑遠了。

小男孩捏緊了拳頭,舒月突然覺得這個孩子不服氣的眼神,那麼熟悉。

“小朋友,你的風箏龍骨歪了,受風點不平衡,所以放不起來。”我爸走過去,從包裡拿出了兩張報紙:“我給你修一下好嗎?”

“我們的風箏沒事!”小男孩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猶豫著把風箏遞給我爸:“修壞了,你給賠嗎?”

我爸笑了笑:“我比你小的時候,用報紙糊的風箏就能上天了。”

我爸很有耐心的用報紙捲成了一根細長的紙棍兒,換下了歪掉的龍骨:“你再試一下。”

小男孩將信將疑的拿過風箏,對小姑娘說:“咱再試一次,這次要是沒飛起來就讓他賠咱們。”

小姑娘倒是挺有禮貌的對我爸抱歉的笑笑。

“起風了!快跑!”舒月突然感到一陣風吹起她的頭髮。

小男孩立刻朝遠處飛奔過去,一邊跑一邊叫:“放線!放線!”

在夕陽還剩最後一絲餘光的時候,風箏歪歪扭扭的飛上了天。

四個人,站在月壇公園門口,看著天上已經變成一個黑點的風箏。

“總有一天,我也要像它一樣,自由自在。我要做宇航員,坐火箭,到比天還高的地方去!”小男孩自言自語地說。

“哥哥飛到天上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小女孩拉著越變越瘦的線軸。

“那當然啦!我們到時候就不住在衚衕裡啦!我們飛去北極和企鵝一起住!”

“傻姑娘,別相信毛頭小子的話,北極狗屁都沒有,企鵝是南極的。男孩子嘴上沒毛,搞不好你就把一輩子就搭進去了。”舒月半笑半怒地說。

“小哥哥才不會騙我呢,我長大了也要做宇航員!我就要去北極州,北極州就有企鵝!”小女孩一聽見舒月說小男孩的壞話,頓時氣得滿臉通紅,看著舒月就像要吃了她。

舒月背過去身子,聳了聳肩:“幼稚!”

鼻子酸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怕我爸看到。

天漸漸黑了,兩個小孩子收了風箏,回家吃飯了。舒月和我爸坐在月壇門口,看著路上的街燈亮起來。

“沒想到你還記得小時候做風箏的手藝。”舒月笑了笑。

“小時候不開心的時間特別多,”我爸說:“所以開心的事,記得很清楚。”

“你小時候,是個特別不服輸的人,可你想打破的命運,又再次把你帶回原點。”

沉默了一會。

“你知道我有一千個理由拒絕的。”舒月點了根菸。

“嗯,我知道,你就算不願意我也不怪你,我欠你的已經很多了。”

“但我答應你了。”舒月吸完最後一口,把書包裡的煙掏出來,連打火機一起往垃圾桶一扔:“雖然你是個混蛋,可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不會成為這麼好的自己。”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會把她當成我自己的女兒。”舒月吸了吸鼻子:“但我希望那一天永遠別來。”

“我希望她長大了能像你的性格,堅強,從來不放棄。”

“你放屁吧你!”舒月拿書包打了我爸一下。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反抗著自己的命運。

在洪流中堅守著自己的信仰,在黑夜裡找尋希望。

但有更多的遺憾。

可我依然感恩,我們的付出不是沒有價值,我們的對抗成為回憶中的光,我們在和命運的徒手搏鬥中,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還有,遇到了你。

我爸嘴裡的這一天,來的比預想中的快。

和舒月見完面之後,他馬不停蹄的又去了羅布泊。這次一去就去了好幾個月。

年底的某一天,舒月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舒月,你在哪,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我剛回來——“

”我在羅布泊看到它了。”

舒月匆匆趕到我家,我爸瘦了一圈,滿身是傷,我媽坐在桌子邊,兩隻眼睛哭得通紅。

“我在羅布泊看到它了,它的外貌一點都沒變….它也看到了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這裡。”我爸眉頭緊鎖:“今天你就把汪汪帶走….”

“那你們倆怎麼辦?它要是真找上門了,看到你家姑娘不見了,也會起疑心的。”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會找一個替身,而且那個女孩子,也留著我們倆家的血,它分辨不出來。”我爸突然抬起頭,堅定地說:“我明天會去一趟涇川。”

“我們倆家的孩子?不可能啊!我家這一代只剩下我….難道你是說!”舒月瞪大了眼睛。

“嗯,”我爸點點頭:“之前我送去你那檢驗的精子樣本失竊了,你還記得嗎?”

“你說的這小姑娘難道是…”舒月還沒說完,我推門進來。

“姐....阿姨....好。”我看見有陌生人,猶豫了一下,叫了一句阿姨好。

“咦,這個就是汪汪嗎?過來,讓阿姨抱一下。”舒月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走過來把我抱在懷裡。

“你明天就要跟舒月阿姨一起生活了,”媽媽牽起我的手:“寶貝我們先回房間收拾東西好嗎?”

媽媽把一臉蒙逼的我領回房間之後,我爸從書包裡摸出了那隻裝著千字文的黃色信封:

“請你在適當的時機把這個信封交給我女兒,裡面是她媽媽編的一份加密密碼。讓她把這個裡面的密碼背熟,你最好也背下來,以後這套密碼只有你們倆知道。若是真的遇到了43,你們可以通過這個密碼交流。它截取到的也只能是加密後的信息。”

三十九章:一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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