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黎明》十一:摩托黨

 

那中年男人臉上帶著一種諂媚的笑,眼珠子不停的遊移,不時在我們幾人的身上、揹包和小推車上轉來轉去,當他看到獨輪車上裝的滿滿的木頭的時候,明顯的怔了怔,臉上露出不可抑制的貪婪表情。

  “站住,不要再過來了!”老呂揚了揚槍口喝道,我也把插在腰間的手槍拔出來對準他。這幾個月來的經歷告訴我們,絕對不要小看任何人,哪怕是你覺得毫無威脅的老人、小孩,都有可能在你喪失警惕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

  那人連忙收住腳步,把雙手舉過頭頂,一咧嘴,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黃牙,點頭哈腰的說:“朋友,要女人嗎?”

  我不禁瞄了一眼他身後的兩個女人,兩人都像這個時代所有人一樣,消瘦和憔悴,只是臉上還清洗的比較乾淨,但皮膚同樣粗糙黯淡,略微發黃,頭髮雖然骯髒結塊,但好歹梳了梳,還算整齊的披在腦後。

  兩人都穿了現在很不合時宜的低領連衣裙,努力用聚攏型胸罩擠出一點乳溝,但露出來的胸脯看起來乾癟鬆弛,上面隱隱還有斑斑點點的黑泥汙漬,像是肉鋪上一直到中午都乏人問津的五花肉。

  二人在男人後面怯怯的站著,雙手緊緊垂在小腹下面,都低著頭,眼睛往下瞄著地面,年紀小的那個看起來還在微微顫抖。

  “你們放心!”那猥瑣的男人見我們沒什麼反應,往身後一撈,把那年輕的姑娘抓到前面來,指著她嚷道:“我手下的姑娘都乾淨的很,沒有什麼婦科病,而且出來前都用香皂洗過,香噴噴的,一點味道都沒有!”說著他便伸手去撩那姑娘的裙襬,那姑娘起初兩隻手還是牢牢的抓著自己的裙子,但被猥瑣男瞪了一眼,便畏畏縮縮的把手放了下來,只是把臉別向一邊,就像去醫院掛鹽水的時候不敢看自己的手被針扎一樣。

  姑娘的裙襬被整個撩起來,裡面沒有穿內褲,整個下半身空空蕩蕩的一覽無餘。確實如猥瑣男所說,姑娘的臀部應該是特意清洗過,因為只有那一圈是白白的,跟其他地方的骯髒形成鮮明的對比。

  “行了行了,我們沒興趣!”老呂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一絲不忍的神色說。

  “這個在幾個月前還是錢潮大學的大學生呢,校花!”猥瑣男一點也不氣餒,放下姑娘的裙襬,繼續說:“對了,我知道了,朋友你喜歡成熟一點,風騷一點的,這個怎麼樣?”猥瑣男又抓過另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就像是賣牲口一樣抓著她的下巴說:“這個怎麼樣?這個可是極品啊,以前還是電視臺主持人呢,你們仔細看看,有印象吧?”

  我仔細敲了敲,似乎確實是我們當地電視臺一檔準點新聞節目的主持人。這個女人顯然比剛才那個要更適應這種情況,隨著猥瑣男的介紹,自己還笑了笑,勉強拋了幾個算是媚眼的眼神給我們。

  “怎麼樣朋友?你們四個一起上好了,完了給我這車木頭就行……要不半車,半車也行……三分之一!不能再少了……姑娘們也得吃飯不是?”

  “好了!”我實在看不下去,揮了揮手裡的手槍說:“爺還得趕路呢,還不快滾!”

  “好好好……”猥瑣男舉著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接著又說:“下次有需要再找我啊,朋友們都叫我武林門小牛郎,你們去鬼市那邊打聽打聽,大家都認得我,我做生意光明正大,絕不給你玩仙人跳什麼的,姑娘們也都乾淨,你們下次來一定給安排個好的,包您滿意!”說著,招呼了兩個姑娘一聲,向一旁的路上退去。

  我們直到他們走出五十米開外,才把槍收起來。

  “怪可憐的……”楊宇凡看著三人被夕陽拉的長長的背影說道。

  “這就叫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我把手槍插回腰間,重新推起獨輪車。

  “哎……”老呂眯著眼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真要可憐她們以後就攢點東西去照顧一下她們的生意……”

  “什麼?我才不……這不是欺負人嘛!”職業遊戲玩家楊宇凡梗著脖子說,似乎覺得老呂的話極大的冒犯了他。

  “那樣她們才能活的下去啊……”老呂淡淡的說著,趕了兩步走到獨輪車前面,又回頭說了一句:“小心爬屍!”

  我們在錢朝江邊拿上上午晾好的水桶,一路沉默著走回我們的庇護所。天色漸漸的黑了,幾個月前還整潔、喧囂的馬路,此刻顯得荒涼而陳舊,那些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潮車流就像是恐怖故事裡鬼魂幻化的都市一樣,遙遠又不真實。我走在昏暗的街上,覺得自己是從虛無處來,又向虛無處去,街道兩旁的文明之火早已熄滅,我的心沉沉的,即為剛才兩位姑娘悲慘的際遇感到同情,也為自己渺茫的前路覺得擔憂。

  換了老呂推車,我拿著槍走在隊伍最前面,不時有喪屍低低的彷彿是喉嚨口擠出來的呻吟聲從各個方向傳來,我必須要非常小心,在喪屍爆發的初期,人們把馬路上幾乎所有的窨井蓋全拿掉了,就是為了能讓下水道變成捕殺喪屍的陷阱。這一招不能說不靈,喪屍既沒有視力也沒有智力,對於腳下的空洞根本視而不見,但相對於千萬的喪屍來說,幾個小小的窨井造成的傷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現在這些下水道里堆滿了骯髒可怖的食屍鬼,它們日夜呻吟嚎叫,就像是地獄裡發出的召喚。

  日頭越來越短了,以後要早點回來。我心裡想,在黑暗中趕路太危險了,而且我們不能打開手電筒,在這個世界裡,喪屍只是第二可怕的生物,而排在第一位的威脅永遠都是來自我們的同類,也就是人。如果我們發出哪怕是一絲亮光,就會像是在鯊魚出沒的海域割破自己的手腕一樣,沿途幾公里內的暴徒都會被吸引過來,他們或許已經餓了好幾天粒米未進,或者是想趁機撈一把的機會主義者,總之,這些人會像狼群一樣跟在我們周圍,只要我們露出一絲破綻,只要有一個人先動手,所有人都會一擁而上,把我們搶的精光。

  所以我們不得不摸黑在各種衚衕、小路上穿梭,以避開其他人類的耳目。當庇護我們的那堵圍牆終於出現在我的視線的時候,我才總算鬆了口氣,但是隨即我看到那扇佈滿鏽跡的銀灰色大鐵門門口趴著兩輛黑漆漆的摩托車。

  “快躲起來!”我壓低了聲音朝身後輕呼,自己一個縱身,跳到旁邊一塊大石頭後面半蹲下,只稍稍探出腦袋觀察大門那邊的情況。

  老呂連一絲猶豫也沒有,推著車拐了個彎就躲到了我旁邊。楊宇凡明顯愣了一下,但馬上被林浩拉了過來。

  “怎麼了?”楊宇凡低聲問。

  “摩托黨……”林浩指了指大門口的兩輛摩托。

《重返黎明》十一:摩托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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